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宋霜天是打算一談完買馬的事情就立刻連夜趕回去的,只是沒想到遇上了諶灝,激動得不得了,便不肯走了,硬是又留了一夜,也沒睡覺,就光跟秉燭夜談了,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上牀眯了一會兒,也沒到一個時辰,太陽剛升起來就帶人走了,臨走還不住叮囑:“快點來京城,我可等着呢……”
宋霜天走後第七天,赦令便到了旭州,宋霜天走前安排好的人立刻連夜將公文送到了千陽馬場。
親眼看過赦令,文采菁反應平淡,畢竟早就有心裡準備了,不過,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來,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激動的,終於可以回家了。倒是兩個小的,興奮得不得了,雖然看不懂那黃絹上的墨點點都寫了些什麼,不過還是趴在桌子上盯着看了好一會兒,非要文采菁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他們聽,不懂的地方還要她解釋一遍,確認過確實可以回家的時候,開心的就哇哇大叫起來,迫不及待的就跑回自個兒屋去收拾東西去了。若不是文采菁咱三說明,他們還是再在這裡住一陣才走,他們都已經打算將自己喜歡的鋪蓋都裝箱了。
赦令已拿到,如今,只等敏敏跟冬青到就可以準備出發了,可是,澹臺興哲的信送出去七八天了,卻是一點兒迴應都沒有過來。爲了儘快將信送到,澹臺興哲特地讓他前兩年纔剛得的一隻極品玉爪海東青送的信,頂多一晝夜就能到,可現在七八個晝夜都過去了,愣是沒一點回信過來。
澹臺望跟澹臺興哲都有些着急起來,很擔心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飈。
又過了三天,依舊沒有消息。
澹臺興哲等不住了,打算親自回去看看,就在他收拾好包袱,牽馬準備走的時候,終於看到有馬車往千陽馬場這邊駛過來,趕車正是已長成英俊少年的冬青,後頭的車廂裡,澹臺敏敏依舊一身紅衣,正大掀着車簾子往外張望。頭頂上,一直雄壯的雄鷹正呼嘯着,在半空盤旋。
看到他們安然到來,澹臺興哲終於鬆了口氣,將馬關回到馬廄裡,欣喜不已的迎了上去鐓。
“阿舅……”冬青笑着,直接從車上跳進了澹臺興哲的懷裡。
澹臺興哲笑着一把接住,使勁抱了抱了才鬆開他,上下一打量,很是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不錯嘛,不過一段時間沒見,倒是又壯實了。”
冬青得意的嘿嘿笑:“那是,阿爹跟阿舅都是響噹噹的漢子,我這做兒子、外甥的怎麼能差?”說着,便跟他絮絮叨叨說起了在部落時的事,“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幫阿通叔打馬掌,那麼大、那麼重的錘子,我都能掄起來了……”
“是嘛?不錯不錯……”澹臺興哲笑着直點頭。
這會兒,澹臺敏敏也身手靈活的自個兒跳下了馬車,聽兒子那兒炫耀,忍不住失笑一聲,潑涼水道:“阿哥,你別聽他瞎說,就他那兩條細胳膊,哪掄得起阿通叔那大鐵錘啊。他是掄起來了,不過是阿通叔把着他的手掄的……”
被拆穿了,冬青窘得微微紅了小臉,頗不服氣的哼哼一聲:“總有一天,我也能自個兒掄起阿通叔那大鐵錘。”
“那就到了那天再說吧。”澹臺敏敏輕哼了一聲說着,看着兒子訕訕然的模樣,也不想太打擊他,頓了一下,便又跟澹臺興哲添了一句:“不過,那大鐵錘雖然沒有掄起來,那小鐵錘他倒是已經能提起來了。”
澹臺興哲安撫的摸摸冬青的頭:“那也已經不錯了,你還小,慢慢來,不急。”
冬青頓時不再在意,歡暢的笑着點點頭:“知道了,阿舅。”說着,他便注意到澹臺興哲肩頭揹着的包袱,不由奇怪的問,“阿舅你要出門嗎?”
澹臺興哲順着他的視線低頭一看自己肩頭的包袱,搖搖頭說:“不是。是我左等右等都沒見你們有回信來,怕你們出了什麼事,打算回去看看的。”說着,他便不解的望向澹臺敏敏:“我讓飛雪給你們送了信,你們沒看到?”飛雪是海東青的名字。
“看到了。”澹臺敏敏點點頭,“要不然我們幹嘛這麼急匆匆的趕回來?”
