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子上時,大部分醉的世家公子都被請到了後堂休息,只剩下幾個沒人敢灌,或者是酒量大的。這時滿堂的人都正在看着顏府的孫姑娘顏寄秋題詩爲賀,大家都在那圍着叫好,只見顏寄秋淺淺一笑就這麼坐回了位子上,倒有幾分處變不驚的氣度。
葉驚玄暗讚一聲,不愧是正宗的世家小姐,比起她這假的就是更出彩些兒。接下來是嶽流煙的古箏曲子,只是有顧重樓的古琴聲在前,再聽這曲子就沒有半點味道了,所以嶽姑娘只能措手不及,還彈錯了幾個音,顧重樓坐在位子上重重哼了幾聲,皺眉聽着。
那嶽流煙一見顧重樓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手下更慌了,於是錯得更多,通篇下來叫人感覺就是四個字——不堪入耳。
顧徽雨這會兒已經坐到了葉驚玄邊上,把葉驚濤趕到顧逸懷那邊喝酒去了,湊在葉驚玄耳邊嘻笑着說:“這一番下來,估摸着那嶽姑娘以後都沒有臉在人前彈古箏了,虧得以前還是京裡有名的古箏名家呢……其實也該怪七哥,專美於前,後來的再彈曲子,誰能贏得過他去。”
“怎麼還要彈呢,既然七殿下撫了琴,她就別彈了唄。”葉驚玄很理所當然地這麼想。
顧徽雨咂巴咂巴嘴道:“那還不明白,今天這麼多皇子齊聚一堂,難得一見,她們個個不是削尖了想來露臉。”
葉驚玄噢了一聲,繼續看接下來的“表演”。江紫凌着一身白紗衣,在中央輕輕一舞,水袖如雲、曲裾飛揚間,一張潔白如玉的臉飄渺出塵,倒是比方纔嶽流煙要鎮定上很多,自然也就出彩得多了。
葉驚玄很用力地鼓掌,顧徽雨啐了聲:“沒心沒肺。”
顧徽雨忽然眼睛一亮,看了看葉驚玄身上這衣裳,當初就想很適合跳舞,眼珠子轉了轉看着場中央正在跳最後一段的江紫凌,嘴角揚起一個算計的笑。偷偷溜到七皇子身邊,跟七皇子咬了咬耳朵,七皇子很爲難的搖頭,然後只見顧徽雨牙一咬說了些什麼,七皇子眼睛一亮就點了頭,顧徽雨再溜回座位上。
待江紫凌舞完,顧徽雨忽然站了起來盯着葉驚玄,葉驚玄嚇一跳也就跟着站了起來,顧徽雨看關不懷好意地笑笑,然後華麗麗地伸出潔白的小手,把葉驚玄給……推了一把,推到了園子的中央。
葉驚玄站在園子中央嚇一大跳,傻愣愣地望着顧徽雨,葉驚濤也在一邊傻了眼,葉驚玄眼珠子四下轉,只見衆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轉,忍不住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忽然樂曲聲響起。是一支輕靈幽遠地調子。聽着像是煙霧緩緩而來。雨緩緩落下地感覺。葉驚玄心說。難不成是讓她跳舞……很抱歉。她不會。一點也不會。要是跳了。估計就得像是在顧重樓後頭彈箏地可憐姑娘。被江紫凌一比就比到天外邊去了。
顧徽雨眼睛擠了擠。葉驚玄氣不打一處來。心說回去再收拾。現在面臨地問題是。怎麼所眼下給混過去。調子越聽越有些熟悉。像是越劇地調子。葉驚玄只能是試着唱兩句。只是張嘴想唱。又發現一句詞都記不起。那還能咋滴瞎編唄。反正就是東扯一句詩。西扯一句詞地問題。
“月光如水水如天。秋風秋思遙相隨。誰明長相憶。兩行雁子云裡飛。歸去歸來。綿綿無期。江心月低。月光滿青衣。長無淨如洗。揀盡寒枝棲。望得千年千年外。卻不知何處是歸依。”
典型地詩加歌詞。亂七八糟地。反正在她能記得地句子裡。隨便一通亂扯。至於到底扯了些什麼。唱完後她自己也不知道……雙手合十。不奢望出彩。只希望不要被拍死就成了。
唱完後葉驚玄先是看了顧徽雨。顧徽雨沒反應。再看看葉驚濤。葉驚濤正低着頭像是在想什麼。只好把眼睛看像顧至臻。顧至臻卻是滿眼地笑。充滿了鼓勵與讚賞。
過不了一會兒。園子裡地人也就反應過來了。也不知道是顧重樓地琴彈得好。還是她唱得好。竟然接踵而來地是滿場喝彩聲。葉驚玄暗叫了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趕緊抹了把汗閃一邊去了。
回到位子上顧徽雨大聲讚揚:“驚玄,沒想到你唱曲子這麼好聽,和七哥的琴聲交加在一起,真是太動人了。”
葉驚玄狠狠瞪了顧徽雨一眼道:“你還有臉說,你沒事推我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差點嚇死我,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被這麼多雙眼睛看着,我的心肝兒啊。顧徽雨,你這妮子就不是個好人。”
