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鄭四爺,真是許久不見了。”文采菁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起身迎向那位四爺。
這位四爺不是別人,正是文采菁第一次去北蠻時遇到的,後來又去京城做西洋貨生意的鄭四爺。
鄭四爺也笑着迎了過來,衝她拱手揖了揖:“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安平侯夫人,確實好久不見了。”
一聽到“安平侯夫人”幾個字,在場的幾個人,從掌櫃到小二,包括一旁的那些蠻人,都不約而同看向文采菁,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眼裡亮起了點點的精光。
文采菁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僵硬的撇嘴笑笑,說:“什麼安平侯夫人?早就不是了,四爺也是在京城做生意的,難道都沒聽說嗎?於”
鄭四爺一拍腦袋,似是這纔想了起來,忙賠禮:“是是是,是我說錯話了,還請夫人不要介懷。”
文采菁不以爲然笑道:“小事而已,四爺不必在意。”
“夫人大量。”鄭四爺拱手又是一揖,隨後瞥了一眼與她同桌的人,還特意仔細的看了楠哥兒跟小柔兒兩眼,然後問起文采菁:“不知夫人這是要去哪裡?”據他所知,早在四年前,皇帝就下了禁令,不許她再踏進大周境內半步了祝。
“我回京城。”沒什麼好隱瞞的,文采菁直接笑答。?? 妾本嫡出536
“夫人能回京城了嗎?聽說皇上……”鄭四爺一臉詫異。
“嗯。”文采菁點點頭,“皇上的禁令已經撤了,這麼多年沒回去了,自然要回去看看。”
“原來如此。”鄭四爺這才明白過來。
“四爺呢?這又是要去哪裡?”文采菁反問起他。
鄭四爺笑道:“我也回京城去。剛從蠻國收了一批上好的『毛』皮,打算運回京城去呢。”
“原來後院那滿車滿車的『毛』皮都是四爺的呀。”文采菁『露』出訝異的表情,笑道,“我說誰這麼大手筆呢,原來是四爺。”
“哪是什麼大手筆,小生意,小生意而已。”鄭四爺自謙的笑了兩聲說。
“四爺就不要在謙虛了,這幾年生意做的那麼大,就是在北蠻,我對四爺的名頭可也是如雷貫耳呢。”文采菁笑言了兩句,頓了一下,似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指旁邊坐着的那幾個蠻人,問他:“對了,他們都是四爺的護衛?”
鄭四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點點頭:“正是。”說着,他挺奇怪的看着文采菁,“夫人怎麼知道?”
“我的人去後院安置馬車的時候看到也有幾個這樣穿着的正蹲在那裡看着你那些裝『毛』皮的馬車呢,想來跟他們應該是一起的。”文采菁說着,假裝隨意的又問起,“四爺你幹嘛一下子帶這麼多蠻人?聽說有十多個呢,就算是做護衛,也用不着這麼多吧?走在路上多扎眼,你就不怕惹麻煩?”
鄭四爺笑了:“扎眼就扎眼,扎眼纔好了,免得那些山賊土匪再來打我那些貨的主意,不會有惹什麼麻煩,反倒安全的很呢。”說着,他忽然斂了笑意,一臉苦澀的嘆了一聲,說,“其實,他們也都是些可憐人。”
文采菁不明白:“這話怎麼說?”
“夫人之前一直待在蠻國,應該知道今年草原上爆發的瘟疫吧?”他問。
文采菁點點頭,心下已隱隱明白他會說些什麼了。
“這些人部落裡的牲畜幾乎都遭了滅頂之災了,又有一家老小要養,實在看不下去,我就多僱了幾個,多給了些銀兩,就當是做善事了。”?? 妾本嫡出536
果然。文采菁眉頭輕挑,笑着讚了鄭四爺兩句:“四爺真是好心腸,好人有好報,菩薩定會保佑四爺一生順遂的。”
鄭四爺臉上的盈盈笑容僵硬了一下,拱手衝着文采菁又是一揖:“承夫人吉言了。對了,”他忽然提議,“反正夫人也是去京城,我們同路,不如一塊兒走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文采菁聽着略一怔忡,很快笑着拒了:“謝四爺好意,還是不用了。我也不急,而且還帶着兩個小的,一路走走停停的,還不知道要耽擱多少時候呢,要是誤了四爺你的行程可就不好了。”
“那就算了。”她不答應,鄭四爺也不好強求,看了一眼那對正睜着烏溜溜的漂亮眼睛望着他的那對漂亮的龍鳳胎,“哎呦”一聲,稀罕道:“好漂亮的一雙娃娃,都是夫人你的孩子?”其實,他早就知道安平侯新增一雙龍鳳雙胞胎的事了。
提到一雙兒女,文采菁立時笑容滿面:“不錯。”
“不愧是夫人的兒女,真真是一副好模樣啊。”鄭四爺贊着,手在身上『摸』了『摸』,很快從懷裡掏出兩個紅『色』錦盒,一人一個塞到了小柔兒跟楠哥兒的手裡,“也沒準備什麼東西,一點小小意思,給姑娘跟少爺拿着玩吧。”
“那怎麼好意思。”文采菁還想推辭,卻見兩個小的已不客氣的將錦盒打開了,只見裡頭各自擺了一個精緻的雕花小銀哨兒,所有雕花的地方都鑲了金,工藝不凡,怎麼看都不像是隨便拿出來的小玩意兒,更像是精心準備的。
文采菁不由懷疑起來。他們真的只是偶然遇上的嗎?
