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興頭不錯!
中飯的時候,讓李福指揮官去酒窖取來他珍藏多年的白酒,幾杯下肚,醉意浮了上來,林惜朝卻之不恭,幫襯着宋伊的份兒,一連灌下十幾杯。
這酒的後勁兒大,林惜朝白淨的臉皮和脖頸染上一層薄紅,眼睛卻亮得驚人。
李叔也喝了不少,臉色漲得通紅,眼底都是笑意。
宋伊奪過男人手裡的杯子:“別喝了。”
“伊伊,你劫後逢生,爺爺高興!”宋老爺子又幹了一杯。
“爺爺老了,不能老是守在你的身邊,以後的路,就要你一個人走了。”
“......”
這話,聽得很是傷感。宋伊卻也沒多想,只當老爺子喝醉了說胡話。
“對了,孫女,你和惜朝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孩、孩子?!
宋伊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
“我們還年輕。”望着老爺子發紅的眼睛,宋伊輕聲道,“孩子的事情,慢慢來,不着急。”
“那可不行。”老爺子急了,鬍子吹了起來。
宋伊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林惜朝撫上她的手背,聲音中帶着幾分散慢的笑意:“爺爺放心,我和伊伊會努力的。”
放心,放心個毛線!
要生自己生去!
羞惱地瞪了他一眼,宋伊索性上樓睡覺去,她越是勸酒,他們仨喝得越兇!
覺睡得不是很踏實,睡到了半夜,一睜眼,一個高大的黑影冒了出來,酒氣撲鼻而來。
似乎在黑暗中,那人似也能察覺到她的反應,猛地伸手,按住了她不安分的長腿,低低笑道:“踢壞了,以後你的性福怎麼辦?”
宋伊的耳根子瞬間燒了起來,聲音有了絲異樣:“色胚子。”
“好,我色。我只對你一個人色。”流連吻上了她的臉蛋,她的鼻子,脖頸......甘醇的酒氣挾雜着特屬於他的清冷味道,所到之處燃起一片緋紅,宋伊沒多掙扎,隨之沉淪了下去。
林惜朝沉黑的眸子劃過一絲清亮,細細啃着她的脖子,好久才鬆了口,貼上她的臉蛋:“伊伊,我們要個孩子。”
孩子——
宋伊一個冷顫,瞬間從情慾裡抽了出來,將身上的男人推開,沉默片刻:“我現在不想要孩子。”
“過個幾年,再說吧。”
男人眼底快速劃過一絲受傷,臉色冷了下來:“爲什麼?”
“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不想就是不想。”憑什麼男人想要,女人就要生。
“是因爲慕容對不對?”
脊樑骨狠狠一顫,宋伊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隨即憤怒了:“林惜朝,你個混蛋。”
不要動不動將他牽扯進來!
不止一次了,一旦她和慕容扯上點關係,或者多了些接觸,他就神經兮兮的。連生孩子這事兒都能拉上他,他真的以爲,他在她的心底裡就一點分量都沒有嘛?
林惜朝不說話,眸色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深沉漆黑,幽幽地望着她。宋伊冷冷撇過頭,捲起被子捂住了頭。
後背灼熱的刺感良久才消失。
知道他是離開了,宋伊扯下被子坐了起來,又躺了下去,輾轉反覆難以睡覺,索性光着腳丫踩着冰涼的地板跑上了陽臺。
陽臺上的露氣潮溼深重,宋伊勾着脖子望着男人走出宋家庭院,背影挺拔,卻莫名地讓她心疼了一下。
樓下的男人腳步頓了頓,回頭,一眼就看到站在陽臺上的她。來不及躲閃,宋光略顯凌亂狼狽地回瞪了過去。
她纔不是捨不得這個男人,她只是想看看他別死乞白賴地不肯走。
男人沉沉地凝視着她,連身後的月亮都黯淡了下去。
宋伊被他望得幾乎快無所遁形,咬牙扭頭衝進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宋伊一頭扎進了浴室,一擡頭,被鏡子裡的自己嚇得清醒了過來。
鏡子裡的女人蓬頭垢面,眼眶下鼓着兩個大大的眼圈,臉上沒什麼血色。
用清水洗了個臉,狠狠地在臉蛋上拍了拍,看上去才紅潤了些。
老爺子不在客廳裡,八成是去外面散步去了。宋伊暗自鬆了一口氣,正想要出門,卻和老爺子撞到了一塊兒:“爺爺。”
老爺子板着臉,側身走了進去,“我有話要和你說。”
宋伊嘆了口氣,折了回去。
“爲什麼不想要個孩子?”敲了敲柺杖。
“爲什麼非要這麼急着要?”反問了過去。
她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也不能要!
