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初試鋒芒(1)
桃花翠了新枝，木槿染紅了芬芳，藍顏花爭鬥春華，公主府暖閣笙簫三日。
第四日午時，鳳紅鸞懶洋洋地坐在鏡子前昏昏欲睡。雲錦一身錦緞流雲，春風滿面，精神颯爽地立在她身後爲她綰髮。
梅姨碎着腳步走來，立在門外稟告，“皇上早就下了旨意，說公主和雲少主不用進宮給他見禮了。直接啓程回雲山就可！”
雲錦心情甚好地哼了一聲，“他不讓去爺偏去！別以爲下了一道旨意就能躲得過去。雖然是岳父，但爺可給他記着呢，一個都不能跑了。”
鳳紅鸞想起大婚那日好笑。這人最是記仇，不止她清楚，全天下人怕是都清楚。
“回雲少主，皇上昨日已經和智緣大師、天音大師、老道長一起離開了。皇上說有多年未曾出去轉轉了，着太子監國。”梅姨低着頭將藍雪國主躲了的消息說出來。
鳳紅鸞嘴角扯開，她這父皇倒是會躲。
“這天下還沒有我找不着的地方。老的都走了那就拿小的先開刀。”雲錦寒聲道。
“回駙馬，太子殿下昨日在皇上走後也走了，說公主和駙馬新婚，藍雪大喜，實在太過繁華了。他去藍山寺齋戒七日，爲藍雪祈福，着藍世子監國。”梅姨又道。
鳳紅鸞伸手揉揉鼻子。那孩子不笨。雲錦總不能追去藍山寺處置他。
“藍子逸呢？總有跑不了的。”雲錦磨牙。
“藍世子昨日在太子殿下走後也走了。他說滿山桃花開了，公主和駙馬回雲山一路畢竟辛苦，估計沒有閒情逸致賞桃花。所以，他替你們去賞了。監國之事交給了鄱陽王。”梅姨又道。
鳳紅鸞嘴角抽了抽。替他們賞桃花，真能想的出來！
“鄱陽王呢！他總跑不了。”雲錦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鄱陽王昨日病了。不止鄱陽王，青郡王和南懷王也病了。不，似乎是一時高興喝高了，而且那三位老王爺歲數大了，如今太醫進進出出三王府，三位老王爺臥牀不起。”
鳳紅鸞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和着如今朝中就一盤散沙沒人管了？”
“回公主，不是，還是有人管的。奴婢打聽了，鄱陽王將朝政交給了白世子和楚世子二人，丞相協助。”梅姨搖搖頭。
鳳紅鸞轉頭看雲錦，他總不能拿白灼和楚楓開刀吧？那倆人連從犯都算不上。
雲錦臉色陰沉如雨，須臾，忽然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本事一輩子躲着爺，否則看爺怎麼收拾他們。”
鳳紅鸞看着雲錦的笑寒了一下，想着愛記仇的男人真得罪不得。
“想什麼？”雲錦忽然問鳳紅鸞。
“想着春光無限好，大雁東南飛。”鳳紅鸞向着窗外看了一眼。
雲錦一怔，鳳眸瞬間如風飄雪美酒一般醉人，他低頭在鳳紅鸞脣角輕吻了一下，柔聲道：“的確，大雁是該東南飛了！”
這一日，雲錦念鳳紅鸞體虛睏乏並沒有啓程，輕紗軟帳裡終於消停一日。
第二日一早，錦瑟和八皇子就等在了公主府門口前來接人。馮成無限傷感外加聲淚俱下地告訴他們雲少主和紅鸞公主昨日子時一過就啓程回雲山了。錦瑟聞言臉氣得都白了，轉身離開了公主府。八皇子向着公主府看了一眼，也轉身追隨錦瑟離開了。
二人出了藍雪京城半日後，公主府才緩緩駛出一隊人馬。車輦華麗，裡面儼然是一個小型的起居室，一應所用俱全。
梅姨和幾個近身侍候鳳紅鸞的婢女跟隨回雲山，馮成帶着衆人依然留守公主府。藍雪京城百姓得知紅鸞公主和雲少主回雲山，都不捨相送。隊伍一路送出京城十里。
雖然在藍雪短短數月，但還是升起了感情，聽着恭送的呼聲遠去，百姓揮手告別的動作淡開視線，鳳紅鸞有些不捨地放下簾幕，眼眶忽然有些酸澀。
