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光明教堂。
金與白交織成肅穆端莊的建築,尖尖的塔頂上是鋒利的十字架,承接着陽光,彷彿聖光匯聚。
教堂裡聚滿了信徒,他們表情虔誠而祥和,在聖女賽薇亞拉的帶領下彌撒,無數聲音凝成一個,便有種使人心神寧靜的莫名吸引。
“主在天受光榮,主愛的人在世享平安。……”
正廳兩側是高大的立柱,其上雕刻着光明聖典裡記載的故事,那痕跡已很舊了,線條卻仍圓潤柔和,彷彿要通過觀看它們的眼眸觸到人心的最深處。立柱旁拉起了厚厚的布簾,對於人類帝國、甚至整個埃澤爾大陸都舉足輕重的人們聚集在這裡。當然,他們可不是什麼光明神的信徒。
距離埃爾維斯和布蘭德回到大陸正面,已過了半月有餘,黃雞和小夥伴們玩耍的熱情仍舊沒有消退,此時正快樂地撲扇着翅膀一扭一扭地低空飛行,靈巧(但姿勢蠢萌)地避過刻耳柏洛斯的已縮起指甲的肉墊。
“汪、汪汪!”
“嘰嘰!”
“汪嘰——”
哈士奇臥在地上,非常人性化地右前爪託下巴,無視了想要和它親近又不敢上前的人類學生,百無聊賴地瞅着三頭犬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待聽到三頭犬這些天被摧殘後無師自通的奇葩叫聲後,默默扭過了頭,看向他名義上的主人,大眼睛裡流露出控訴的意味:你不管管?
正和校友們分享葵瓜子的葉梓正和休斯頓說話,半晌才注意到他,一人一狼茫然地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黑髮少年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道:“狼能不能吃瓜子呢……我還真沒研究過,以防萬一,還是不給了吧。”說着,他手下飛快地將殼剝掉,將仁放在布蘭德手心裡。
哈士奇一雙眼睛睜得更大了:喂,他其實是個獸族好嗎!人族能吃的他都能吃!
↑撫摸狼頭,你一開始看埃爾維斯真的是爲了吃瓜子嗎?=v=
瞞着臣子偷溜出來的國王弗萊悄悄扯了一下三弟加倫的袖子,低聲道:“教皇那老頭子什麼時候來?”
加倫莫名其妙:“我怎麼知道?你問埃爾維斯啊。”
弗萊的聲音更小了,跟弟弟咬耳朵:“作爲一個國王,我需要矜持。”
加倫:“……”你把自己弄成黑頭髮綠眼睛還不知道在臉上抹了什麼東西,你弟弟都快認不出來了其他人更加認不出,還需要玩國王的矜持?王弟殿下揉了揉抽搐的眼角,頂着大哥哀怨的目光帶着愛人走到了赫尤恩身邊以圖清淨。
暗精靈百忙之中瞄他一眼,繼續在畫板上對着黃雞寫寫畫畫。
這是他最近的新愛好。
精靈向來被視作藝術的化身,他們生來在音樂美術等上有極高的天賦,加倫腦海中略過這一串常識,再看看白紙上那如同孩童簡筆畫一樣天馬行空放蕩不羈的畫風,心裡只剩下呵呵兩個字。
教堂裡又進來了兩個人,他們不緊不慢地走着,在某一個點突然消失了蹤影,專注於禱告的信衆們並沒有發現兩人,只有立於臺上的棕發聖女,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半個月前賽薇亞拉重新和埃爾維斯取得聯繫的時候,再次提出想要讓教皇身敗名裂,那時候黑髮的少年笑着答:“很簡單啊,只要將你的身世公開就好了。”
“不行!”棕發少女立即否定。理應全身心侍奉光明神的教皇有了妻女固然是種劣跡,但這同樣會損害作爲他女兒的賽薇亞拉的利益。
她殷切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黑髮少年似是成竹在胸,眸子裡盛滿笑意:“有付出纔有收穫,你能退讓到什麼程度呢,聖女冕下?”
一番人情和利益交換與退讓後,埃爾維斯終於道:“和魔族合作吧,未來的教皇。”
兩個魔族走進布簾後的空間,修特萊姆比了個成功的手勢,快樂地眨眼睛:“搞定!”他天生厭惡光明魔法師,很樂意完成這件埃爾維斯托付的事情。
利亞圖臭着臉:“哼!”
修特萊姆應朋友的邀請來大陸正面玩,西迪空虛,本是個奪取城主之位的大好時機,可惜欠了修特萊姆三個條件,如今不得不履行約定跟着他來一趟了。不過人類世界的菜餚確實很不錯呢。
“你們在吃什麼?”修特萊姆湊上來,抓了一把葵瓜子,學着其他人剝開殼吃仁:“以前沒見過這種食物呢!利亞圖你要不要?”
布蘭德恰在此時微笑道:“這是日光花上剝下來的。”
↑聖子大人你什麼心態?
“哇!”修特萊姆發出一聲慘叫:“完蛋我是不是中毒了!”
棕褐色頭髮的魔族飛快地握住埃爾維斯的雙手,情真意切道:“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上次那個衣櫃送給我陪葬好不好?”
“白癡,”利亞圖抱胸冷笑:“還陪什麼葬?你會直接化成灰的。”
“不要緊的,”臉色有點僵硬的布蘭德掰開修特萊姆的手,在他手心裡放了一把瓜子:“吃了也沒關係的。”
全程圍觀了“吃醋的伴侶”這一動態圖片的葉梓無辜地攤了攤手,道:“別吃完了,留一點給賽薇亞拉。”不是用來吃,而是用來種。
在場政治敏銳度最高的弗萊立刻反應過來:“歷史上唯一的女教皇登位之後,日光花便重現於埃澤爾大陸?這倒是個不錯的神蹟。”
莫林狐疑地打量着這黑髮碧眼的陌生人:“我們是不是認識?”
弗萊咳嗽連連:“哈哈哈其實我是你們的學長,現在已經從聖德里安畢業了的。”
加倫默默地捂住了臉。
水龍夫妻、索特城主休斯頓、薩爾維斯兄弟、聖德里安的室友、埃爾維斯後援團等藏在布簾後面開着消除聲音的防護罩消磨時光,耐心都快要耗盡時,教皇終於來了。
大人物總是有排場的。
聖騎士們在前方領路,教皇居中,其後是跟隨他的主教們,再往後,便是光明魔法師了。一羣盡是俊男美女,走出來如同儀仗隊,但誰也不會忽視他們的實力。
這裡是王權集中之城,換言之,便是神權衰微之城。
雕刻有光明神像的權杖舉起,指向臺上的已停下彌撒的棕發少女,頭戴皇冠、着裝隆重的教皇的神情慈悲而冷酷:“賽薇亞拉!是我的信任,讓你得以竊取主的權柄,如今,我便親手糾正這個錯誤!”
與全副武裝、衆人簇擁的教皇不同,賽薇亞拉孤身一人站在潔白的高臺之上,勢單力薄。但她卻是笑着的,盛裝映照她的笑容颯爽難言,如同女戰神一般榮光加身:“錯誤的,究竟是誰呢?”
有光,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