她體內蛇毒未清,萬一遺傳到孩子身上怎麼辦?
“有個孩子,你和他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素素離開的早,倘若沒有留給他一個孫女,他怕是撐不到今天的!
處於私心,若是能有個鉗住林惜朝的累贅,也成!
“可萬一我和他離婚了呢,孩子怎麼辦?”
“和他媽一樣,沒父沒母地長大?!”
“啪——”
老爺子怒了,一巴掌甩了過去:“你混賬。”
“你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是你母親,用身子護住了你,你才從車禍事故中活了下來!”
“......”她怎麼不知道,她的命,是用她母親換來的!
“閉門思過十天。”
宋伊捂着火辣辣的側臉,站在原地。
老爺子早飯也沒吃,直接上了樓。
李副指揮官看不下去,走了上來:“伊伊,你剛纔的話,委實重了些。”
“他打我的這一巴掌,難道就輕了嗎?”
“司令對於大小姐,一直心存愧疚。你拿這話刺激他,未免過於殘忍了。”
“你嫁出去短短半個月,司令的大半魂魄就跟着沒了,記憶也遠不如以前了。甚至有時以爲你還在,衝着二樓喊你下來吃飯。“
樓上自然是沒人應的,過了一會兒,老司令自己也反應了過來,苦笑着拄着柺杖一個人來到飯桌。
李副指揮官哽咽了下:“伊伊,老司令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熱鬧。”
“這和我生不生孩子,有關係嗎?”心頭仍是委屈,他想要熱鬧,她可以多回來陪陪。
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李副指揮官無奈道:“你啊,就是不開竅。”
“有了孩子,一個家庭纔有個家庭的樣子。”
到了那天,老司令或許纔會真正放下心頭的執念!
宋老爺的禁足令困了宋伊十天。手機被她扔在了車上,現在能和外界聯繫只有家裡的座機。撥了軍區的電話,一連轉了好幾個線才轉到王暢的手裡:“考覈結果怎麼樣?”
王暢嚥了咽口水:“報告少尉,咱們得了第二。”
“嗯,還不錯。”難爲他們折回去還能搶到個第二。
“少尉,是、是倒數的。”弱弱地補充了句。
宋伊直接掛了電話。
王暢撥了過來,響了好久,宋伊才接起:“少尉,那個懲罰,是真的嗎?”
“軍令如山。”
“哈?”那他們這一撥,還有什麼面目混下去。
“不過。”話鋒一轉,王暢眼前一亮,豎起了耳朵,“看在你們救了我的份上,就罰你們——”
“穿着內褲跑。”
“砰——”電話傳來轟然倒塌的悶響,宋伊嘴角扯了扯,笑了出來。
悶在屋子裡,她全身都快長滿了蘑菇。林惜朝更像石沉大海一樣,連個電話都不曾打來。禁足的期限過了,她還是打不起精神,老爺子看她礙眼,大手一揮,將她趕到外面逛逛,回來再吃晚飯。
漫無目的地走了小會兒,一擡頭,望見了一顆光禿禿的大樹。
那是一顆很老的槐樹,有了上百的年歲,主幹粗的四五個小孩手拉手都圍不住。樹下有着一張長椅,現在這季節,時不時下着雪,長椅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將雪撥開,坐了下來,冰涼的雪花又落了下來,連鼻翼間的呼吸都瞬間化爲霧氣,宋伊的眼眉漸漸溼潤了起來,狠狠地深呼一口氣,似要將內臟裡的晦氣吐納個乾淨。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站了起來,不遠處,男人玉身長立,眉眼如畫,情深不怠。
“慕容?”他怎麼來了?
“我隨便兜兜。”他也只是來這邊試試運氣,天不負他,竟真的讓他撞到了。
溫灼的眼神燙的宋伊心口一緊。
不是因爲他窒息緊張,而是因爲另外一個人!
他要是撞到了這一幕,會不會又耍小性子?
會不會還是不理她?
笑了笑,宋伊緩緩開口。
“慕容,你上次問我的問題,我的答案是不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