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器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好東西。
這一點,不但可以從它的威力和自帶特殊技能體現出來,還可以從它自帶被召喚功能體現出來。
爲什麼狂戰鼓一直不見蹤影獸族也沒一個人着急呢?
因爲沒丟過。
比較其他種族普遍豪(cu)放(xin)不(da)羈(yi)的獸族從來都不關心聖器在哪裡這件事情,由於某種種族特性,獅王並不會在位很長時間,其他種族的領導者可能是智慧型或者威望型或者家族傳承型,但獸族的王必須能打——這就意味着不再年輕的王者在用上自己半輩子的經驗都無法打敗一個年輕的挑戰者時,就是他該退位的時候了。
老實說,像老獅王這樣病死的,在獸族歷史上寥寥無幾。
大祭司立在祭臺的左邊,身上的服裝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飾品多了些,在風中輕輕碰撞,發出輕盈空靈的聲音。
他開始用一種古老深沉的語言唸誦着什麼,語言繁複難懂,如同神話時代的祈禱,對着他所信仰的神尋求賜福,帶着種刻入骨血的虔誠。
彷彿時光輪轉,一瞬間踏入古老的殿宇,莊嚴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布蘭德挺直了背脊,眼中難得地出現了認同和讚賞,顯然,在信仰了一世光明神的聖子大人眼中,同行是個很刷好感度的身份。
在埃爾澤大陸上,居民們對於與神有關的東西存在着近乎本能的敬畏和依賴,在大祭司唸誦那遙遠的句子時,狂妄如獅族、不馴如豹族、靈動如狐族都是滿臉的慎重,他們的臉上彷彿發着光,凝視着大祭司的目光彷彿在透過他看向虛空中某位不知名的神袛。
在場人裡唯一神遊天外的是葉梓。
好吧,如果範圍從人擴大到所有生物,那還有黃雞。
在宣揚無神論的天朝長大的少年和無論來自哪裡總之不是埃澤爾大陸的黃雞對眼前的場景沒法做到感同身受,小嘰甚至淡定地說出了它雞生中最富有哲理的一句話:【接下來他們是不是要自焚?】
謝謝這真的不是邪教。
敏銳地發現黃雞即使聰明瞭一點也逃不開作死的屬性,葉梓十分動情道:【你不懂,這叫做信仰。】他以一種將寫成八百字通篇都在讚美的感情濃縮在了一句話裡,感情充沛地簡直讓人牙酸,完全難以想象這貨其實誰也不信。
布蘭德的注意力卻在上一句話上:【自焚?】
主寵二人組:“……”
討好失敗的葉梓默默地隨着布蘭德的目光看向黃雞,樣子懵懂且無辜。
——是的,小嘰不是在頻道里說話的,它開啓的是小隊權限。
騎虎難下的時候,黃雞下意識地眨着黑豆眼,巴巴地看着主人。
葉梓坐直了身體,手搭涼棚看臺上,一本正經:“開始了。”
↑話題轉得略生硬啊。
濛濛的光泛起,像是舞臺上的水霧效果,乍一看上去很有種神聖的感覺。
封建迷信。
七八個壯年獅族在祭臺上站定,統一的純正金色毛髮連成一片幾乎要閃瞎人眼,葉梓不怎麼有誠意地在心裡稱讚了一句,默默地查看祭臺的佈置,思考着逃跑的路線問題。
謊言終究是謊言。
在被拆穿之前,當然還是逃掉比較好,一個人類在獸族的地盤待一陣子還可以說是膽大好奇,待一輩子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失去人生自由了,好吧,還有一種可能,找到真愛。
葉梓打開小地圖,密密麻麻的黃點堆砌着充滿了視線,屏蔽掉人物以後,是道路的脈絡,縮小比例看路……嗯……果斷還是看不懂。
他認命地關掉小地圖,思考的方法從“如何回去”迅速拓展成了“如何搭順風車回去。”
有戰歌響起。
渺遠而蒼茫,是大漠黃沙上始終沒有放棄生存的動物,像是烽火硝煙的鬥場上拼搏的戰士,他們的目光平靜深沉,每個人的身影都那樣渺小,站在一起時卻彷彿堅不可摧。
這是狂戰鼓出現的節奏。
自帶bgm什麼的,很高端。
祭臺聚集的獸族們凝神注視着獅族們,想要第一時間分辨出哪一位是和聖器最爲契合的王子,眸子裡是種企盼和尊重,然而下一秒,這情緒很快被驚慌和不安所代替——
召喚出來的狂戰鼓居然不是一面啊!