“嘻嘻……我是不是好人不用你來說,在你眼裡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顧徽雨看着場中不絕於耳的誇獎,心裡得意極了,就如同是誇獎她一樣:“再說了,我做了這麼漂亮的衣裳,不出去給別人看看,我都覺得太埋沒了。”
“早知道……不穿這衣裳,真不該聽你的話,哪回不是被你帶溝裡,偏偏我每次都聽。”葉驚玄搖搖頭,算了,反正只要這關過了就行了,至於剛纔的糗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不穿這衣裳,你不知道你剛纔多美,在燈火之下,那雙眼睛四處張望,那眼神九哥可是都看得回不過味兒來了。再一張口,合着七哥的琴聲一唱,你看那些人,到現在還在餘韻裡呢,多好,多麼強大。”顧徽雨拍拍手,似乎覺得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情。
葉驚玄抿嘴一笑,眨了眨眼睛:“是啊,很好很強大。”說着趁顧徽雨不注意把顧徽雨也給推到園子中央去了,還不忘加上一句:“下面,請看定郡主的表演,大家歡迎。”
這回輪到顧徽雨傻了眼,拿無助地眼神看了眼葉驚玄,葉驚玄纔不理會,望向別處就如同沒有收到一樣。
顧徽雨倒也不含糊,叫來了侍衛抽了兩把劍,舞起了劍,把劍舞得那叫一個豪氣干雲,讓場中的男兒都不住側目,如果說舞和曲子是用來欣賞的,那麼顧徽雨的劍就是用來激發他們的豪氣的。
顧徽雨舞完了劍,把劍還回給侍衛,然後大步流星地會回位子上,看着葉驚玄哼道:“看吧,什麼叫大家風度,什麼叫處變不驚。”
葉驚玄看着正自大的顧徽雨,無奈地搖頭給了個白眼:“處變不驚……你就吹吧,小心吹破了天去,到時候補都沒法兒去。”
接下來的表演大家也就沒心思看了,過不久就散了場,散場的時候,趁着葉驚玄去歸置馬車的時候,顧至臻特地走到葉驚玄聲邊:“驚玄的歌聲真動聽,剛纔徽雨沒嚇着你吧。”
葉驚玄在一旁站着,秋風有些冷,只是聽了顧至臻的話,心裡暖融融地:“沒有,剛開始沒有一點準備,就這麼推了出來,真是有點慌了。幸好七殿下的曲子救了場,要不然今天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太平洋?”顧至臻重複了一句。
嗯……一順口就把這個世界沒有的詞給弄出來了,葉驚玄趕緊往回塞:“那個……太平洋就是離平城很遠的地方,一個很大的海,那個海很平靜,大家就管它叫太平洋。因爲海面很廣,而且很遠,所以就是指丟臉丟大了的意思……”
顧至臻似懂非懂應了一聲:“原來是指這個,你們那還真是有意思,丟臉丟大了用太平洋來形容……”
葉驚玄打了個哈哈,見葉驚濤把車駕來了,趕緊閃人,免得顧至臻再問出什麼來,她就真是圓也圓不了了。
顧到臻看着葉驚玄走遠了,莫名其妙地搖搖頭也就進去了,只是進去的時候看了眼葉驚玄和葉驚濤相偕走遠的背影。
“驚玄,你是真喜歡九殿下嗎?”葉驚濤明顯是看到了剛纔顧至臻和葉驚玄一起說話的情形,那場面似乎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葉驚濤總覺得不喜歡看到葉驚玄和顧至臻在一起,他總感覺那個人不是這麼簡單。
這個問題讓葉驚玄想了想才肯定地點了頭:“是的,我喜歡他。”
“你以前說過不想嫁入帝王家,現在你要爲了九殿下改變這個想法嗎?”葉驚濤總希望這個妹妹就嫁到身邊,可以好好保護一輩子,誰也不能欺負。
“嗯,不是蕃王制麼,皇子大了也就該分封了吧,到時候去了屬地就能遠離了吧。”葉驚玄如是想着,也是這麼希望着。
葉驚濤卻不像他這麼樂觀,就算封出去了,也終歸是王孫公子:“不管怎麼樣,我和大哥還有爹、娘都一樣,希望你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只要你確定真喜歡九殿下,二哥也支持你。”
“嗯,二哥真好,謝謝二哥。”
忽然一陣秋風吹來,剛纔暖融融的感覺竟被這一陣風吹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葉驚玄拉緊了衣裳趕緊上了馬車,望了眼顧至臻的府第,搖搖頭一笑便隨着葉驚濤回姚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