“乖！又不是以後不回來了。”雲錦緊緊摟住鳳紅鸞。若不是玉痕如今登基後怕是很快就有動作，他也不用急着回雲山，或者不是玉痕依然對他懷裡的人不死心，他也不必非要接手雲族不可。但是爲了他和鸞兒的未來，爲了他們那十丈方圓之地，他必須爲之。
“只要有你在，哪裡都一樣。藍雪沒有你，我日日也不歡喜。雲族我不喜歡，但是因爲有你，我也會讓它變成我的家。”鳳紅鸞酸澀淡去，笑着偎依在雲錦懷裡。即便如今雲族烏煙瘴氣，她去了也要讓它春暖花開。
雲錦頓時美滋滋的，落下簾子，低頭吻鳳紅鸞臉頰，“乖！”
鳳紅鸞剛要警告他這一路規矩些，梅姨聲音響起，“少主，公主，前面藍世子、白世子、楚世子等在送君亭。”
“子逸？”鳳紅鸞一怔，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去，果然見亭內坐着三人。她一笑，“就知道子逸不會離開！”
雲錦哼一聲，“怕是藍老頭和藍澈那死小子都在皇宮裡貓着呢，不過如今爺懶得理他們。等下次見了，定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鳳紅鸞回頭嗔了他一眼，“那是你岳父和小舅子！”
雲錦想起那日就氣，“有那樣的岳父和小舅子？要不是爺本事還洞不了房了。”
鳳紅鸞想起那日，這一生怕是都記得那日，不止他和雲錦記得，全天下都會給他們記得，笑道：“沒什麼不好！”
雲錦哼一聲。
馬車在送君亭前緩緩停住。藍子逸、白灼和楚楓已經等在車前。
“子逸和白兄、楚兄本來想請雲師兄和公主下來小坐片刻，但考慮公主怕是極爲勞累不便，還是我等走過來了。”藍子逸上前，不避諱地挑開簾幕，目光落在雲錦和鳳紅鸞臉上轉了兩圈，笑道：“當真是桃花開了啊！”
鳳紅鸞臉頓時紅了，雲錦臉色陰沉，“你還敢出來？”
藍子逸向着天空望了一眼，“今日的天氣真好啊！”
鳳紅鸞好笑地看着藍子逸。
“皇上和太子殿下命我等三人來給公主和雲少主送行，本來太子殿下想來的，但不敢來。生怕雲少主給他扔花樓去。”白灼也好笑地看了一眼藍子逸道。
“不錯！我等三人代表皇上和太子殿下來給雲少主道歉。不過太子殿下說了，姐夫連洞房也過了，念在他給了你一個不一樣的大婚，就饒了他吧。”楚楓也笑着對着雲錦道。
“甭想！”雲錦冷哼一聲，對着藍子逸猛地出手。一陣冰寒的白光如疾風掃過。
藍子逸本來看着天的身影瞬間一閃，躲了過去，雲錦第二掌已經呼嘯而至。藍子逸只能招架，頓時一道白光和一道影子來回纏鬥。
鳳紅鸞從來沒看過藍子逸的身手，但是當初在回藍雪的水路上，藍子逸帶着人能不受損傷的處理了雲族百名隱衛殺手，那定是好的。更何況是雲錦的師弟，焉有不好的道理？如今一看，他雖然身手不如雲錦，但短時間內雲錦也甭想贏他。
白灼、楚楓再次感嘆，藍子逸離開京城僅僅十年而已，他們和他就差了不止一個高度。有些東西親眼見到果然可怕！
半晌，藍子逸苦笑道：“公主，再不趕路就天黑了！”
“天黑了正好住下！”鳳紅鸞笑。
藍子逸再次苦笑，“子逸知道公主的意思，你去了雲山後安心的清除烏煙瘴氣，早先的事情還歸子逸管就是了。不吃飯不睡覺也管着。”
藍子逸說的自然是金鳳樓！
鳳紅鸞當然不可能放過這條大魚，聞言，滿意地拉住雲錦的手，“走了，再不走天黑了！”話落，見雲錦不理會，貼近他耳邊輕聲道：“過兩日我休息好了準你欺負……”
雲錦立即撤了手，“啪”地放下簾幕，“今日就饒了你！啓程！”
隊伍立即走了起來。
藍子逸站在那裡喘氣，看着離去的馬車臉色變幻莫名，他有告訴公主他懂脣語嗎？
