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深處,鍾愛爲盛嬈採集血液,神思有些不寧。
“想男人?”盛嬈單手撐着額頭,美目微眯。
“嘶——”
鍾愛晃了神,一針扎入了盛嬈的細肉,白濯臉色變了變,拿起她的手放到脣邊*起來。
涼涼的,鬧心地酥麻傳了過來,盛嬈很給面子地沒抽出自己的手,由着他爲自己舔舐傷口。
“小心點。”眸色沉黑,白濯面無表情道。
鍾愛卻知道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收斂起心神,重新爲王后扎針。
“啊——”
鍾愛愣了三秒,不等白濯發飆,立馬將盛嬈的手放到嘴邊替她吮吸乾淨。
白濯臉色沉得不像話,看不出喜怒。
盛嬈笑了笑,睨了他一眼:“你出去。”
男人沒動。
鍾愛低頭不吭聲。
“傷口又不是戳在你的手背上,你的確可以不管。”
盛嬈似漫不經心,伸出手示意鍾愛繼續。
白濯黑眸盯着鍾愛,漸漸浮上厲色:“她再流血,我就廢了你的一雙手。”
起身走了出去,盛嬈盯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神思。
“你和頌兒,很熟?”
少了王上的脅迫,鍾愛這次倒是準確地找到盛嬈手背上的血管戳了進來:“還行。“
拿捏不定王后話裡的意思,鍾愛含糊地答着。
“今早她婢女來,說她着了涼,過些天再約你。”
盛嬈笑了笑,眼神瞥了眼旁邊的椅子:“坐。”
“王后,您有事直說。”鍾愛黑眸透亮,語氣傲然。
“鍾愛,你向來是個聰明的孩子。”
鍾愛依舊不卑不吭,容錦的擔心並非無中生有。
昨晚銀色面具人,言辭不多,卻字字說在她的心坎上。
鬼使神差地,她竟照着那人的話做了。
給王后取血,前兩次插不進。
她倒是想看看插不進的後果如何,否則憑她的醫術,閉着眼都能辦成。
“王后,謬讚了。”
她倒是寧願自己笨一些,記性差一點,將該忘的人通通忘記。
默了一會兒,盛嬈面色陰沉了下來:“我懷孕了!”
懷孕?!
鍾愛眼神複雜,看向盛嬈的肚皮更是晦暗。
“不是王上的。”
開門見山,卻斷了鍾愛的後路!
“......”
盛嬈摸上自己的小腹,胎兒還小,還沒有胎動,但奇妙的是,她的手掌每每放在上面,她的眼圈都會禁不住發紅:“你會救我的孩子,對嗎?”
“他,不是王上的?”鍾愛語氣微譏,神色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鍾愛努力讓自己顯出鎮定,視線看向盛嬈,卻猛地對上她陡然妖冶的眸色,那是極爲濃烈的陰沉,化不開的漆黑,以及對她的勢在必得。
心慢慢沉了下去,鍾愛脊樑骨僵硬地直了直,聲音顫抖:“爲什麼是我?”
“對我來說,是你亦或是其他人,都是一樣。”
“......所以,我出不去這個宮殿了?”
“你現在可以選擇橫着出去。”
“......”
靠,她這是被威脅了嗎?
我會轉行!
走私軍火!
和這個世界,同歸於盡!
她想愛情或者有很多方式,在生死關頭,她不過選擇了最悽慘的一種!
用這種方式,與他相守!
鐵絲像蟬蛹束在宋伊白皙的左手腕上,一圈一圈,切開透明的肌膚陷進了血肉裡,紅色的液體汩汩淌了出來,侵染了大片雪白的牀單,紅與白繾綣成悱,刺眼而奪目!
林惜朝大概對她的做法會氣個半死的,甚至會好半天不理她爸!
她是這麼地不珍惜自己,一想起男人陰鬱難言的臉色,宋伊只覺得自己死去的心又抽搐着疼了起來!
那痛來得極快,她感覺到體內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就像她一直抱着僥倖心理的心臟!
可林惜朝沒了,她活着,一點意義也沒了!
她好想他,想念他在她耳邊的喃喃低語,從身後將她圈住的灼人溫度......
意識漸漸從身體內抽離,四周的一切彷彿褪去得乾乾淨淨,腦海裡唯有男人俊朗深邃的面孔,在不斷放大。
心臟沒由來地一抽,司宣單手捂上胸膛,神色陰鷙得可怕。
“木青木藍。”
兩道黑影快速閃到跟前。
“去,將鍾愛給我綁回來。”
“是。”
頃刻,司宣闖進了白蘞的府邸,迎面看到他站在廳內:“她人呢?”
白蘞快速斂去驚色,冷冷瞪着他:“誰?”
司宣早已耐性盡失,抓起他胸前的襯衫低吼道:“宋伊,她人在哪?”
“你再囉嗦,她就死了!”
白蘞神色不變:“哦。”
“該死的——”不指望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司宣猛地鬆開白蘞,卻被他一腳絆倒在地,蹌踉着往前幾步,這才站穩了。
“阿宣,你對她,過火了!”
