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有一次和蘇玉交談中,她告訴我劉胖最先把龐老二從河北請來是爲了下望兒山唐墓摸一件重要東西,這東西和寶藏有很大關係,最後金七爺責怪劉胖做事不穩,親自下去把東西帶了上來,而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蘇玉說金七爺並未對她言明。這件事是劉胖經的手,他必然知道詳情,今天確實被繞暈了頭,這麼重要的事,不但我沒想起來,就連龐老二怕也忘了個乾淨。如今金七爺遇難,蘇玉當真不知原委的話,那麼唯一的知情人劉胖早就走的遠了,卻到那裡再尋他?扔了菸頭,我又呆坐片刻,帶着些許惆悵和失落睡去。
因爲心裡雜事太多,睡不安穩,醒來時眼皮子死沉,卻怎麼也睡不着了,擡眼看看,除了守夜的坐在門檻上,別的人都還睡着,就蘇玉不知什麼時候重又抱着骨灰袋靠牆坐着呆,一夜之間,她似乎憔悴了許多。我想着她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怎麼吃飯,便輕手輕腳抱着爐子跑到外頭,點火煮了碗方便麪,切進去半個肉罐頭,然後端到蘇玉面前,她擡眼看看我,又看看煮好的面,輕輕搖搖頭。從前她生些小氣,我哄她開心時挺能說,但現在,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去安慰她。
大夥兒接二連三的醒了,然後結伴到河邊洗漱,我趁着屋裡人少,把那套老說辭搬出來又對蘇玉講一遍,她這回倒沒有憋着氣一言不,說想把金七爺的遺骨好好安置。我一聽,有點犯難,金七爺是山西人,他上頭那些哥哥都死光了,但下面的侄子、侄孫輩的人想來不少,咱們在山西人生地不熟,倘若護送蘇玉回去期間出什麼岔子,有夠麻煩的。但對她這要求也不好回絕,畢竟是人之常情,最好是說服她暫時把金七爺安置在陽川,等寶藏的事了之後,再遷回故鄉去。
吃早飯的時候我見衛攀他們蹲在屋外朝我招手,過去之後,衛攀邊吃東西邊小聲問我:“蘇丫頭肯開口了麼?”
我搖搖頭,衛攀也太心急了些,不論是誰,剛剛遇到這樣的慘事,那會有心思跟人說東道西?龐老二說:“這是急不得的,蘇丫頭不比劉意合,她可算是幫了我們大忙的,若不是她心善,不忍看這麼多人白白送死,你我估計都沒命活到現在,她不肯說,咱們不能硬問,旁人也別去擾她,就叫小陳多看護着就行了。”
我把蘇玉想安葬金七爺的心思說了,順便講了講自己的意見,龐老二和衛攀紛紛點頭,衛攀說:“陽川有公墓,撿着最好的給他買一處。小陳啊,思想工作得跟上,趕早不趕晚,昨個聽劉胖子那麼一說,真叫我心裡不是滋味,我都折了仨兄弟了。”
我試着跟蘇玉商量了一下,她年紀不大,落葉歸根這觀念比較淡薄,因此沒有反對。我看清晨煮的那碗麪還是一點沒動,都粘成了一大坨,輕輕嘆口氣,重新去給她做了一碗,好說歹說勸着才讓她吃了一些。
等她吃完飯,我陪她嘮叨些閒話,想分分她心神,免得老往悽苦事兒上想。如此耐住性子開導了兩三天,蘇玉纔算緩過點勁兒,肯吃東西,也稍稍同我講幾句話,我一看形勢好轉,馬上同龐老二他們商量,決定趁熱打鐵,張羅着把金七爺安葬到陽川。
衛攀帶着我和蘇玉回到陽川,然後派人買了塊最貴的墓地,把金七爺葬了。衛攀還是沉不住氣,幾乎天天催我套問蘇玉,我看丫頭比着前幾天好多了,於是再和她交談的時候隱隱的把話題朝寶藏上拐。這天山秀拉蘇玉到她房間裡說了好一陣子話,等蘇玉再出來的時候,臉色竟然又陰了。
後來我才知道,山秀其實一片好意,勸蘇玉想開些,畢竟人死不能復生。自從山秀暫住到衛攀這裡算是掉進了福窩,衣食住行儼然全是主人的標準,衛攀的老婆孩子常住在孃家,所以這房子裡沒別的女眷,因此還專門僱了保姆照顧山秀,一個山裡的丫頭,眨眼間就成了小姐。蘇玉瞧着山秀跟她一樣的遭遇,都是孤兒,過的日子卻天壤有別,所以又觸到心裡的痠痛處。我趕緊對蘇玉說:“衛老闆心不壞,又大方的很,你要愛住在這兒,只管住着,他絕對沒有二話,你老愛把事兒朝壞裡想,山秀有保姆,你就不能有拉?明天馬上給你找,她不是有一個嗎?咱們找兩個,找四個,總歸要比她強。”這一番好勸,才叫她臉色慢慢陰轉晴。
