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澈還是頭一次見這個二哥如此強硬,滿眼錯愕的同時,心裡頭冒出一團火來:“什麼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你都是養在娘名下的兒子,娘都是你的母親,你是躲不掉,避不開的。品 書 網 ”
頭一次,他跟這個身爲安平侯的二哥鬧紅了臉。不爲別的,就是要爲他娘爭口氣。說起來,他娘也是出身名門,只是家裡早早的敗了,若不是因爲她跟爹是從小指腹爲婚的,只怕還嫁不進安平侯府麼。從安平侯世子夫人到侯夫人,再到老夫人,身份不可謂不尊貴,可日子卻從不曾過如意過。她爲諶家生了二子一女,除了他以外,大哥和大姐都是養在奶奶身邊的,只因爲奶奶不喜歡她,生怕她把孩子教壞了,因此,從小,大哥大姐跟娘都不大親近。只他,出生時,由於奶奶的身子已不大好,沒精力再教養孫兒,才勉爲其難的養在了她的身邊。是,孃的性子是不討喜,也不大會做人,還愛作,有時候確實讓人很爲難,可到底是娘啊。縱然孩子與她不親,她依舊一心一意爲他們。大哥死的時候,她傷心的差點哭瞎了眼睛。大姐嫁進王府的時候,她高興一整夜沒睡着覺。他們不明白,他從小看在眼裡卻是清楚的很。所以,他很堅決,決不讓娘受一絲一毫的委屈,特別是受這個二哥的委屈。一個低賤的乞丐生的庶子,若不是養在了孃的名下,佔了嫡出的名分,他根本沒資格得到那個安平侯的爵位,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還對娘如此放肆,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
老夫人在一旁聽着,差點喜極而泣。果然還是自個兒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兒子好。
諶瀚看着諶澈,沒有說話,只是眼裡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看的諶澈心裡頭一陣發憷。
“怎麼?二哥爲什麼要這麼看着我?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他硬着頭皮問辶。
“沒有,你沒有說錯。”諶瀚搖搖頭,說,“她是我的母親,我從來沒有否認過,從來沒有躲過,也從來沒有避過。從小到大,我一直敬她。她讓我做什麼,只是我能做的,我都應了。她要我收哪個丫鬟做通房,我就收哪個丫鬟做通房,她要娶方家的女兒,縱然父親不答應,我也應了。我的親孃早早不在了,我一直都想要把母親當做我的親孃看待的。可是……”他說着,話語一滯,脣邊勾起一抹譏誚的笑,然後繼續道,“母親從來沒有把我當兒子看待。不過我也認了。畢竟,鮮少有人能大度的將搶走自己兒丈夫的女子的兒子當親兒子看待,我能理解,我也認了。所以,這麼多年了,不管她做出什麼事,我都不曾計較過。”
諶澈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是,孃的脾氣是不大好,不過都只是一些小毛小病而已。你堂堂安平侯,一個大男人,本來就用不着計較那些小事。”
“是嗎?”諶瀚冷颼颼的目光瞥過去,“你覺的十年來我只得一子一女,樺哥兒還是身子羸弱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長大,這些都只是小事?澌”
那跟娘又有什麼關係。諶澈張口欲說,可是話到嘴邊,喉嚨口卻好像哽住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有些事雖然沒有挑明,大家卻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生不出娃是你沒本事,跟我有什麼關係。”老夫人不滿的在一旁嚷了起來。不管真相如何,反正這個罪名,她是絕對不會認的。
諶瀚沒有搭理她,只看着諶澈,緩緩開口:“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阿澈。以前我會忍,但不表示我會一直忍下去。”
“我知道。”諶澈也軟下語氣來,“可娘到底是二哥你的母親,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再多忍幾年又有什麼關係?就算那個女人再好,能跟母親比嗎?能跟整個安平侯府比嗎?爲了一個女人,鬧的整個安平侯府都不得安生,值得嗎?”
“原來竟是我鬧的整個安平侯府不得安生呢。”諶瀚脣邊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縱然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是爲了維護自己的母親,所言所行都無可厚非,可心還是不自覺涼了下去。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盡力做個好兄長,連帶着大哥的份一起。如今看來,不管他怎麼做,在他眼裡,都不過是一個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爵位的身份低賤的庶出二哥吧。
諶澈微微紅了臉,也知自己有些理虧,忙解釋說:“二哥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二哥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娘一般見識了。”見諶瀚面無表情似是無動於衷的模樣,他並不着急,將早逝的親大哥搬了出來:“就當是爲了大哥好了。二哥你也知道,大哥是最孝順的娘,遇到這種事,是絕對不會跟娘計較的。更何況,當年大哥的死,二哥你也是要負一些責任的。如今,你既已替代大哥坐上了安平侯的位置,理所當然的要替代大哥孝順孃親的不是嗎?難道,你想看着大哥在地底下都不安心?”
諶瀚唰的白了臉,緊抿着脣不說話了。
諶澈看在眼裡,心中暗暗得意。他就知道,只要把大哥搬出來一定能起作用,這麼多年來,大哥一直都是二哥的死穴。
一聽提起早逝的長子,老夫人已紅了眼眶。
諶澈偷偷遞過一個眼神去。
老夫人心領神會,扯着帕子就哭嚎了起來:“我的兒,我的灝兒,你死的那麼慘,連具屍首都沒有留下,你知不知道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在這裡,盡是受人欺負啊,灝兒,我的灝兒……”
諶瀚的臉色變的愈發難看起來飛,卻是始終一言不發。
眼看着已達到目的,諶澈偷偷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角,讓她可以適可而止了。老夫人卻是怎麼都收不住了,哭得一發不可收拾,雖沒指名道姓,卻是指桑罵槐的將諶瀚和文采菁狠狠罵了一通,怎麼難聽怎麼罵,到最後連楚瑤琴也成了殃及的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