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鐸摟着小女人上前,行了一個禮。
禮節在他的身上做出來,沒有恭敬奉承,甚至還透着一股子威懾!
“不是寧缺毋濫的嗎?”
打探的眸色兜轉在女人身上,盛嬈伸手捏上了她的下巴,瞧個了仔細。
五官勉強算得上清秀,身材扁平,抱在懷裡跟個木板似的,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嚇着她了。”司鐸不動聲色地拿開盛嬈的手,眸色浮着笑意,“我的女人,木籽。”
“還挺符合她的。”盛嬈哼了聲,對他護犢有些不滿,“本人就是個木頭。”
“宋伊,你覺得呢?”
“......呃,還好。”
突然被點到名,宋伊敷衍地看了眼縮在司鐸懷裡的女人,明亮的眸子晶瑩卻透着清晰的膽怯和驚慌。
看着她,宋伊反倒定了定。
也不知道她在在外人眼裡,是否也是這樣得微亂!
司鐸的目光也停在了她的身上,軍人的視線天生灼熱直接,宋伊自然而然垂眸,不與他對視。
“她的眼睛——”
盛嬈強硬地插了進來:“很一般,不是嗎?”
“是。”平靜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宋伊心頭凜了凜。
“嗯,一般。”
白濯開了口,臉色是濃墨重彩的黑暗俊朗。
盛嬈心頭緊了緊,知曉剛纔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懊惱地瞪了眼司鐸,不再說話。
現場的廣播換成了婚禮進行曲,漫天的花瓣鋪滿了豔紅的地毯,白濯和司鐸分別站到了左邊,盛嬈領着宋伊、木籽站在了右邊。
宋伊伸手捉了一片淡粉色的花瓣落入掌心,突然想起了爺爺曾經說過的話。
伊伊,這世上,沒有根的,除了空中飄着的花瓣,還有踩在泥土上的人!
同樣,這兩樣,也是最信不得的!
槍口所介入的,是權貴的鬥爭,她在這裡,頂多算個路人級別的!
只要狙擊手不瞎,還論不到她挨槍子!
緩緩擡頭,宋伊輕輕舒了一口氣,就是不知道,林惜朝那邊怎麼樣了!
“姐姐。”宋伊低頭,是女人謙卑溫順的笑容。
“你的左手,受傷了嗎?”
右手放在了左手腕上,宋伊盯着木籽小小的略顯蒼白的臉:“嗯,受傷了。”
“會好嗎?”木籽微涼的手指觸上了宋伊纏着的繃帶,眸色擔憂,“一定很疼吧。”
“還好。”她不習慣別人突如其來的關心。
更何況,她的左手,差不多算是廢了,今後估計拎個稍微重點的東西就會吃不消!
“哦,對了,我有一種能快速癒合傷口的藥膏,還不會留疤的哦!”木籽眼睛一亮,漾起一個甜甜的弱弱的笑容,伸手去找的時候才恍然,“啊,在鐸那裡,我去問他要。”
鐸——
這個女人竟然敢直接喊司鐸的名字!
盛嬈有些意外。
“哎——”
宋伊剛想叫住她,木籽提着裙子的兩邊走遠了。
還真是奇怪的女人!
她還以爲她怕司鐸怕得要命呢!
“我想,你應該有察覺到這四面八方抵着的槍口吧?”
盛嬈挨近了一步,溫熱氣息噴在她冰冷的耳邊,紅脣盛開一抹無比豔麗的花朵:“C國的,宋伊宋上尉!”
“你又是怎麼察覺的?”
身份的揭穿,她不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那些狙擊手,是誰安排的?”
盛嬈擡起頭,對上她冰冷探究的眼神,目光中,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了退讓的意味:“我不確定。”
“可我確定的是,任何人,都傷害不了白濯。”
所以,只要白濯沒打算讓她死,那些槍口對準的方向、幕後指使者是誰,她壓根沒放在心上。
宋伊眉頭蹙了蹙,對於林惜朝,她卻沒辦法完全做到這點!
是她太杞人憂天,還是對他男人的實力一點都不瞭解?
“你不想我死,那你想要什麼?”
“哦?你哪裡來的自信,我不想你死?”盛嬈聞言默了默。
她的確夠聰明的!
宋伊直直地望向她:“真想我死的話,我不會活到現在。”
她有太多的瞬間和可能將她送進監獄,可她沒有!
“呵,可我萬分想念要將你的爺爺宋正德,給碎屍萬段!”陡然溢滿血腥氣味的話,從盛嬈的嘴裡陰冷肅殺地鑽了出來,宋伊瞧得分明,那眼底,是真真切切的恨意!
“他是我的爺爺!”
“.......”
盛嬈眼角泛紅,幽幽地盯着宋伊沉黑的眸子。
像,真的太像了!
