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婦本來有些昏迷不醒,但聽到“龜王山”這三個字,全身一陣抽搐,眼睛忽然睜開,但瞳孔卻是急劇收縮着,完全是受驚過度的反應。只看到這村婦雙手虛空亂抓,一嘴牙齒咬得咯咯蹦蹦直響。
那村婦牀頭前,一個山民漢子痛哭道:“水郎中,我媳婦還有的救嗎?”
那少女面色黯淡,表情裡盡是歉然。顯然是無藥可救了。
“不!”那山民莫老四悲吼一聲,跪在牀前,給那少女不住磕頭:“水郎中,求求你,你一定有辦法救孩子他孃的,求求你。”
那少女面有哀傷之色:“莫家大哥,你不應該讓嫂子去龜王山的。”
站在少女身後的秦無雙,神情一動,忽然走到牀頭,一把抓住那村婦的手腕,掠一搭脈,神識開始探測這村婦的脈象。
“你幹什麼?”
“他是誰?”
周圍的人見秦無雙忽然冒了出來,紛紛喝罵起來,顯然對秦無雙這個陌生人的出現感到很是意外。
秦無雙沒等這些人說話,手指在那村婦身上虛空連點幾下。對那少女道:“姑娘,龜王山在哪裡?”
那少女微微有些吃驚:“秦大哥,你也懂得醫術嗎?”
“她這不是病,也不是山間瘴氣中毒。很明顯,是被人下了蠱。”秦無雙輕輕嘆道。
“蠱?”那少女似懂非懂。
秦無雙也不知道如何解釋。蠱術,本來就是一種玄乎其玄的手段。用藥理學說很難解釋這種東西的存在。
“是的,中了蠱術,除非找到施蠱的人,否則的話,百藥難救。村寨裡以前有人出現過這樣的症狀嗎?”
秦無雙這話一問,頓時引得周圍的人都投之以膜拜的目光。竟然紛紛跪倒在地:“這位外來的公子爺,我們這個村寨,最近幾年,已經有十幾個人莫名其妙死掉了。”
那少女補充道:“他們都去了龜王山。那個地方,很危險。”
龜王山離這碗子谷大約有幾百裡,這裡的山民經常會在四周的深山裡找些山貨。那龜王山雖然比較遠,但卻是山貨最充足,也最容易來錢的地方。有些山民去那龜王山,僥倖成功過一兩次,得到的東西,拿到外頭市鎮去賣,都能賣到很高的價錢。
所以,即便是高危的去處,這些人也都非常熱衷去龜王山求財。
秦無雙皺眉道:“我暫時用手段把這蠱在她體內的運行給抑制住了。不過,如果找不到施蠱的人,這蠱遲早還會發作的。”
莫老四聽秦無雙這麼說,轉頭又朝秦無雙跪了下來,不住哀求:“外來的公子少爺,求求你發發善心,求求你了。”
秦無雙點了點頭:“我去龜王山看一看。放心,堅持七天肯定是沒問題的。我儘量在這段時間內,找到蠱的主人。”
那少女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在這樣的場合下,作爲醫者父母心,她也說不出阻攔的話來。
秦無雙跟着這少女,回到了對岸的草屋當中。
“秦大哥,你真的要去龜王山嗎?”那少女問道。
按說,以秦無雙目前的處境,本不宜多管閒事。但他剛剛經歷了和包包他的生離死別,見到那莫老四一家悽然絕望的表情,心裡就一陣悸動。
而且,他看這碗子谷四周的高山,氣象森嚴,不像是那種無名之地。因此他也想去探索探索,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找到一條出谷的路,重新回到正軌上。
那少女見秦無雙低吟不語,幽幽嘆了一口氣,將藥箱背在背上:“我陪親大哥一起去。”
“你也去?”秦無雙吃一驚,“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那少女口氣堅定:“秦大哥,我是郎中。如果山民是在龜王山中了什麼毒,我可以根據毒源,找到相應剋制的草藥,也好應對。”
“可你不是說龜王山很危險的嗎?”
那少女點點頭,口氣卻依舊平靜如水:“我是郎中,進山採藥都很危險。但山裡那些野獸,見到我,都讓着我。”
“野獸讓着你?”這簡直是聞所未聞。難道這碗子谷周圍的野獸,都是吃素的,又或者是修身養性的?
怎麼可能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類退讓?
