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源源灌入口鼻耳朵,無力、窒息感像藤蔓交織纏了上來,一點一點剝削掉她的呼吸和力氣。
猛地睜開眼,宋伊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四周還是男人的臥室。
她剛纔是怎麼了,又暈過去了?
鍾愛端着黑色濃稠的藥汁走了進來,她的嘴角有些破損,右臉上有着一塊青紫,臉色跟她端着的藥一個色:“喝。”
“你臉怎麼了?”被誰給打了?
鍾愛本就一肚子的火,被她一提,眼眸子裡的火又死灰復燃:“怎麼了,我能怎麼了!沒招誰惹誰,就是運氣背了點,被某個短命地給揍了!”
當時要不是被人攔住,她非不弄死她!
宋伊接過她手裡的碗,儘管很不想喝,但是依着鍾愛的架勢,她要是不喝,估計非得把她的鼻子氣歪了不可。
“林惜朝呢?”
他怎麼沒出現?
現在的她對他而言,已經無足輕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鍾愛支支吾吾,臉上竟有些爲難:“他啊,在外頭辦事吧。”
“哦。”宋伊輕輕應了聲,想起林惜朝身上的吻痕,眼睛一痛,“你喜歡他?”
“啊——”鍾愛以爲自己幻聽了。
宋伊笑了笑,沒有多少溫度:“我看的出來,你喜歡他。”
鍾愛的臉上閃過一絲被人拆穿的惱怒和狼狽,隨即想到自己也只不過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已,聳了聳肩:“是又怎麼樣!”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一向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
“喜歡他多久了?”宋伊不答反問。
“你先告訴我!”
鍾愛想要爆粗口,她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
她是鐵了心不樂意回答是吧!
語氣也就愈發地不客氣:“我喜歡他,是我自己一人的事。你得到了他的心,那是你的福氣。”
“你沒必要拿他對你的喜歡來傷害任何人!”
對顧惜辭的情感,她不容許別人來玷污半毫。
宋伊睫毛壓得極低,話鋒一轉:“我讓你給我帶的東西呢?”
“那玩意——”鍾愛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這女人,每次說着說着她的暴脾氣要麼一下子竄了上來,要麼就是瞬間被她掐滅了下去,“沒有。”
“哦。”宋伊端起碗喝了下去,她不想讓她爲難。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好。”鍾愛拿着碗狼狽地跑了出去。
躺下不久,手腕上和腳裸上傳來隱隱的刺痛,宋伊將手拿到眼前看了下,一條紅色的印痕纏在了雙手腕處,眉頭皺了起來,她這是怎麼了?
這些傷痕是哪裡來的?她怎麼完全沒印象!
試着努力回憶一點,宋伊這才驚覺,自己對來到A國發生的事情記得越來越模糊,往前推,甚至連和林惜朝婚後的日子都有些記不清了。
但奇怪的是,她的腦子裡會時不時想起很久之前的往。
比如和慕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讓她以爲忘卻的時光,像是有了生命般,在她的呼吸裡鮮活了起來!
宋伊閉上眼睛喃喃道:“林惜朝——”
你去哪裡了,她好像出了問題了!
郊區別墅
這座別墅下的山脈,如暗黑巨龍溫柔蜿蜒。
頭頂是一層玻璃,擡頭可以看到璀璨的星河。
白頌兒蜷縮在角落裡,身子顫抖個不停,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女人被挖掉雙眼,砍掉十指血淋漓的畫面。
魔鬼——
司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魔鬼!
早知道,她寧願被步兵抓回去,也好過被他扔到這個荒無人煙的破房子裡面。
“過來。”
男人冷漠的嗓音打破了屋子裡的靜謐。
白頌兒賴在原地,死活不肯動,眼底是滿滿地拒絕。
“我不!”
司宣面色沉了下來,厲聲道:“求我的時候,怎麼說的?”
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將自己的信誓旦旦拋到腦後去了!
果然,女人的話是信不得的!
“可你會挖掉我的眼睛!”白頌兒哆嗦地更厲害了。
“你不聽話,我現在就挖掉你的右眼!”刻意惡狠狠道,她臉上跟見了鬼的表情讓司宣非常不爽,他也不清楚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但是讓他不爽的人,哪怕一點點,他都會讓那個人爽到死的!
“唔——”眼淚彪了出來,白頌兒小腿纏軟得跟麪條一樣,小臉漲的紅通通地小步挪到向前,司宣危險地眯了眯眼睛,蝸牛都比她爬得快,“給我滾過來。”
哪隻,白頌兒卻僵在了原地,不走了。
司宣惱了,大步走上前將她提了起來:“膽子肥了啊。”
“額——”知道他生氣了,白頌兒愈發地委屈了,弱弱道,“我、我不會滾啊。”
他讓步兵隊長滾,人家身上有本事,二話沒說翻着跟頭滾走了,可她不行啊啊!
