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劉胖孤身前來,衛攀先就沉下臉,那泡稀把他禍害的夠戧,元兇就在眼前,叫他不動怒,不太可能。不過衛攀畢竟是胸有城府的人,即便動怒,也只是不給劉胖好臉色,嗆他幾句難聽話而已,劉胖這塊爛豬肉最能受埋汰,一個勁兒的賠罪,賠到最後連衛攀也沒了脾氣,下藥這事兒也就到此爲止。蘇玉問劉胖金七爺爲什麼沒來,劉胖說他老人家年歲大了,二爺那一刀豈是吃素的,傷口雖說長好,但腿腳疲懶不想走動,因此叫他來全權代表。我心想金老鬼不定又在耍什麼花槍,這是多重要的事兒,一句不想走動就推的乾乾淨淨?
劉胖在地宮裡就臉上捱了鐵柱一拳,連血都沒見,這一個月估計沒少胡吃海喝,身子愈見胖。我們幾個在專門談事兒的屋子裡坐定,劉胖顫動着臉上肉笑道:“哎呀,各位說咱們是不是打不散的緣分?回回鬧了誤會還能坐到一塊兒親親熱熱說話,可真不容易,這一個月大夥兒過的都挺好吧,我瞧玉小姐氣色極好,必定好吃好喝的沒受半點委屈,七爺見了心裡也只有更高興。人嘛,上了年紀就惦念小輩,這一個月不見,換了誰都放不下,我討個人情,叫玉小姐回去看看七爺,鐵柱兄弟在我們那兒住的再沒那麼舒坦了,頓頓都得一斤肉,等玉小姐回了,咱們也把鐵柱兄弟送回來,大家好好聊聊。”
胖廝還是這副德行,見面就想佔便宜,原本衛攀和劉胖之間沒有什麼衝突,因此一直都給他留着面子,但現下情況不同了,聽了劉胖的話,衛攀蹺着二郎腿說道:“恐怕天底下再沒你這麼精明的人了,一點本錢不拿,只想着往回撈,龐二爺厚道,陳老弟年輕,我就做主表個態,金七爺要還想談下去,起碼拿出點誠意來,別總弄這些不沾邊的玩意兒。”
“咱們誠意是足足的,只不過依着先前說好的嘛,一個月後把玉小姐領回去,再把鐵柱兄弟送回來。”
“省了吧。”我冷笑一聲說:“別放閒屁了,依着先前說好的,是三家出力平分寶藏,結果呢?你們先把這條兌現了再說別的。”
即便劉胖油嘴滑舌,這一點兒他想賴也賴不掉,支吾着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只好先岔開話題:“各位都是有度量、做大事的人,從前的誤會過去就過去了,七爺說大夥兒的傷都養好了咱們再進小陽山,還按老規矩,一方帶幾個人,起出寶藏平分,他老人家說話絕對作的數,要再有什麼閃失,各位割了我的頭去。”
“劉老闆,你聽好,咱們這兒有三個條件,你能做主就在這兒點頭,做不了主回去請示金七爺,第一,寶藏是要繼續找的,找出來後一家一份兒,第二,再上小陽山的話就不勞煩你們多派人手了,只金七爺和你兩個能去,第三,寶藏找到之前,爲防出什麼亂子,蘇小姐還是呆在我們這邊兒爲好。你也知道,龐二爺是守信之人,我衛攀在陽川還算有頭有臉,斷不會食言,自己煽自己耳光。就是這三條,你斟酌吧。”
真就如同龐老二所料,劉胖一聽衛攀提的三個條件,馬上把頭搖的象撥浪鼓一樣,“這個萬萬不行,平分寶藏,我能做主,原本七爺就是這麼交代的,但後兩條對我們似乎有點不公平,不光我聽着不合適,即便七爺親自來了,也不會贊同。俗話說的好嘛,人多力量大,七爺年歲大了,在深山裡頭諸事不便,最起碼身邊也得有個使喚的人不是?”