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你走進一點。”招了招手。
宋伊遲疑了一會兒,走上前。
女人纖細的手指撫上輕輕摩擦着她左手腕上的繃帶,慢慢摁住了她的傷口位置:“你欠我的,總要還我一些纔好。”
“嘶——”
手指毫不留情地摁上了宋伊的傷口,宋伊強忍下大部分的痛楚,卻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欠我的,總要還我一些纔好!
她最近真的是睡笨了,已經連人話都聽不懂了!
“盛王后,你我頭一次見面,我怎麼就欠了你?”
盛嬈的視線在望到白色的繃帶開始浸血才慢慢收回,沒作答,卻也一併將自己的手指收了回去。
木籽扯了扯男人的衣角,低下頭一臉青澀:“鐸,給我藥膏。”
司鐸揉了揉她的頭頂,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長條的藥膏:“拿去。”
一開始,以爲就是個卑微弱小的女孩,事實上到現在還是!
若不是黑漆漆的小臉明亮的眼神,頗有幾分楚楚動人,他絕不會留她性命!
加之在牀上足夠溫順弱小,忍耐屈從,倒是讓他生出了不少憐惜之意!
“嗯,好。”
木籽抿着嘴巴走了回去。
“新物色的?”男人冷漠的臉如雕塑般僵硬,漆黑的眸子深沉晦暗。
司鐸笑了笑:“養着的一個寵物罷了。”
“陸煥然——”
白濯薄脣喊出三個字音,司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四周的氣場爲之一變:“王上。”
“斯人已逝!”
“從她去世之後,你有多久,沒有豢養寵物了?”白濯不爲所動。
司鐸眼底的溫和褪得所剩無幾,臉上依舊端着笑:“濯,這麼多年下來,你和阿嬈的關係,還是這麼惡劣啊!”
白濯陰沉地瞪了他一眼,擡眼望向一旁的盛嬈,神色暗了暗。
“給。”
木籽笑眯眯地將藥膏放入宋伊的手裡,又見宋伊左手腕上滲了血,面色白了白,拿起她的左手想要替她上藥。
宋伊淡淡將她推開:“不用了。”
木籽小臉閃過一絲寂寥。
宋伊略有不忍:“新娘子要來了,我們站得地方也不偏,很多人看着。”
“哦。”想想也是,她手頭還沒有新的繃帶給她換上。
木籽乖乖退到一旁,眉頭鬆開了不少。
白濯貴爲一國之君,便下令找了A國的元老代替自己送女兒走過紅毯。
前面八個可愛的小花童拎着花籃子,身後又是八個,雪白的婚紗託了差不多十米之長,場景何其壯觀!
按照A國的婚俗,出嫁的女子需帶着面紗,由新郎揭開覆上一吻再蓋上。
“哇,真漂亮!”
木籽神色奕奕地望着新娘子,眼底流淌出滿滿的羨慕和驚豔!
隨風輕揚的婚紗,讓宋伊一時發怔,驀地想起了昨天和林惜朝在白紗飛揚的大牀上做着面紅耳赤的運動,血脈噴張,呼吸跟着急促起來,心抑制不住地狂跳!
人!全是人!
若蘭上臺階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兒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勉強穩了穩心神,無措的視線在對上司慕投來的溫潤徹底慌亂起來。
他知道她是假的,還對她笑得這麼溫柔!
除了腿有點毛病,他一切都很好,尤其是性格!
若蘭眼角有些溼溼的。
你在宮外的父親,還有那個七歲的弟弟,他們的死活,都在你一念之間!
白頌兒無情的話語和狠辣的眼神又浮現了上來,戳得若蘭心頭一陣煩悶。
宮裡上了年紀的老宮人不止一次提點着她,伴君如伴虎。
換做以前,她是打死她也不願意相信,頌兒公主,說變就變了!
那個純真善良的公主,被公主自己,親手殺死了!
走上禮臺,若蘭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着,努力想扯了扯嘴角,但臉部像是僵住了一般,動一下都困難!
“走進來些。”
男人笑了笑,若蘭小臉紅了紅,上前三步,特屬於他清淡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團團包裹,明眸泛起女兒家的羞澀別了過去。
忽然,低沉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傳來:“你還可以抖得再明顯一點嗎?”
“......”
若蘭恨不得將頭埋進手裡的捧花中!
“被發現了,這場婚,就結不成了。”
結不成?!
想到她爸爸和弟弟,若蘭深深吸了一口氣,
“等等——”
一道冷冽的聲線冰冷地橫亙了進來。
若蘭雙腿一軟,要不是被司慕掐着腰間,估計一屁股就要坐了下去。
入目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隱約和她身邊的司慕有些相似,只是嘴角勾着一抹邪妄的弧度。
司宣——
她記起來了!
那個叫公主半夜裡噩夢不斷的男人!
他現在出來,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