“......”男人難得語塞。
“這裡偏僻,在婚禮之前誰都找不到你。”司宣扯回正題,“之後,你愛滾哪裡就滾哪裡。”
“哦。”唯唯諾諾地應道,白頌兒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哪裡又惹惱了這個男人。不過,他說的正合她的心意,如果不是外頭有人抓捕她,她恨不得立馬逃離這個魔窟!
“你在誹謗我。”司宣身上的氣息降低到冰點。
白頌兒臉色一僵,一副你怎麼知道的傻樣,完全不打自招。
司宣都懶得收拾她了,直接將她扛起扔到臥室裡的大牀上,白頌兒掙扎着爬起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投了下來,額頭跟着撞上了男人結識的胸膛,那堅硬度程度,直接讓她吃疼的差點叫出了聲,連忙地往牀後躲去。
“你、你要幹什麼?”白頌兒撇了撇嘴巴。
“憋回去。”司宣猛地抓住她的衣服,眸色冰冷帶着絕對的怒意。
這女人,哭得他心煩意亂的。
還是小野貓好,將她往死裡整還是一聲不吭,她卻不知,她越是執拗,就越激發出他本性裡的邪惡,對她出手也就越重!
白頌兒努力吸了吸鼻子,死死咬着下嘴脣。
“冰箱裡有吃的。”
他突然想看看那隻野貓怎麼樣了。
司宣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扔下一句話匆匆離開。
直到目送男人離開,白頌兒緊繃着的身子才鬆了下來,軟軟地倒在牀上。
宋伊站在院子裡,不下數次地望着大門,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他了。
茫然地歪了歪頭,問着一旁的僕人:“少爺什麼時候回來?”
僕人柔聲道:“夫人,少爺馬上就回來了。”
夫人已經問了不下數十次!
宋伊低低應了聲,手機拿起卻不知道撥什麼數字,她的記憶力什麼時候變得怎麼差了?
出來——
眼前驟然一暗,瞳孔漸染成黑色,宋伊機械地從走出院子。
僕人一見,暗呼不好,夫人又犯病了!
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繩子,跑上去攔了下來。
“夫人——”
還沒等僕人將繩子繃直,宋伊單手掐住她的脖子,輕而易舉地將她提了起來,手指一點一點地收緊,僕人臉色漲成豬肝色,一口氣卡在喉嚨裡,雙腳死命地蹬着空氣。
“您這樣,少、少爺看了之後會傷心的!”
如今,她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夫人出這個園子!
少爺?
宋伊漂亮的小臉仍舊茫然,困惑地皺了皺眉,她爲什麼聽到這個人,心底會有些熱熱的?
見夫人有了反應,僕人臉色一喜,趁熱打鐵:“您、您一定要等他回來啊!”
等誰?
頭又疼了起來,宋伊鬆開手,狠狠地敲着快要炸開的腦袋,她這是怎麼了?
聽話,出來——
心底又冒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他似乎極度不悅,喪失了耐心,語氣愈發地冰冷。
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僕人顧不得喘氣,趴在地上死死抱住她的雙腿。
殺了她——
眼底翻滾着灼熱的血腥,宋伊殺氣騰騰地望了下來,再次勒住僕人的喉嚨,腦海裡不斷跳動着血淋漓的三個字:殺了她!
殺了她!
“夫、夫人——”僕人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宋伊的指甲刺破她的血管,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掉在她的手背上,灼得她心頭一顫。
“嘶——”
像是被燙着了,宋伊猛地縮回了手,被抽離的意識瞬間回到了身體。
她的手上,怎麼會有血?!
驚愕地看着眼前虛弱不堪的僕人,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她幹了些什麼?
她是不是在殺人?
一個可怕的念頭鬼魅般竄入腦海,宋伊雙手顫抖地更厲害了。
她被操控了!
她體內的蠱蟲,根本就死不了!
宋伊像只憤怒的野獸,朝着漆黑的夜色咆哮着。
“司宣,你給我出來!”
他既然能對她下命令,就說明他一定在這附近!
“你休想讓我替你殺人!”
她要殺了他!
哪怕和他同歸於盡,也不要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出來!”
卑鄙小人!
聲音低了下去,驀地腹部像是有千萬只蟲蟻啃噬着,宋伊雙腿一軟,跌倒在草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幾乎疼得像是要死過去一樣。
就在宋伊覺得他走了,一雙蹭光瓦亮的皮靴出現在她的眼。
男人冰冷的視線堪比寒冬裡的風雪,帶着剮人的寒意掃了眼地上。
“小野貓。”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