“得了吧,我瞧金七爺身子骨兒比二十來歲小青年都結實,再說了,你好胳膊好腿的,就算幫他端茶倒尿的也累不着。”我調侃道。龐老二擺擺手止住我的話,說:“我們定的就是這個章程,你回去跟七爺合計合計,什麼時候有準信了,知會咱們一聲。”
劉胖還想羅嗦,怎奈衛攀沒心情跟他打嘴官司,三言兩語把他打走。劉胖回去向金七爺討了主意,第二次登門時說他們不帶人也成,就求先把蘇玉放回去,老傢伙既鬆口了需得一鼓作氣,因此衛攀又把他轟了出去,這回金七爺彷彿也動了氣,不再過來商談。這就得比比誰能沉住勁兒,反正小陽山有人守着,我們樂得多過兩天舒服日子。
金七爺到底惦記蘇玉,耍了幾天個性便舉手投降,只是要求需帶着蘇玉一起上小陽山。我們原計劃是把蘇玉留在陽川,聽了金七爺的條件,互相商量商量,龐老二和衛攀都覺得帶上丫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以後守夜望風都是我們的人,怕不安穩的話多帶些人手上去就是,於是便答應下來。金七爺見我們點頭,倒先表了點兒誠意,把鐵柱送回來,大家都一個多月沒見了,乍一碰面欣喜不已。鐵柱在地宮裡搏鬥時被一槍擊中右手,失了兩節食指,不過象這種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渾不在意,早就忘了傷痛,但食指畢竟是人手上最爲重要的一根指頭,以後鐵柱要想拿槍握刀,均得受礙。
七月的天在陽川來說已經十分炎熱,不過爲了大計,這些小小困苦必須忍受。臨出前我對衛攀說咱們是幹大事的,得注意隊伍素質,你派到小陽山守地宮的那幾個人不怎麼樣,衛攀哈哈一笑,說他們油滑慣了,都這皮樣子,罵也罵不過來,盡着挑好的去吧。他精心選了六個人,我們趁夜趕路,凌晨時分到達道觀。
關濤這幫人在山上這一個來月遭了老罪,每天閒的屁股癢還不能遠離,見有人接班,頓時激動的手舞足蹈,衛攀說車還在半山腰上等着,你們正好趁着回去吧。
這一次我們在很多細節上都動了心思,比方說睡覺,蘇玉是姑娘家,不能硬跟她湊合在一起,但可以在稍遠的地方用人圍個圈兒,加之有人守夜,不怕他們趁夜搞鬼,要是她去方便,我們也不跟着,只需同時牢牢看死金七爺,總之就是一條,能盯緊了全盯緊,特殊情況看好一頭兒,他們爺孫情深,斷不會丟下對方獨自偷跑。我猜想當初金七爺在地宮偷襲得手之後,龐老二涵養再好也容不得手下留情,因此他甩出去的飛刀距離近,手勁兒又用的十足,所以金七爺這條腿到現在走路還是有點瘸,這樣更好,省得老頭兒再惹麻煩了利手利腳不好對付。
許長勝和小方的屍體至今還撂在原地沒能處理,這種天氣,又隔了這麼長時間,地宮雖然陰涼,也不知爛成什麼樣子,想想我都要吐,蘇玉看見,非暈過去不可。龐老二和鐵柱過去幹爬子,屍不會見的少,只不過這麼“新鮮”的,恐怕也沒遇到過,鐵柱和劉胖帶人先過去把屍體清了,以免衆人見了全都吃不進飯。
等鐵柱他們回來,劉胖還在不停的乾嘔,鐵柱卻沒事人一樣說澆上油拖到一旁燒過了。
這次上來帶的好東西多,晚飯很豐盛,大夥兒都吃飽以後,鐵柱故意趴到劉胖耳朵邊兒,提醒他回憶回憶兩具屍體的樣子,劉胖皺眉頭轉過臉不聽,怎奈喉結一動一動的不聽招呼,捂着嘴衝出屋子一陣狂吐。蘇玉蹲在金七爺身邊看他腿上的傷痕,一會眼圈兒就紅了,金七爺撫着她的頭,倆人低低的說話,我有心干涉,心想算了吧,金七爺大勢已去,何必過分跟他計較。只是當時龐老二和衛攀正在屋外說話,其餘衆人連我在內,都未注意到蘇玉聽完金七爺的話後兩隻手都在微微抖!
第二天我們準備妥當,依次鑽進入口,還是我陪蘇玉一塊兒走,鬆散這麼長時間,一進地宮,心頭那根弦條件反射般的崩緊。
路過焚燒許長勝屍體的地方時,劉胖朝着他們的殘骨拜了拜,說道:“兩位兄弟保佑保佑,咱們起了寶藏,一定將你們接走好好安葬。”
我鼻子裡似乎還隱隱能聞見股焦臭味兒,厭惡的看了劉胖一眼,這種人,連鬼都騙。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金七爺面無表情的對龐老二說:“就快走到頭了吧,你是當家的,在這兒歇歇腳還是繼續走,你來拿主意。”
聽了這話,蘇玉在我旁邊身軀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