不知道鄭四爺是不是看出了文采菁的懷疑,笑着解釋了一句:“還好帶在身上了,這原本是我打算帶回去給我家那兩個小子玩兒的。”
“那怎麼好意思……”文采菁詫異的說着,便要將東西還回去,被鄭四爺攔住了。
“不過一點兒小玩意兒而已,夫人你就不要推辭了,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不過費點工夫做而已,我再命人去訂做兩個就是了。”
眼看着兩個小的已愛不釋手的將那小銀哨兒拿在了手裡,文采菁也不好硬奪,只好再三謝過了鄭四爺。
“一點小東西而已,不必客氣,不必客氣。”鄭四爺連道了兩聲,便告辭了:“出了走了一整天,我也有些累了,先告辭回房休息了,夫人您慢用。”
文采菁點點頭:“四爺慢走。”
吩咐過掌櫃將吃食送去他房裡後,鄭四爺便徑自回了房。文采菁也重又坐下吃起了她的飯,卻看着更加心事重重起來。
澹臺興哲幾個有心想要問一問,可想到坐在不遠處的那些個都有着不俗身手的蠻人,終究還是沒敢開口。
吃完飯,文采菁一邊拉了兩個小的上樓,一邊用不大不小的嗓音對兩個小的說:“今個兒都累了,咱們晚上就不出去逛了,明天我們在這兒歇一天,慢慢玩好不好?”
“好……”楠哥兒跟小柔兒聽說能多留一天,都很開心,齊刷刷應了一聲。
澹臺興哲幾個默不作聲,心下卻已是把她這話記下了。明天不走,多待一天,正好可以跟他們的行程錯開,免得走一路,都讓人不能省心。
那幾個蠻人也將文采菁的話聽進了耳裡,很快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在他們走了之後沒多久,也起身回了房,只有一個,趁着沒人注意,悄悄去了鄭四爺的屋裡。
鄭四爺正獨自一人喝着小酒,見那蠻人進來,眉宇間很快劃過一絲不悅,不過面上始終淡淡的。
“怎麼啦?有事?”他問。
“那女人說要晚一天走,我們是不是也晚一天?”那蠻人說。
“不,我們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明天就走。”鄭四爺道。
那蠻人不服:“那可是諶瀚的女人跟孩子,若是能把他們捏在手裡,以後動起手來,也能個籌碼,你不懂嗎?”
鄭四爺暗暗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在心裡頭罵:蠢貨,光蠢也就算了,偏還自作聰明,當別人都是傻蛋。
心裡不悅,面上偏還不好表現出來,鄭四爺只好強忍着,冷冷道:“我當然知道最好能把他們捏在手裡,可那女人也不是蠢的,你請她進甕,她就會自己進去。她已經覺察到了,『操』之過急,只會打草驚蛇,一個弄不好,反而會害了我們自己的。”
“什麼進甕?我就是告訴你一聲,儘快想辦法逮住他們,別錯過機會,跟甕有什麼關係?”那蠻人不解的說完,面上『露』出幾分不屑來,“他們就幾個人,我們這麼多人呢,難道還逮不住他們?”
沒見過這麼蠢的。
鄭四爺暗暗咬了咬牙,深吸兩口氣,儘量維持冷靜道:“他們人是不多,可這裡是大周,不是你們北蠻,要是人沒逮住,還驚動了官府,有你們受的。我現在的首要人物是送你們去揚州,其他的閒事,除非萬無一失,否則我不會管。”說着,他警告的瞪了那蠻人一眼,“你也給我安分一點,要是壞了主子的大事,有你好看的。”
那蠻人黑了臉,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冷哼一聲,便甩手走了。
鄭四爺望着杯中的酒水,似是無奈的長長一聲嘆息,喃喃自語道:“對不住了,文二姑娘,各爲其主,我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