過火?!
“她是我的寵物,我的小貓。”
司宣眼底聚集的風暴刺骨陰鷙,“沒人可以從我的手裡帶走她,她自己不能,你不能,顧惜辭也不能!”
白蘞靜靜地望着他一會兒,神色譏諷:“左邊,最裡頭的一間。”
“啪——”
房門被粗暴地踹開,空氣裡氤氳着濃重的血腥味,司宣目光落在牀上時,眸色終於大駭。
女人左手腕血肉糊模,細長的鐵絲不再是銀白亮色取而代之的是暗沉沉的血色,有些血液甚至凝固成珈,觸目驚心。
司宣抱起宋伊的身體,她的身體極爲柔軟無力,在他的懷裡安安靜靜地閉上眼,沒有脅迫、沒有威懾,頭一次,她這麼乖巧溫順!
“你對她做了什麼?”
擡眼,狠狠對上靠在門框上的男人。
白蘞望了眼宋伊的手腕,錯開視線:“是她蠢,信了我的話。”
“什麼話?”
“顧惜辭,死了。”
“......蠢女人!”
司宣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額頭血管都要被她給氣爆了!
顧惜辭,他是有段時間沒見着他了!
但要他相信那個男人會死得這麼容易,絕、不、可、能!
“阿宣,你最近天真了很多。”
“人,是你想帶走就帶走的?”
白蘞的聲線危險了起來。
“......”
被強行扣來的鐘愛一臉憤懣,一路上來來回回將司宣在心底罵上了千萬遍,祖宗十八代來回禮貌了三回!
“我一個醫生,你們抓我幹嘛?”
她輔修心理學,但要是碰上司宣這樣變態級的病例,她還真沒藥給吃他的!
木青木藍仿若未聞,面無表情地將她押回了萱舍。
片刻,司宣抱着一個女人從外頭走了進來,女人蜷縮在他的懷裡,小小的一團,黑髮瓷肌,像是個娃娃。
“你們現在可以放開我了。”
女人的輪廓隱隱覺得熟悉,鍾愛咯噔了一下,語氣愈發不善。
司宣衝着木青木藍點了點頭,倆人這才鬆開了對她的牽制。
眼前的男人衣衫破損,嘴角還殘留着血漬,鍾愛滿眼譏諷上前:“司宣,我還真想不出這宮裡,除了狗,還有誰敢惹你。”
司宣騰出一隻手拽住了她後腦的頭髮,狹長眸子危險一眯:“她死,你死!”
霸道、不容置疑!
鍾愛吃痛地後仰,雙眼憤怒地瞪着眼前陰鷙的男人,敢情她是被人威脅大的!
“鍾愛,你該慶幸,你是容錦的女人!”
除了懷裡的女人,還沒幾個敢這麼大膽地望着他!
即便如此,宋伊還是特殊的!
提上鍾愛的衣領,司宣輕而易舉地將她甩了出去。
鍾愛因着大力,一頭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額角立刻破了皮,血色緊接着滑落了下來。
視線有些模糊,她這纔將注意力集中在司宣懷裡的女人,有些諷刺地想,被司宣這個變態看中,她今天就算救了她,估計也活不過明天。
還有,他剛纔說什麼,她是容錦的女人?!
滾過幾次牀單,難道就人盡皆知了?!
鍾愛看清了女人的長相,臉蛋巴掌大小,膚色白得有些過分,偏灰色,明顯地失血過多!
“宋、宋伊?!”
心底困惑加重。
“你這邊有單獨的醫療室,對吧?”
鍾愛從地上站起來,司宣沒動,她聲音不由提高:“你不將她抱進去,我怎麼給她醫治?”
“跟我來。”
粗暴地用袖子抹掉臉頰上的血跡,鍾愛大步跟上司宣的步子,等他將宋伊放在病牀上後,面無表情地將他請到門外:“見到你,我手術刀抖了算你還是怪我?”
司宣瞪了她一眼,擡腳走了出去。
鍾愛長長舒了一口氣,臉色正了正,俯身爲宋伊檢查了起來。
“你引誘鍾愛進宮,就是爲了保全那個女人?”容錦妖豔性感的側臉映襯在淡淡的燭光下,嘴角似漫不經心上挑着,眼底卻寒意十足。
對面的男人,把玩着銀色面具,神色淡然:“我不能讓她有事。”
“那鍾愛呢?”
容錦笑意不在,整個人散發着危險的氣息:“欺君之罪,你有替她考慮過?”
“沒有。”
男人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冷漠決絕。
他該是感謝他對鍾愛的狠,還是該恨他的殘酷無情讓她推入火坑?
容錦怒極反笑,臉色剎那妖孽至極,豔麗無比:“那宋伊呢?”
“你又替她謀算了多少?”
“白蘞燒成焦骨,王上都不曾將碧血丸拿出來,你以爲他在這個世上還會在乎誰?”
“向來,都是傳聞在王上的手裡,萬一不在王上手裡,又或者少了一枚。”
笑容眩惑滅頂:“你到時,又該怎麼辦?”
“林、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