“秦大哥,我沒騙你。”
秦無雙匪夷所思,苦笑道:“可能是我孤陋寡聞,又或者,是你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吧。”
說到這裡,秦無雙也是口氣堅定:“但這一次,你真的不用去。我向你保證,那絕對不是山裡的毒氣,是人爲的蠱毒!這種毒,郎中不管用。只有施展蠱毒的人死去,才能解除。”
“要殺人?”那少女臉色頓時一變,輕輕咬着嘴脣。
真是水做的女孩子,秦無雙看着這少女的樣子,暗暗嘆息,這真是一個完全不爲世俗污染的女子,是隱世的精靈。
“使用這種蠱毒害人,就是壞人。壞人不死,好人受罪。”秦無雙只能耐心地解釋着。
但這種解釋在這樣一個單純內向,有着一顆雪蓮一樣慈悲心腸的少女郎中而言,顯然一時三刻還是說服不了。
那少女陣陣發呆。忽然想起什麼,說道:“秦大哥,你身上有傷的。”
秦無雙道:“我慢慢調養幾天,也就沒事了。”
元神受損,以秦無雙的底子,被神光洗禮之後,自身的身體機能非常強大,因此恢復能力也是超強的。
因爲行功過度而導致的元神受損,雖然嚴重,但卻不是致命的傷害,只需要調養即可。
在這草屋歇息了一晚,秦無雙聆聽着山風,在溪水潺潺的聲音當中,竟然睡得十分安穩香甜。
在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外界的一切殺戮和恩仇,都慢慢在心底沉睡。
第二天的陽光早早射進窗戶,鳥語花香將秦無雙從休息狀態中喚醒。秦無雙感受了一下丹田,一天一夜的休息,果然傷勢好了大半。
秦無雙對自身的恢復能力,已經見怪不怪了。出道以來,他也曾受過很多次傷,但身體強大的痊癒能力,讓他的傷勢恢復非常之快。
“姑娘,那龜王山,在哪個方向?”用過早飯,秦無雙問道。
“秦大哥,你當真不帶我去麼?”
“嗯,姑娘,請相信我,這次,你真的不用去。”
那少女深深吸了口氣,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朝這谷口一直往前走,朝西南方向去,有幾百裡地。到了地界,你看到一座造型好像巨龜覆蓋的樣子,那就是龜王山了。”
“好,我這就去看看。”秦無雙微笑對那少女道,“這些天打擾了姑娘了,姑娘將我救回來的恩德,他日有機會一定補報。”
那少女搖了搖頭:“秦大哥,我是郎中,救人是應該的。”
“在你是救死扶傷,在我卻是救命之德。姑娘,告辭了。”秦無雙一拱手,大踏步朝谷口走去。
“秦大哥。”見秦無雙走了幾步,那少女忙喊道。
秦無雙回頭:“嗯?”
“秦大哥,我姓水,你可以叫我若蘭。”那少女說完,臉上飛來紅霞,小跑着跑進了屋子裡,將板門一把關上,靠在門後,渾身都覺得發熱,喉嚨乾乾澀澀,胸口急劇起伏着。顯然是害羞不已。
“若蘭,若蘭,空谷幽蘭,風景這邊獨好,呵呵。”秦無雙輕嘆一聲,走出山谷之外,這才亮開雙翅,朝那龜王山的方向快速飛去。
幾百裡地,就算沒有雙翅,秦無雙也不需要多久。有了這對收縮自若的翅膀之後,更是容易之極,幾個起落,便看到傳說中的龜王山。
這龜王山,外形果然如同一隻大烏龜匍匐在那裡似的。但即便造型如同趴着的大烏龜,這山的海拔卻不低。比之周圍的那些山巒,反而更有着一覽羣山小的氣勢。
四處再一看,這龜王山附近,居然有好幾個村寨,這不過這些村寨都圍繞在龜王山四周,彼此間隔都很遠。
一個個村寨,間隔都有幾百裡地。
秦無雙居高臨下,視野非常之好。看這些村寨,竟然十有八九都已經荒棄,成了死地。
從高處看去,顯得非常破敗蕭條。
秦無雙再看這龜王山,卻覺得氣象森嚴,根本沒有任何邪氣。心中很是奇怪:“這龜王山,大氣磅礴,根本不像是邪氣森然的地方。爲什麼周圍的村寨,十有八九都荒廢了?難道在這樣的地方周圍,反而生活不下去?”
秦無雙收了雙翅,在山腳下就停了下來。剛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切以安全第一,秦無雙並不急着深入。而是順着山路,一步一步地朝上探索。
走了幾段山路,忽然迎面轉過來一個樵夫,背上揹着一捆柴,嘴裡哼着小調,見到秦無雙,這樵夫先停下了腳步,用一種很是提防的眼神看着秦無雙。
秦無雙道:“樵哥,你是哪個村寨的?”
那樵夫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斧頭,結結巴巴道:“你管我是哪個村寨的?你是什麼人,竟敢來這龜王山?不怕死嗎?”
“你都敢來打柴,難道就不准我來打獵嗎?”秦無雙反問道。
那樵夫一愣,躲在山道的一邊:“那你先過去。”
秦無雙不動聲色,緩緩朝上方走去。走到那樵夫跟前,那樵夫的手臂微微一擡,幾乎就在同時,秦無雙的右肘輕輕一撞,直接撞在了那樵夫的肩膀上。
那樵夫悶哼一聲,手裡一道幽藍的光芒倏然一滅,五指捏成拳,連退十幾步,提防地看着秦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