“那怎麼也不回個信兒過來?讓我們好等。”澹臺興哲問。
澹臺敏敏卻道:“我倒是想送呢,可是飛雪受傷了,根本飛不動,找別的法子,又沒飛雪那麼快的速度,我們就自個兒跑來了。”
“飛雪受傷了?”澹臺興哲濃眉微蹙,擡頭望了望
虎嘯六界
頭頂飛得正歡的飛雪,可看不出一點兒受傷的樣子。
“你別看它這會兒飛得正歡,”澹臺敏敏給他解釋,“一路過來的時候,一直都是在馬車裡陪我的,這兩天才好了一些。”
澹臺興哲沉吟片刻,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將飛雪喚了下來。
飛雪聽到熟悉的哨聲,俯衝下來,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澹臺興哲就近一看,果然,右邊的翅膀纏了繃帶呢。
想到自個兒愛鳥受了傷,他不由心疼的伸手過去輕輕撫了撫。
許是覺察到主人的憐惜,飛雪遞了腦袋在澹臺興哲的手背上蹭了蹭。
“海東青可是這草原上飛的最高最快的鷹,好好的,怎麼會受傷的?”澹臺興哲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語說。
聽他這麼一說,澹臺敏敏便微微凝了面上的表情:“千陽馬場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阿哥你或許還不知道,最近草原上可是越來越不太平了。飛雪受的可是箭傷。阿爹說,怕是有人以爲咱們的飛雪正在偷偷幫什麼人傳送消息,纔會想要出手射殺的。”
澹臺興哲聽着面色一凜:“最近草原上又出什麼事了?”
澹臺敏敏輕輕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二王子又在準備什麼計劃了。”
“你是說阿史那葉淳?”澹臺興哲不由皺緊了眉。
“嗯……”
“可知道他在準備什麼?”
“這倒沒怎麼聽說……”兄妹倆正說着呢,澹臺望跟文采菁聽說敏敏跟冬青回來了,從莊子裡頭迎了出來,當然,少不了兩條小尾巴。
“阿望哥……”看到澹臺望,澹臺敏敏已熱情的迎上去一把抱住了。
“冬青哥哥……”兩條小尾巴則認準了他們的大哥哥,撲了過去。
冬青笑着一手一個抱住了他們。
“冬青哥哥你可算回來了,有沒有給我們帶好東西?”小柔兒眼睛鋥亮的看着冬青,討要新鮮玩意兒。
楠哥兒在一旁急切的舉着小手叫:“還有我,還有我,我要好吃的。”
“好玩的好吃的都有,在馬車裡呢,走,我帶你們過去拿。”冬青說着,就抱着他們一頭鑽進馬車了。
有冬青在,文采菁自然是不必擔心兩個小的了,只拉着澹臺敏敏說話:“你可算回來了,事情都已經知道了吧?”
澹臺敏敏看着她一頭霧水:“什麼事情知道了?”
“你還不知道?”文采菁一詫,轉眼看看澹臺興哲:“你阿哥沒再信裡給你說清楚?”
“不可能啊,我分明是在信裡都已經說清楚……”不等澹臺敏敏說話,澹臺興哲便意外的搶先一步開了口。
“我也不知道。”澹臺敏敏掏出一張被血糊了的小紙條,“沾了飛雪的血,上頭的字都糊了,前頭的都看不清楚,只看到說讓我跟冬青儘快回來……到底出什麼事了,這麼着急?”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陣,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沉默片刻,文采菁先拉了澹臺敏敏進屋去了:“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先進去坐下吧,咱喝着茶,吃着點心慢慢說。”
澹臺敏敏沒反對,直覺告訴她這次的事情怕是不簡單。
可是,儘管她有感覺,當聽到文采菁細述事情經過時,還是忍不住驚呆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她悶聲不吭的,不知澹臺興哲、澹臺望,就是文采菁心裡頭也不由忐忑。
“不管是不是,這次阿望都想跟我一起回京城去看看,你是他的妻子,他當然也想要你隨他一同回去看看……”文采菁小心翼翼說。
澹臺敏敏又沉默一陣,眼神複雜的望向澹臺望:“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回去?”
澹臺望也靜默了片刻,目不轉睛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道:“你若不想我回去,我就不回去。”
“可是你想回去……”澹臺敏敏看着他,已紅了眼眶。她很害怕,一旦阿望成了諶灝,他就再也不會是阿望了,她會失去他的。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擔憂,澹臺望起身走過去,輕輕擁住了她:“你放心,不管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我永遠都是你的阿望哥。”
澹臺敏敏哽咽的“嗯”了一聲,緊緊回抱住了他,心下已是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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