在陽川呆了足有一個星期,衛攀急的上火,說實話我也有點耐不住。這天蘇玉正在她房間裡看書,我陪着笑臉去搭話,胡亂說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道:“劉胖說地宮裡沒有寶藏,就藏着一件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這毛病你也不是不知道,凡事都想問個究竟。”
蘇玉放下你遲早忍不住。”
我嘿嘿笑了兩聲,低聲下氣連說一大堆好話,蘇玉看我的樣子好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忽然又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都眼熱這聖師寶藏,費盡心機想弄到手,難道就不怕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
我聽她話裡味道不對,趕忙問道:“什麼叫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實話告訴你,劉胖子的話一點也不假,地宮裡確實沒有寶藏,不光地宮裡沒有,這世上,恐怕沒一個人知道寶藏具體藏在那裡。”
“劉胖不是說地宮裡有一件跟寶藏關聯密切的東西嗎?”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有些情況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又過了這麼長時間,想不想的起來也不一定。”
“你受累想想,受累想想。”
“哎?你給我尋的四個保姆呢?幾天下來,我怎麼一個也沒看見?”
我心想老話說的一點沒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但凡我要找蘇玉打聽點什麼事兒,她從沒有利索說出來過,想法設法也得給我找點不自在。只不過這一時半會兒之間,我去那兒給她找四個保姆?看我心急火燎坐立不安,蘇玉微微一笑,說道:“暫且記着吧,你還欠我四個保姆。”
“好好好,記着記着。”
蘇玉斂去笑意,想了想說道:“這事千頭萬緒,也不知該從什麼地方說起,既然你問到地宮裡的東西,就先說說它吧,地宮三條路里其中有一條路的盡頭藏着一塊玉。”
“什麼玉,又是墨玉?”
“不是墨玉,其實誰都沒有見過,我們所知全都來自聖師手札,當陽地宮裡的這塊玉被雕琢成一隻人眼形狀,要想找到聖師寶藏,這隻玉眼是極重要的一部分。”
“我知道,玉眼上刻着尋寶的路線,對不對?要這麼說的話,我們力氣也沒算白費,地宮馬上就要走到盡頭,摸出這隻玉眼,再根據上面路線去找寶藏,就是多浪費點時間和精力而已。”
“你當這麼容易就能找到聖師寶藏?實話對你說吧,即便安穩尋到玉眼,也只算走出了一小步,這中間的波折,把你頭想破怕也想不出。”
“那是自然,我這樣的粗人還得多靠玉小姐你提攜,要說聰明伶俐,我活這麼大,就只有你能當的起這四個字的評價,還有。。。。。。。”
“你別淨打岔,阻了我的思路,當陽地宮裡藏的,是一隻左眼。”
我心想這玉眼還是成對的?蘇玉既然說有一隻左眼,毫無疑問必然還有一隻右眼,只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玉眼上沒有刻着尋寶的路線圖,那它們和寶藏之間有什麼關係?
蘇玉接着說道:“等找到地宮這隻左眼,再去別的地方找另一隻右眼。”
“那可有點麻煩了,兩隻眼尋齊了才能找到寶藏?”
“麻煩?麻煩還在後頭,不光要找兩隻眼睛,還得找一隻玉鼻,一隻玉嘴,這四件玉器集齊了,才能提到找寶藏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