準確的說,是二分之一面、四分之一面、八分之一面……大大小小的碎片在空中懸浮,尚且不能拼成一面完整的鼓,其上的光芒比起在地下看到時弱了很多,在夜晚卻仍舊刺目。
刺痛了獸族們的眼睛。
祭臺上懸在前方的狂戰鼓殘骸最大、個子也最高的獅族王子眯起了眼睛,轉臉看向斐迪南,不鹹不淡道:“大祭司,這是怎麼回事?”
這位獅族王子顯然很有威望,在他開口的時候,嗓音富有穿透力讓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鬧哄哄的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這位獅族王子的態度可以算的上是質問了,鮫人大祭司的臉上全無半點表情,靜默地站立着。
比起離開原文立刻抓瞎的葉梓來,可以算的上是情報小能手的布蘭德道:【獸族三王子喬恩,是智慧和力量在衆王子中是最出衆的,不出意外的話,他馬上就要改名凱撒了。】
埃澤爾大陸上存在神奇的力量,遊離於魔法和鬥氣之外——比如說,獅王甚至不需要挑選下任王者,聖器自然會選擇合適的人。
此謂傳承。
由古老的動物演化而來的種族格外看重這一點,他們用特殊的方法將歷史的秘辛和本族的護佑之力封存,一代一代充實,一代一代傳下去。
族長掌握着本族傳承之力,獅族的凱撒除了本族的傳承,還可以繼承聖器帶來的力量。
陡然想起在聖德里安學過的歷史課,葉梓挪近了些,道:【兩千年來獅王凱撒帶領其他獸族一起將龍族都趕走了,才稱了獸王的。】
布蘭德若有所思:【獸族強者爲尊,獅族比起其他種族來有優勢,卻不是壓倒性的。】
葉梓對於自己沒法圍觀喜聞樂見的內鬥表示了遺憾:【不服獅子的人可不少呢,聖器四分五落,獸族恐怕是要亂好一陣子了。我們趁亂出城。】
布蘭德無言地挑眉,示意他看臺上。
祭臺上的獅族三王子和鮫人大祭司依舊靜默地站立着,沒有一個人說話,風捲起枯黃的落葉呼嘯而過,襯着大祭司在夜晚更顯蒼白的皮膚,乍看猶如鬼魅。
雖然冷場了,但環境一點也不亂。
敏銳地視線從人羣當中捕捉到條薑黃色的尾巴,葉梓懶洋洋道:【我們倒數計算怎麼樣?三、二、一……】
也許是還沒到要發生些什麼的時候,葉梓順口接下去:【零點九、零點八……】
布蘭德不解道:【零點九?】
葉梓正在爲智商捉急:【……】耍賴耍慣了居然忘記這邊沒有小數點。
兩人的交流的短短一瞬間,隨着一身淒厲的“喵嗷”,一團黃白相間的貓咪落在三王子滿頭的金毛上,後爪嫌棄地扒拉幾下,用力往前一蹬,高高躍起,消失在人流當中。
“抓住它!”
“有一隻貓?”
“是一位貓族美人?”
“……”
場面再次變得沸騰,幾分鐘前衆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經過由人羣內層向外層的傳播,版本從“一隻奇怪的貓襲擊了三王子”到“貓族美人的表白”到“癡情女子負心漢,貓族少女的復仇”,至於原本的事實,反而不重要了。
黃白相間,那隻貓是蒂姆。
花貓回到大祭司身邊之後,吐露埃爾維斯和布蘭德兩人根本不是獸族這個事實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貓本就不是忠誠的生物,何況一隻傲嬌且智商欠費的幼稚貓咪。
所以葉梓早已準備好了要離開獸族的地界,如今鮫人們都被這場祭禮拖住了腳步,正是最好的時間。
他最後瞧了一眼在人羣中格外亮眼的斐迪南,對着布蘭德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牽着手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