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伯晟站在書房門口,看着女兒怔怔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想到剛纔安平侯在書房跟他說的話,心裡頭頓時有股火蹭蹭冒了上來。舒殘顎疈這個丫頭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竟然敢瞞着他,自己跑去找安平侯許親,若是個小子,他定狠狠打她一頓,偏是個丫頭,嬌貴着呢,平日裡又是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別說打了,就是罵,他都捨不得罵一句,即使今日,她揹着他做出這麼膽大妄爲的事來。
“你給我進來。”板着臉,他怒聲說着,轉身進了書房。
文采菁回過神來,一看文伯晟的臉色便知道,今個兒爹爹怕是真氣着了,無奈的撇撇嘴,緊跟了進去。
書房裡,文伯晟正襟危坐,看着她,眼睛瞪得溜圓。
文采菁一進去,二話不說就跪下了灝。
文伯晟見了,眉頭一挑:“好端端的,你跪下幹什麼?”
文采菁低着頭,道:“女兒惹爹爹生氣了……”
“就爲這個?”文叔明微眯了一下眼,“沒有別的了?餘”
“沒了。”文采菁想都不想便搖頭道。
文伯晟氣的猛拍了一下桌子,“砰”的好大一聲。
文采菁嚇了一跳,猛然擡頭看了過去,只見文伯晟橫眉怒目看着她,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知錯?”
文采菁鐵了心,輕輕搖頭:“女兒不知何錯之有。”
“你瞞着我私下找了安平侯,還不知道何錯之有?”文伯晟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我曾跟爹爹說過會找安平侯的……”文采菁辯解道。
“可我沒讓你私自跟他許親。”文伯晟痛心疾首道:“你進安平侯府做妾跟進定王府有什麼分別?”
文采菁看着他一臉鄭重道:“這分別可大着呢,在爹爹看來,安平侯和定王哪個人品更好一些?”雖然在她看來,這兩個其實是半斤八兩,不過就算是矮子裡頭也總能挑出個稍微高一點的吧?
文伯晟沉吟片刻,似是有些不情願,道:“我沒見過定王爺……”不過,定王的名聲他可是早就聽說過的,實在不怎麼樣。退一步說,就算沒聽說過定王,就看他家的那個惡僕也知道,主子絕對不是什麼好德性。
果然,文采菁也說:“那羅公公,爹爹算是見過了吧?有那樣的刁奴,主子又能好到哪兒去呢?更何況,他想要強娶的做派……”
文伯晟頓時沒了言語,過了片刻,看着她,輕輕搖頭道:“你不懂,安平侯人是不差……”就衝着剛纔他跟他細說的那些話,不過……
他忍不住長長嘆了一聲,繼續道:“那安平侯府裡頭可不似表面看着那麼平靜。”
文采菁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爹爹是說,他的那些妻妾?爹爹不用擔心,我又不跟他們爭風吃醋……”
文伯晟聽了不由失笑,瞥了她一眼:“你以爲你不跟他們爭,他們就能安分了?你總會有孩子的吧?若是姑娘還好,若是個小子……”
文采菁明白他意思,想要安慰他,讓他放心,可是有些話她實在不好說。她並不打算要孩子。爲人妾,本就低人一等,生出來的孩子又能高貴到哪兒去。照舊要被人踩着。她進安平侯府是迫不得已,也已做好了忍受的準備。可她並不打算讓自己的孩子也遭受這樣的待遇。生孩子做什麼?就算生出來也是叫人家母親,她永遠都只能是一個姨娘而已。
“這些……我都有分寸的,爹爹放心。”她沉默片刻,安慰文伯晟,說完,擡頭看了一眼他臉上濃濃的憂色,鼻子不由一酸,膝行上前,扯了他輕輕晃了晃道:“女兒知道錯了,爹爹你就不要生氣了,女兒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纔會出此下策的,沒有告訴爹爹,實在是怕爹爹太心疼女兒不答應,錯過了今天,以後再要找機會就難了。”
文伯晟又如何不知道女兒的良苦用心?雖得罪了定王,但也找了個好靠山。相比定王,安平侯的人品是絕對信得過的,而且聖眷正隆,手握重兵,就算那幾位王爺對他也要給幾分顏色。他既答應了要護文家平安,想來不會有差。只是他一個如花似玉又聰明能幹的女兒生生給人家做了妾,讓他如何捨得?
