她在此之前只知道自己要嫁給的人姓陳,他家族在江南富甲一方,他家族是自己家族的世交,自己在出生之前就已經被許配給了這個人。除此之外,她再也不知道其他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長什麼樣,說話談吐又是什麼樣,只聽到那來下聘書的人溢美之詞一篇又一篇,那送來的聘禮一車又一車。
“那我也得叫您少奶奶啊。”小洋也笑了,笑得很誠懇。
兩個女孩一左一右穿過了市集,軒兒出落得高挑大方,眉目清秀,小洋雖說矮了不少,但也小巧玲瓏。兩個女子一路上引來不少後生回頭觀望,心裡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以至於有兩個小青年走路都撞到了一起,臉紅脖子粗。
“你之前買紅布是給你們東家準備的嗎?”軒兒問。
“不是。。。。。。不全是。”,小洋搖搖頭,說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終於露出了少女的羞澀:“是給我自己準備的。”
“小洋你就要結婚了啊,真好。”
“是啊,”小洋捋捋白貓的毛,“再過幾天三月十五就過門兒了。”
“是哪家的公子?”
“嗨呀,哪是什麼公子啊!”小洋一拍貓屁股,給白貓拍得一激靈,“是東家的廚子。天天一起幹活,時間長了也就看對眼兒了。”
“那你一定很喜歡他吧。”軒兒說得小心翼翼,“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肯定是件很開心的事兒。”
小洋看出了準少奶奶的顧慮,安撫道:“少奶奶你放心吧,我們少東家人,青年才俊,風流倜儻,曾經數不過來的名門千金鬥爭着想和他定親,少東家一個都沒同意,就等着您來呢。”
軒兒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這些話跟那媒婆說得別無二致,就好像事先統一好了口徑一樣,看小洋那機靈樣,軒兒都覺得最開始這話就是小洋替媒婆想的。
軒兒心裡清楚得很,當年自己父親和陳家的老爺子指腹爲親,陳家老爺子現在已經過世了,陳家的少爺怎麼可能膽敢違背自己父親的遺願和別人成親。
走了一段,兩人在一家大布莊前停下了。高高的門臉裝修的很好,透過雕窗也能看見裡面富麗的裝璜。
軒兒隨着小洋進了大門,小洋一伸手爲軒兒挑開了門簾。
“這是東家在城裡開的布莊,您進去隨便挑,用不着給錢。”
軒兒放眼一看,左手邊,成捆成捆的綢緞整整齊齊地碼在櫃檯上,陽光從盡頭那透亮的落地大窗裡照進來,一條長長的走道兩邊排滿了高大的架子,一匹匹精緻的布料筆直地掛在杆子上,從頂一直垂到地面,各色的布料依次排列,在光下閃閃發亮,像夢境中的彩虹橋。
小洋跟櫃檯上的掌櫃打了聲招呼,陪着軒兒往裡面走。
“這樣的布莊,在全國各地開了不知道多少家。”小洋伸出手,在那垂下的絲綢上輕輕摩挲。那白貓也跟着想要伸爪子上去,卻被小洋緊緊地摟住了,“陳家名下的產業都做得很好,聽少東家說,已經是佔據了半壁江山,將來這些產業都是少奶奶您和少東家的。”
軒兒看着兩側那如同七彩瀑布一般的絲綢,有些出神,沒注意到走道的盡頭探出一個小腦袋。
一條長廊,彷彿直通無數人的夢想。
金山銀山,家大業大,要啥有啥,聽起來真的很美好。她本就出自一個位高權重的家族,這門親事也確實是門當戶對。
但她想要真的是這些嗎?
軒兒觸摸那大紅色的綢緞,材質溫潤,還有一絲絲微涼,顏色濃重的紅色顯得很深沉,亦如她此刻的心。
“就這匹吧。”
“好嘞。”小洋答應着,把那匹布從架子上順下來,卷好了捧在懷裡,那白貓的四個爪子都被她一手抓得死死的,傻愣愣地瞪着一對大眼睛往布料上打量。
軒兒在櫃檯前準備付錢,小洋正要跟掌櫃的說這位是少東家的少奶奶,軒兒卻沒讓她說。
銀子放在了檯面,大紅綢緞拿出了店。
“少奶奶,你現在住在哪啊?”小洋說,“要不要我回去告訴一下東家?”
“我現在自己住外面,先不用麻煩你東家。”軒兒從小洋手裡接過綢子,說道:“小洋,我想求你個事兒。”
小洋大喜:“少奶奶您太客氣了,儘管吩咐!”
“回去不要告訴你們少東家今天看到我了。”軒兒說。
“行倒是行,”小洋扒拉着白貓伸起來的小爪子,滿臉的不解,“但是爲什麼呀?”
“就是不想麻煩你們少東家。”軒兒說道,“我現在先在外面住着,等快要過門那幾天我再請人去通信。”
“成。”小洋點點頭。
“那我可以去參加你的婚禮嗎?”軒兒又問。
“當然了!”小洋有點喜出望外,“少奶奶太給我面子了!”
“我想以朋友的身份去,就是想看看婚禮到底是什麼樣的。。。”軒兒輕聲道。
“嗨呀,”小洋笑着說,“結婚這事兒,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三混個喜糖嘛!我這也是頭一回,您看一遍下次該您的時候您就是第二回了,自然就熟了。到時候您能賞臉來,我家裡人肯定盛情招待您。”
這事兒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小洋說要送軒兒回住的地方,被軒兒拒絕了,她怕小洋守不住嘴告訴出去。要是陳家知道了地方,派人把她給接到別的地方安置,那她昨晚做的決定就全白費了。
軒兒看着手中的紅綢子,她也不知道這大紅色到底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