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諷刺道:“呸!你也配說報仇兩個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時你應該是等在銀行前門,對吧?哼,你兩位兄長有難,不說到後門接應一下,卻逃之夭夭了,你也配做他們的兄弟?你纔是害死他們的真正凶手!現在爲了報仇,還要對女人下手,你他媽的算個什麼男人?你兩個死鬼哥哥若真在天有靈,他們也會瞧不起你的!”
“咣!”我的右腮又捱了一下,不過這次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臨時歪了一下頭,因此沒有上一次嚴重,但即使如此,還是流血了。千慧心疼無比,雙目含淚地看着我,又要爲我擦血,我揮開她的手臂,自己用手背抹了一把,順口說了一句:“我沒事,他死定了!”
刀疤漢子怒意更盛,又揮手砸來,千慧大叫了一聲“不要!”奮力格住了刀疤漢子的砸過來的手臂。刀疤惱羞成怒,左手“啪”地在千慧臉上打了一記耳光。
我大怒,一腳踩住剎車,抓住了他的手腕,刀疤見狀,又拿槍柄向我砸來,被我閃身躲開。千慧見我二人已撕打起來,一把揪住了刀疤的左手,對着手背,張嘴就咬。
“啊!”刀疤一聲嚎叫,猛地抽回手臂。這傢伙疼得齧牙咧嘴,不停地甩着鮮血淋漓的左手。我見機不可失,起身就要撲上去。刀疤迅速用手槍抵住千慧的後腦,對我喝道:“別動!再動幹掉她!”
我硬生生地將身形剎住。
“接着開車!”
我看了看千慧,她正掛着一雙淚眼呆望着我。無奈之下,我橫了刀疤一眼,咒罵着回到座位,發動了車子。刀疤漢子重新控制了局勢,槍仍指着千慧,左手背在我坐位靠背上蹭了蹭血跡,突然就勢在我臉上砸了一拳。
我出離憤怒,兩眼要噴出火了,卻無可奈何,只得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無恥!”
刀疤漢子見我老實了,也收斂了些許氣焰,恨恨道:“媽了個B的,死到臨頭還他媽嘴硬,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簡直氣死我了!”
千慧看着我嘴邊的血跡,大聲哭求道:“老公啊,你就別說了,就聽他的吧?”
我心裡一疼,感動地看了她一眼,狠狠心,又故意吼道:“閉嘴,你信我還是信他!我說他死定就死定了!”
千慧見我吼她,愣了一下,沒等她說話,刀疤漢子又受不了了,他氣得渾身直喘:“臭小了,你……”
“你什麼你!你兩個死鬼哥哥兩個人兩把槍都不是我的對手,你不是送死是什麼?”
“你……”
“你有本事就一槍幹掉我!要不敢就先把女人放了!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衝我來,我還能當你是個男人!”
刀疤漢子一陣劇烈喘息,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纔對我陰笑道:“臭小子,你就別枉費心機了,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你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也不會放了你的女人。不過你先別急,哼哼哼哼,你老婆挺水靈的,過一會兒我會和她先演一場好戲給你看看,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然後我再慢慢折磨死你!”
聽了刀疤的話,千慧驚恐萬狀地望向我,我伸手在她捱打的臉上撫了一下,柔柔道:“放心吧,別聽他吹大牛,你不會有事的。”
安慰完了千慧,我轉過頭,不再說話。我有些後悔剛纔的心理戰,雖說我用激將法、辱將法,讓刀疤漢子七竅生煙,亂了方寸,但我的目的並沒有達到。想通過這種方式激他放了千慧,顯然是癡人說夢,與虎謀皮。
唉,白捱了幾下打,臉都腫了,還讓千慧擔心了,真是不值!
冷靜了下來後,我開始另想別的辦法。我想了想上次一鍵拔號打電話的辦法,但立刻被我否定了。刀疤漢子盯得緊不說了,當時是冬天,我的手機放在裡懷口袋裡;現在是夏天,手機放在皮帶上的手機包裡了。而且上次我的手機是普通手機,現在的是小雨後給我買的翻蓋手機,這個辦法根本行不通。
唉,我嘆了一口氣,手機,還是不翻蓋的好啊!
同上次一樣,問題的關鍵仍是刀疤漢子手裡的那隻手槍,想當初我還尚未練習“合氣道”,馬臉漢子已經不是我的對手,如今我日日練習,功夫已今非昔比,十分純熟,估計連吳錚我現在都有得一斗了,更何況是一個區區刀疤。而且“合氣道”又是一門長於貼身格鬥的技擊手段,狹小的車廂正能發揮其長處,若是能弄掉他手中的槍,刀疤絕不是我的對手!