他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喑啞着嗓子道:“菁菁啊,是爹爹沒用,不能護好你。安平侯雖答應了會善待你,看那安平侯府到底不必我們自個兒家裡,別再任意妄爲,千萬小心再小心。”
“嗯,女兒知道了……”文采菁終也忍不住,伏在文伯晟膝頭,嚶嚶低泣。
文伯晟擦了擦眼睛,將她扶起來:“好了,不要哭了,哭腫了眼睛明天可不好見人。”
“嗯。”文采菁抽了抽鼻子,止了哭聲,不過眼淚依舊不停在流着,眼睛也紅紅的。
“還有你娘那邊……”文伯晟忽然想到,不由爲難起來。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不會答應的吧。
“娘那邊就讓女兒去說吧。”文采菁早有打算,聽他說起,立刻道。
文伯晟見她堅決,只得點頭:“若實在說不通,就讓爹來。”
“嗯……”
隨後,文采菁便去了沈氏那裡,將事情告訴了她。
乍一聽到這事兒,沈氏反應相當大:“什麼?你要進安平侯府去?不信,這事兒我不答應,絕對不答應。”
“女兒知道,娘這是不捨得女兒,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我們選擇的餘地了。若是不去安平侯府,就只能去定王府裡。那定王可不是個善茬,絕對不會給我們討價還價的機會的。”文采菁勸道。
“我、我們可以立馬搬走,我們不住京城了。”沈氏摟着女兒,眼眶瞬間紅了。
文采菁嗓子一啞:“我們一大家子這麼多人,哪那麼容易走得了?”
沈氏這纔不甘願的相信,大局已定,她是無法改變了,只得抱着女兒一陣痛哭。
眼見着天慢慢黑下來,女兒第二天巳時就要被人擡走了,雖說依舊在京城,可以後想要常見面終究是不可能了,剩下最後一點時間,沈氏不捨的拉了女兒的手,親自過去繁華園幫她收拾東西。
與人爲妾,以前早就備下的那些嫁妝是不可能都帶走了。
按文采菁的意思,這些嫁妝都不需要了,留下來以後給兩個妹妹添妝,可沈氏卻不答應。
“那怎麼行?家裡三個女兒,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爹孃無論如何也不能虧待了你,你爲了家裡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沈氏說着,眼眶又紅了,抓着女兒的手不肯鬆開。
文采菁無奈的嘆了一聲:“我知道爹孃疼我,可我是個人家做妾,又這般匆忙,那麼多嫁妝怎麼可能帶得過去?就算帶過去,也實在太惹眼了,是禍不是福啊。”
沈氏略一思索道:“那娘一會兒親自過去揀些好的給你壓箱底,其餘的換成銀票給你帶着。”
“娘,真的不用了。”文采菁還想推辭。
沈氏已不肯再鬆口:“你不必多說了,就這麼定了。你去了侯府少不得要打點,銀子是絕對不能少的。原定要給你的那些鋪子,地契你也一併帶着走,你自己找放心的人照看。還有人,得找些忠誠可靠又伶俐的丫頭才行……”說到這個,她就爲難起來了,“青杏傷到了,怕是不能去了,青檸那丫頭又實在太小了些,就怕辦不來事,要不……”
換人?想到青檸眼淚汪汪的模樣,文采菁輕笑着搖頭:“不用了,娘,人就不用換了,就帶青檸去好了,平時都用慣了,換了人就怕不習慣。”
沈氏見她堅持也不強求,繼續道:“光帶個小的也不成,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也不懂,再帶個嬤嬤去吧,就田嬤嬤如何?到底是奶過你的。”
文采菁卻有些爲難:“田嬤嬤是娘身邊最得力的,跟了我去,娘怎麼辦?一大家子要管呢,沒人幫手,怎麼忙得過來?”
“你在外頭到底不比娘在家裡,身邊總給有兩個得用的人才行。”沈氏說着就要定下,“不如就……”
話沒說完,外頭就有丫鬟進來稟報,劉嬤嬤求見。
這個時候,劉嬤嬤來幹什麼?沈氏奇怪的跟女兒相互看了看,隨後便道:“讓她進來吧。”
“夫人,姑娘……”進了門,劉嬤嬤先恭敬的行了禮。
“起來吧,劉嬤嬤這個時候過來有事?”沈氏問。
“是。”劉嬤嬤起身,看着沈氏和文采菁的眼中閃耀着堅毅的光芒:“老奴聽說了姑娘要進安平侯府的事,自請同去伺候姑娘。”妾本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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