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很明顯，李凡愚和華森都對這句話深有體會。於是在那輛嶄新的a6裡，二人經過了近一個小時的爭論後，終於達成了一致。
當二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的再次走進國資委時，着實是驚掉了一路人的下巴。
那倆保安看着一個小時前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二人，此刻簡直就差燒黃紙拜天地，額不是，是拜兄弟，頓時開始懷疑人生。
“老李，這倆人什麼情況……”
“操，你問我我問誰去……”
兩個保安互相瞅了一眼，俱是一臉懵逼。
劉主任也在懵逼；世界變化太快，他實在想不通這兩個人的關係走向裡，居然還有和好的選項！
看着他一副懵逼臉，華森哈哈一笑，“那個，之前沒跟李總接觸過，只通過傳言和道聽途說略有了解。要早知道李總是這麼一個豪爽開通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多誤會嘛、您瞧瞧這事兒鬧的。”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李凡愚，後者清了清嗓子，配合道：“嗯，哪裡哪裡。華總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相見恨晚，相見恨晚……”
劉主任摸了摸被這二人玩兒的亂跳的心臟，將手中的鋼筆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終於把這些天壓着的一股邪火發了出來，“那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嘛！吳書記馬上就回來了，這麼項目你們到底有什麼想法，現在趕快說！”
華森馬上舉起手，跟個踊躍發言的小學生一般，“只要三代車最後從我們北旗完成裝配出來，怎麼都行！”
李凡愚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咳了一聲。
華森見他使動靜提醒，馬上恍悟：“額…劉主任，還得借您的筆紙一用……”
片刻之後，一份寫在a4紙上的合作協議，便新鮮出爐了。
李凡愚端起來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華總，這個不會賴賬吧？”
“嘿你這人，劉主任在呢，讓他做個見證！”華森將筆還回去，牛眼一瞪，說到。
劉主任只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太多姿多彩了，他在體制裡呆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鬧劇！
這個華森！
在自己這盤踞幾天，爲了三代車項目的事情不惜自毀節操。現在…不知道在外面跟這個一樣不是東西的李凡愚談了些什麼，居然，居然要把北旗的生產線的使用權轉讓給正信！
北旗是個什麼企業？那是國企！
幾個億的國有資產，就這麼草率的轉讓了？
瞎胡鬧！
“華森，你這個太不像話了！雖然你是北旗的總經理，可是別忘了你也是有上級的！轉讓生產線的這個決定，我不同意！”
華森彷彿是料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回身朝李凡愚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那啥…劉主任恐怕不知道，我上任之前，吳書記可是給我放了權的。要不我也不能接這幅爛攤子啊……不瞞您說，我現在回去，就得立刻着手對北旗進行資產重組了。”
資產重組？
聽到這個詞兒，李凡愚腦袋裡彷彿有一個流星閃過！
難怪華森這麼輕易就同意了把生產線的使用權轉讓過來，怕是這傢伙已經打算好了的！
結合現在北旗的形勢和國內市場的走向，他往深了一想，便瞬間明白了過來。
華森想要把北旗重新搞起來，資產重組這事兒一點兒都不奇怪。資產重組是什麼？資產重組就是對企業大刀闊斧的改革！
說的形象一點兒，就是對企業進行整容。就是企業的實際掌控者，對企業的各方面進行重新組合，調整，配置，大幅度整改，購買，亦或者是出售！
北旗現在是什麼情況？
坐擁三百多個億的固定資產，光是生產線就有七條！員工總數達到了恐怖的三萬多。但是，他們現在靠什麼活着？除了軍隊那幾款已經面臨換代，需求量已經笑道不能再小的車型，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生產的東西！
毫不誇張的說，這麼多的設備，這麼多的員工，如此之大的開銷，都是在用國家的資源進行哺育。
北旗現在就如同一個患了肥胖症的巨人，空有一身的力氣，但是因爲脂肪過多而變得笨重不堪。
這從資產角度分析，妥妥兒的就是企業存在大量盈利能力過低資產啊！
就拿生產線來說；只要是生產線存在，就得配廠房配置工人和技術人員吧？廠房的成本，水電，工人的工資，包括生產線的維護保養，這可都是要佔用大量資金的。
資產盈利能力過低怎麼辦？轉讓，換成優質的資產或現金唄！
只有將巨人身上這些沒用的脂肪減掉，露出裡面藏着的肌肉，才能更好地向前奔跑！
打的一手好算盤！
現在，李凡愚纔想起之前薛耀國提醒他的話——華森這個人，不簡單。
何止是不簡單！
聯想到他這段時間的所有舉動，李凡愚心裡深深震撼。
有魄力，有手段，知進退，還不要臉。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對於國企這些老總，李凡愚目前爲止還真就沒服過誰。薛耀國從某些方面來講，沉穩隱忍有餘，但是進取不足。不然廣旗也不會沉寂了那麼多年，憑藉三菱自己作死才擺脫了控制真正立起山頭。
現在看來有華森冒頭，北旗有很大的機率要崛起啊……
李凡愚的心思，旁人自然是不知道。
華森還在口舌生蓮的說服着劉主任：“北旗現在攤子鋪的太大，但是效率不高，這您是知道的…別說是生產線，就連津門市的那個基地，我都打算撇掉一部分…”
劉主任越聽越覺得無力，他的心臟病都快犯了……
這麼大的事兒，他這個佐二可不敢輕易同意。
所以在給一把手吳書記致電，驗證了華森不是滿嘴跑火車後，他無力的揮手，將辦公室裡這兩個礙眼的貨哄了出去。
沉默着出了國資委的大門，李凡愚才終於忍不住，問道：“我說，你之前真的是把三代車項目搶過去？”
華森把手插到褲兜裡，略一思量，側身道：“說實在的，一開始是沒想。但是後來看軍發部這麼給面子，我是真想把這個項目拿過來了。不過鑑於你不是傻叉，不太可能把數據包交出來，所以.......反正現在也不錯，就算是給你做代工了。讓公司裡有生產任務，我回去也好開展改革嘛。”
“擦、過去的事兒不說了。這生產線我看你原本就想轉讓出去，不如出個價，直接賣給我得了。”
“嘿嘿，李總，合同可都簽好了啊。現在可不帶反悔的，這生產線啊，你就幫我養五年吧！等五年之後咱北旗要錢有錢要人才有人才，要技術有技術的時候，我還得用呢！”
被涮了！
看着華森大大咧咧的打開a6的車門做到了後排老闆位，得意的看着自己，李凡愚心裡這個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