我通過反視鏡暗暗地觀察着刀疤漢子,他好象有一定的專業素質,拿槍的手臂一直緊貼在腋下,整整十幾分鍾,幾乎就沒離開過。我也曾想過再次激怒他讓他砸我,但想想還是放棄了奪槍的念頭。上次的教訓已經足夠了,就算是我成功奪下了他的槍或是打掉了他的槍,但仍難免走火,若是不幸擊中了千慧,那就毫無意義了。看來還得另想辦法。
思慮了一番,還是一條走不通的路,我有點泄氣了。
怎麼辦呢?我左思右想,不得其法。這時,車子已經按刀疤的指示快出城了,過了遠處的清河立交橋就是城郊的高速公路,我還沒有想出有效的辦法,心焦如焚。
“老公,你的臉疼嗎?”千慧弱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我轉頭,見千慧心疼地望着我腫得老高的右腮,眼中已無恐懼,有的只是關心,只是愛憐。我心裡涌動着一種感動的情緒,忍不住就想說點什麼。很偶然地,也是很正常地,我看到了千慧身側的安全帶,我馬上轉頭凝視着屹立在遠遠處的清河立交橋,腦中突然一亮,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中漸漸升起,形成,這是一個拼死搏命的想法:撞車。
不是肇事撞車,而是來一次故意撞車,製造一起車禍,撞死刀疤。這是剛剛看到千慧身側的安全帶,我得到的提示。
我的車後座沒有安全帶,也沒有安裝安全汽囊,如果我和千慧能想辦法順利把安全帶繫上,我再來一次撞車,那麼刀疤漢子猝不及防之下,八成得被撞死。再說也不一定他非死不可,只要他喪失威脅我們的能力,讓我們脫離困境就足矣了。而我和千慧坐在前排,有安全帶和汽囊的雙重保護,應該是可以安全的。
但轉念一想,我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撞車太危險了,雖說我和千慧有安全帶和汽囊的雙重保護,但我和千慧畢竟是坐在前面,這麼大力直撞上去,很可能也是非死即傷,陪刀疤這種垃圾傢伙送死,實在是太不值了。唉,要是能倒車撞擊就好了,這樣我和千慧肯定安全,死的只能是刀疤漢子。
想到這,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一個更大膽的,相當大膽的,極其大膽的,甚至是個玩命想法在我腦海中產生了。雖然不能倒車撞擊,但我可以用側面撞車啊!我心中狂喜,同時大罵自己笨蛋,剛纔怎麼沒想到呢?
大膽,大膽,再大膽,千慧就可以得救了!
這一瞬間,我想到了解救千慧的方法,這是一項極爲厲害駕車技術。
“側滑撞擊!”
對!就是側滑撞擊。側滑,是一項專業駕駛技術,我曾有幸從一本駕駛技術的雜誌上看到過操作方法,想做到並不難。但要側滑加撞擊還要保證自己安全,那就極度高難了,幾乎可以說是必死無疑,即使是好萊塢的特技演員也沒有幾人能安全做到。
側滑技術的關鍵是要一手猛拉手動剎車,一手向一側方向猛打方向盤。手動剎車在我座位右側,這樣我只能用左手打方向盤,左手打方向盤向左方更容易用力些,但這樣一來,就是車的右撞側遭到撞擊,我駕駛技術一般,這項技術又極度高難,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而千慧坐在右側,這樣我可能會活下來,千慧則會被當場撞死;如果向右方打方向盤,同樣零成功率的情況下,千慧會活下來,但對我來說,與自殺無疑。
該怎麼辦呢?側滑撞擊到底要不要用呢?若真讓千慧當着我的面被這傢伙污辱了,那我不用被他殺死就得羞憤而死;但我要是這麼死了,夭夭和小雨怎麼辦呢?
就快要進入高速公路了,前面的清河立交橋,橋墩結實厚重,周圍又比較開闊,絕對是側滑撞擊的最佳場合,可我卻還在猶豫着。
我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可現在夭夭遠離家鄉,剛到珀斯,她爲我寧願分別三年,吃苦三年也要守候着未來重聚的日子,和夭夭離別的一幕仍深深地印在我腦中,我彷彿又看到了她孤獨柔弱的背影,她流滿淚水的雙眼。她的歌聲還飄在我耳邊,她還在飛着,等待着我的呼喚,準備爲我停留,我怎麼可以這樣就死去呢?我死了她怎麼辦啊?
還有小雨,她還等着我回家呢!我清楚地記得出門時她對我說的話,她說讓我快去快回,她會在家裡等着我,她還說還這是我們在一起生活的第一天,一定要等我回來後一起去上班。她無私地愛着我,從來沒向我提過任何要求。她受了那麼多委屈,盼了那麼久,才盼到這三年,這是她唯一的要求,我怎麼能在這三年的第一天就死掉呢?
我心裡痛苦不堪,五內俱焚,難受得直想哭。我從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我從來沒有如此依戀過生命,我是真的真的捨不得她們,沒有我的日子,她們會傷心嗎?會有淚可流嗎?她們還會勇敢堅強地活下去嗎?
我不怕死,但我的內心,卻爲了深愛的女人,在生死之間,激烈地鬥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