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一桓和田誠兩人一聽,同時變了臉色。
“胡鬧。”齊一桓更是忍不住,一聲喝了出來,之後才猛然察覺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對,忙斂了斂臉上的怒色,沉下音量,道:“你正病着呢,怎麼好走?”
“不過是一點兒小病,不礙事的。”分明渾身發軟,只能靠着牀柱才能坐着,文采菁還說得不以爲然。
“只是小病嗎?”田誠將她現在的狀況看的清楚,微眯了一下眼,上前道:“行,若姑娘你現在能下得了牀,我們就按姑娘說的,後天就啓程。”
文采菁一聽,輕鬆的笑着挑了挑眉,可是做了半晌沒動,隨後臉色慢慢沉了下去。不是她不想動,當真是渾身軟的連下個牀都難了。
田誠見着,脣邊緩緩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姑娘還是乖乖的留在客棧,等身體康復了,我們再商量啓程的事,你可以放心,一時半會兒沒人跟你搶那塊肥肉。媲”
“哼……”文采菁不悅的冷哼一聲,賭氣的別過頭不看他們。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田誠幫她應了一聲。
她原本以爲是那個大丫送湯藥過來了,可是沒想到,撲鼻而來的不是濃郁的藥味兒,而是好聞的香味兒。
“咕嚕”,她的肚子立刻不爭氣的叫了一聲,聲音還不小,讓齊一桓和田誠兩人都聽了個真切,彎起嘴角笑了。
眼角的餘光偷偷瞟到他們脣邊的笑意,文采菁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捂着肚子尷尬的垂下了頭。
“姑娘醒了,一定餓壞了吧。”
聽到一干淨和藹的陌生嗓音說話,文采菁奇怪的轉頭看了過去,見是一長的胖胖的,笑容和煦的陌生大嬸:“你是……”
“人家都叫我霍大嬸,我家那口子就是這家客棧的掌櫃。 ”霍大嬸說着,走到牀邊,將手裡的小碗兒遞給了她:“你餓久了,一下子不能吃太多太油的東西,我給你熬了碗粥。”
隨着那小碗的靠近,那香味更是撲鼻而來。
連睡三天,三天都沒吃東西,文采菁早就餓慘了,忙不迭伸手過去接。
只見那小碗粥熬得稠稠的,裡頭摻了不少東西,肉、青菜、香菇,都剁成細細的末,又熬得透,入口即化,不用用力吞就已入了肚了。吃了一口她才知道,這粥裡還加了果仁,有股特殊的香味,不過那些果仁都已經被研磨的很碎了,連末都看不到。
她真是餓極了,稀里嘩啦一會兒工夫就將一小碗粥幹掉了,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脣,她又將小碗遞了回去:“還有沒有?再來一碗。”
“有,有……”霍大嬸笑眯了眼,走到桌邊,打開桌上的小盅,又給她盛了一碗。小盅外頭細心的包了個厚厚的布兜,北方這麼冷的天,放那兒有一會兒,盛出來的粥還冒着熱氣。
第二碗,也被她很迅速的幹掉了。
見霍大嬸又要過去盛,她撓了撓頭,試探着開口道:“大嬸,不如你直接把那小盅抱過來給我得了……”
霍大嬸怔了一下,很快笑開了,隨後,直接將小盅抱給了她。
齊一桓和田誠一見她這副架勢,窘的臉都紅了,低頭扶額,自覺都沒臉見人了。這當真是他們家的小姐嗎?端莊起來很大家閨秀,隨便起來……連小家碧玉都不如了。
一盅香噴噴的熱粥下肚,文采菁終於暫時飽了,摸了摸鼓起來的小肚子,她甜甜笑着向霍大嬸表示感謝:“謝謝你,霍大嬸,這粥好吃極了。 ”
霍大嬸笑眯眯:“姑娘喜歡就好,我沒什麼擅長的,就這廚藝還馬馬虎虎湊合,姑娘若有什麼想吃的,就告訴我,我給姑娘做。”說完,她便走了。她前腳剛走,後腳,大丫就送來了熱好的湯藥。
“姑娘快趁熱喝了吧,涼了就不好了。”大丫將湯藥送到文采菁面前。
文采菁摸着肚子,看着那黑乎乎的湯藥,不由皺了皺眉,別開頭:“剛吃飽,現在還不想喝,過一會兒再喝吧。”
“哦……”大丫乖乖的應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就那麼端着藥碗站在那裡等着。
文采菁見狀,不由挑挑眉,仔細打量起她來:八、九歲的年紀,穿着灰撲撲的棉褲棉襖,不過那棉褲棉襖似乎小了,胳膊和腳都露出一截,不過倒還乾淨,臉上雖然有些嬰兒肥,不過眉目清秀。看她現在的舉止,倒是挺實在一孩子。
“先喝了吧,免得冷了還要再去熱,早喝,你病早好,我們也可以早起程不是。”田誠一句話打在了她的死穴上。
文采菁想了想,便應了:“嗯,把藥給我吧。”
那大丫立刻恭恭敬敬的將藥碗送到了她手裡。