白灼和楚楓也好笑，他們笑的則是藍子逸。心知藍子逸定是答應了公主什麼條件，否則以着公主的黑心不可能放過他，而公主又答應了雲少主的條件，雖然他們沒聽見公主說了什麼，但是男人都明白，新婚之後什麼最有癮，自然無外乎紅羅帳內溫香軟玉。
三人對看一眼，齊齊笑看着一行隊伍走遠才轉回身回城，不由得心頭都有幾分落寞。
城牆上，藍澈緊抿着脣看着隊伍遠去，目光落在那輛華麗的馬車上，久久收不回視線，眼眶有些發紅，直到隊伍淡出視線，他才下了城牆，他倒不是怕雲錦將他扔去花樓，他姐姐一定會護着他。但是他受不了看着她離開。
藍子逸和白灼、楚楓和下了城牆的藍澈碰頭，藍子逸看着藍澈眼圈發紅，勸道：“太子殿下也無須傷心，公主只是去了雲族而已，也許不久後，很快就會再見到她。”
藍澈轉頭看了藍子逸一眼，煩悶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快！就算有你說的那麼快，但是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雲族，爺如何能不擔心！”
“如今西涼一切準備就緒，怕是很快這天就會變。到時候天下烽煙一起，要見公主也許真的很快。”藍子逸笑了笑，目光看向隊伍離去的方向，“太子殿下這是太過擔心。公主在雲族也是無恙的。雲師兄愛公主勝過性命，定會保護她。更何況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即便沒有云師兄，雲山也不能將她奈何。畢竟算起來她有靈力，也算是雲族人。”
“爺擔心什麼？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有了丈夫忘了弟弟。”藍澈臉色稍好，頗有惱意地一揮袖子，“回府了！”
藍子逸、白灼、楚楓三人跟在他身後也回了各自府邸。
馬車內，鳳紅鸞笑了一下，“我似乎聽見澈兒在罵我了！”
“他敢罵你爺剁了他！”雲錦冷哼一聲，抱緊鳳紅鸞，柔聲道：“你累不累？累就躺下睡！你這兩日一定要好好歇着！”意思不言而喻，歇好了好餵飽他。
鳳紅鸞又好氣又好笑，懶得理他，閉着眼睛打着思量如何扳回敗局！
隊伍走的是平坦的官道，所以並不顛簸。藍雪國主早就發了文書，各地官員早已經被藍子逸打點妥當，一路暢通無阻。雲錦食髓知味，風流滋味盡數償遍。
十日之後，隊伍出了藍雪邊境葉楓城。
鳳紅鸞看着葉楓城遠古城牆漸漸遠去，輕嘆一聲，從今日起便徹底出藍雪了。前方無論是風刀霜劍，還是風雨侵襲，都要承受，不止承受，還要駕馭。
“還有五日路程，鸞兒，你準備好了嗎？”雲錦忽然問鳳紅鸞。
鳳紅鸞挑眉，“我用準備嗎？”
雲錦嘴角勾起，“你自然不用準備，到了那裡，你需要記住幾個字。那是你的家，不用客氣！該拿的拿，看着不順眼的殺。雲夫人有這個權利。”
“就是你不告訴我，我也不會客氣的。”鳳紅鸞輕笑，該拿的拿，不順眼的殺。她孃的愁和苦通通都找回來。這一場爭鬥他們必須是必勝之局。否則拿什麼和玉痕一爭天下？十丈方圓之地更是想也不用想了。她心中清楚，要找回她孃的胎盤，必須有壓住雲族主的軟肋，要奪得玉痕手中的千年雪蓮，必須要有和他交易的籌碼。
所以，雲族，必須徹徹底底是他們的！
“少主，夫人，前面百里是西涼境地！奴婢怕是有埋伏。”梅姨在車外提醒。
鳳紅鸞心思一動。葉楓城百里外是西涼境地，過去百里分爲兩條道，一條是通往西涼的八荒山，一條是通往雲族的霞峰嶺。
“有埋伏又如何？爺還不懼。只管走！”雲錦冷哼一聲。
“是！”梅姨想想也是。雖然這屬於西涼邊境，但更接近雲族。玉太子應該不會在此埋伏，不過還是小心爲上。她一揮手，隊伍仔細起來。