藥不好聞也不好喝,不過一想到要早先啓程,她皺着眉一捏鼻子,一仰頭咕嘟咕嘟一氣將一碗藥都喝下了肚。
一喝完,丟開碗,她整張臉就都皺了起來:“好苦……”
大丫立刻將準備好的蜜餞遞了過去:“姑娘,吃這個,吃了這個就不苦了。”
文采菁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了片刻,伸手接過那顆蜜餞,剝了外頭裹的花紙,扔進嘴裡含着。
“你叫大丫?”她問。
“是。”大丫垂着頭,恭敬的應聲。
“爲什麼叫大丫?”她又問。
“在家裡我……奴婢是最大的。”
“沒想到姑娘你這次會突然病倒,我們一幫子大男人也不好照料,起初是請的霍大妹子幫的忙,不過想姑娘你身邊沒個貼身的丫鬟伺候也不方便,就請霍大妹子牽了線,買了這個小丫頭貼身伺候你。”齊一桓在一旁說:“這孩子的爹孃生養了八個娃,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實在沒辦法,才賣了孩子。我看這孩子也敦厚,就自作主張買下了。”說着,他頓了一下,見文采菁面色淡然,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心裡頭咯噔了一下,猶豫片刻道:“若是姑娘不滿意……”
他話還沒有說完,大丫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一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衝着文采菁使勁磕了兩個響頭,哭着道:“求姑娘留下奴婢吧,奴婢會好好幹活,好好伺候姑娘,求姑娘留下吧。”
文采菁定定看着她:“如果你做了我身邊的丫鬟,以後可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弟弟妹妹了,你願意……”
大丫頂着一張哭花的臉,看着她,使勁點點頭:“奴婢願意,賣了奴婢,家裡有了銀子,弟弟妹妹都不會餓肚子了,爹孃也不用那麼辛苦。只要他們好,奴婢就滿足了。”
文采菁眸光微微一沉:“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犧牲性命呢?”
大丫脖子一梗,一臉鄭重的說道:“既然姑娘買了奴婢,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奴婢的姓名自然也是姑娘的。”
文采菁眸光微閃,輕輕點着頭,道:“那你要牢牢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奴婢一定會牢牢記住的。”大丫很堅決的說道。
“那就好。”文采菁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以後你就是我的丫鬟,從今往後,你就不叫大丫了,叫青檸。”
“青檸謝姑娘。”青檸重重磕下了頭。
“小誠哥,也幫她置兩身衣服吧,要男裝。”
爲了讓文采菁好好養病,商隊又在旭州停留了三天。
雖然爲了早日康復,她很配合蘇大夫的各種治療,病好的也快了,不過再快,以中醫的慢性子,只三天的工夫,到底不可能讓她徹底康復,她的喉嚨依舊啞着,還有一些低燒,不過身子已經大好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
按照蘇大夫的意思,她還是應該在旭州多留兩天的,可是她已經等不及要出關了。
偏齊一桓和田誠誰都不肯鬆口,咬定了除非蘇大夫同意,否則不得出關,其他人也跟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
雖然她是主子,可是下頭沒有人可以用,就算頂着天王老子的名號也沒用,就連青檸都不站在她這一邊。
於是,她纏了蘇大夫一整天,許盡了好處,纔好不容易終於讓他勉強同意,不過代價很嚴重,以後要免費提供他各種藥材,直到他死爲止。
事後想想她就覺得肉痛,不過再無良的一想,那老傢伙都七八十了,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損失應該不會太嚴重。
第四天一早,她就興致勃勃的帶着齊一桓去了府衙,換取出關路引和允許他們去北蠻做生意的通市文書。
╮(╯▽╰)╭我又晚了,不過好像比昨天要早一些了,明天應該還會更早一些。以後如果沒有意外,每天會努力保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