走了片刻，前方忽然響起一陣鐵甲轟鳴聲，有一人粗狂着嗓子高喊：“我皇有旨，此路自今日起封死，來往商客一律禁止通行。一有違背硬闖者，格殺勿論！”
雲錦冷冷一笑，“他倒是算的準確！”
鳳紅鸞想着西涼如今名正言順是玉痕的天下，所以，今日此舉並不稀奇。但是如今這條路算是西涼、雲族、藍雪三方往來要道。如今玉痕將此地封死，也就是阻斷了兩國相交的貿易，看來他準備要對藍雪動手了。
“少主？”梅姨在外面請示。
“去前面問問，本少主要過去也攔着？”雲錦慢悠悠地開口。
鳳紅鸞看着雲錦無語。人家攔的就是你！還去問問……
梅姨剛要前去，雲錦忽然挑開簾幕，“不用去了，將車趕到前面去！爺看看到底誰有這個膽子敢攔我！”
梅姨應了一聲，一揮手，本在中間行駛的車輛向前行去。
鳳紅鸞順着雲錦挑開的簾幕看到前方，只見大約五千兵馬，駿馬腳底都釘了鐵掌，人人殺氣凜然，端正坐在馬背上，盔甲兵器雪亮，刀槍劍戟，閃閃銀光。一眼所見，都是征戰沙場殺一儆百的鐵血騎兵。
“呵，他出手倒是大方！這些送給爺做回城禮還不錯！”雲錦輕笑，眸光冰冷。
鳳紅鸞笑着揶揄他：“那也要看你吞得下不？別到最後我們連家也回不了。”
“那你就給爺好好看着，看爺怎麼將他吞食入腹。”雲錦揚脣一笑。
鳳紅鸞不置可否。
馬車距離西涼騎兵十丈遠處停住。西涼士兵看着車中探出的二人齊齊現出驚豔之色。
“怎麼？你們新皇是又納美人了？還是封皇后了？本少主孤陋寡聞，說來給我聽聽！”雲錦看着眼前的五千騎兵，目光定在當先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將領身上。
“我皇未曾立後，也不曾納妃！”那名將領輕咳一聲，西涼士兵齊刷刷收回視線。剛纔的驚豔等神色一概不見，又恢復鐵血肅殺。他鎮定地答道。
鳳紅鸞心中讚了一聲，西涼兵將在玉痕的調教下果然拿的出手。
“哦？那這倒是新鮮了！不曾立後，也不曾納妃，封哪門子路？難道是專門爲了攔住本少主回家？”雲錦挑眉。
鳳紅鸞無語的向着天空看了一眼。人家的地盤，想封就封，需要原因嗎？
“我皇上旨，屬下不敢妄議，總之此路封死，謹遵吾皇旨意。”那將領大聲道。
雲錦揚眉：“那本少主今日就非要過呢？”
“凡是從此路過者，一律格殺勿論！雲少主和雲夫人也概莫能外！”那將領勒緊馬繮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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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們也想攔住爺？”雲錦不屑哼一聲，清潤的聲音含了一抹肅殺，“玉痕將你們送來白給爺吃，我不吃倒是對不起他一番苦心，那麼我就看看玉痕十年磨一劍的本事！”
雲錦話落，那名將領一揮手，五千士兵齊刷刷一動，頃刻間擺好了燕尾長蛇陣。
鳳紅鸞蹙眉，想着今日這裡要血染荒山了嗎？偏頭看雲錦。雲錦俊顏一沉，衣袖捲起一股冰寒刺骨的風向着五千人颳去。五千坐騎嘶鳴一聲，整齊地向後退去，經過特殊訓練的戰馬一退數丈，刀槍劍戟齊齊出鞘迎上，人人面色凜然，視死如歸，陣勢不見慌亂。
“呵，倒是有幾分本事！那本少主今日就試試這五千利刃的鋒芒！”雲錦忽然邪魅一笑，“啪”地放下簾幕，臉上笑意一收，肅殺清寒，沉聲吩咐，“殺！”
“是！”黑霧清嘯一聲，響徹雲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