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巖樹連連點頭:“各位老闆好好休息,我也去準備些進山需要的東西,明天一大早我就來這裡找你們。”
巖樹心滿意足的走了,我們也離開飯館,在附近找了個乾淨的農家旅社,旅館的老闆是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婦,那女的嘴特別碎,不停的給我們介紹屋背山附近的風景多好多好,說來說去,說的蘇玉興趣盎然,非要到屋背山去看看,我也只好硬着頭皮隨行。
還別說,女老闆雖然嘟嘟嚕嚕,但真不是瞎掰,往屋背山的深處略走一點,立即就有種遠離塵世的感覺,連炎熱的天氣似乎都不復存在,身處於山間綠樹遮陽的幽深小徑上,一絲絲清涼浸染全身,遠比吹空調扇扇子都舒服的多。
我和蘇玉還有其他零星的遊人悠然的漫步,大概三公里後,山路猛然轉了個彎,還沒等我們繞過這段山路,就聽到嘩嘩的水聲。
“是瀑布。”蘇美女大喜過望,不由分說拉着我輕快的順着水聲跑過去。果然,繞過山路後,一道三十多米高的瀑布就呈現眼前。瀑布上飛流而下的清泉全都彙集到下面一個不大的小潭裡。這個小潭的位置相當好,一面山崖恰好遮擋住大部分灼熱的陽光,站在小潭邊上,一股沁人心肺的涼意撲面而來,真是盛夏中最美妙的享受。不少當地人和遊人都在潭裡游水嬉戲,看樣子快活的不得了,我們沒帶泳衣,不能跳進去湊熱鬧,所以蘇玉羨慕的看着那些浸在水中一臉舒暢的遊人,我怕她看一會忍不住指使我跑回去買泳衣,趕緊硬把她拽走。
我們離開瀑布,又順着山路繼續往前走,一直登到峰頂。等我站在峰頂向南舉目遠眺時,腦袋一下子就懵了,連綿起伏的羣山簡直浩如煙海,一眼望不到邊際,估計開飛機過去都要費不少時間,更別說我們靠兩條腿去走。
還沒有真正出,我的心理壓力就陡然又大了一些,回去之後,把在山頂的見聞給別的人講了講,尤其是象大海一樣遼闊的山區。嚴廣嘿嘿一笑:“那怕什麼,人家嚮導都能走,咱們也能走,不都是兩條腿嗎?”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嚴廣是衛攀第一次帶來的人,估計過去一直在陽川附近活動,根本不知道在茫茫山區中長途跋涉的痛苦。沒有走過遠路的人絕對很不適應,只要腳板一磨出水泡,那就算要了命了。不過嚴廣這個人既然能受衛攀看重,多少都要有點過人之處,最起碼他很懂規矩,雖然頭一次跟着我們從陽川跑到南方邊境,但幾天下來就會嘻嘻哈哈和我們開玩笑,不該問的話一句都沒問過。
晚上睡覺的時候,老闆拿了把不知名的乾草,點燃後在每個屋子裡都薰了薰,說是防蚊蟲的。這樣的小旅館沒有空調,一個房間有一臺落地扇,吹了個通宵,還是熱的汗流浹背,無法入睡,只好跟鐵柱還有嚴廣大賓湊在一起喝啤酒聊天,一直到後半夜,氣溫降下來,我們才睡了幾個小時。
因爲和巖樹約好了,所以第二天我們起的都很早,簡單吃了早飯,結清食宿費,就到昨天的小飯館去和巖樹碰頭。
我們帶着自己的東西來到約定地點時,巖樹已經到了,他也帶了一隻老式的旅行包,還揹着一杆半新的雙筒獵槍。96年的時候,全國範圍內大規模的清查民間槍支,很多人珍藏的小口徑、令改以及獵槍都自覺或者被迫上繳。但屋背山這個地方山高皇帝遠,而且當地許多老村老寨的人還要靠打獵維持生活,繳了他的槍,就等於敲了他的飯碗,槍是絕對禁不完的。
巖樹並不抽菸,但他隨身帶了一盒,拆開分給我們抽,然後拍了拍身上背的槍,說山裡面的野物很多,如果運氣好,還能打到果子狸。
我以爲進山要走我和蘇玉昨天走過的山路,但巖樹搖搖頭:“那條路是給遊人們走的,通到娃娃峰以後就沒路了。幾位老闆去榕樹坳,要從另一條路走。”
巖樹開了個小飯館,留老婆和兒子照看飯館的生意,自己則出來當嚮導賺錢,實在沒活幹的時候就揹着槍在山裡轉悠,打野物回來當飯館的招牌菜。因爲做嚮導做的時間長了,所以普通話說的有模有樣,我們聽起來一點都不費勁。這人嘴皮子非常厲害,帶着我們走了五六公里,嘴巴都沒有停過,一邊介紹沿途的景物,一邊穿插介紹自己。他說他是土家族,巖樹並不是本名,而是依照土家族的習俗,把自己寄拜在一棵長於山岩的古樹上,所以大家都叫他巖樹。
走了十公里左右,竟然還能在山裡見到其他遊客,巖樹指了指遠處的幾個人影說:“他們走不遠,最多到七星嶺那裡,能認得榕樹坳的本地人不多,幾位老闆昨天落腳的新村裡,只有我一個去過榕樹坳的。”
“老村子裡不是有很多人認得路嗎?”
“那都是以前的老獵人,現在很少出遠門了,而且那些老頭脾氣都很怪,不一定請的動的,就象我父親,見我一次就要罵個狗血淋頭,我根本不知道爲什麼罵我。不過,各位老闆,山裡的老獵人很有本事,想當年,我父親他獨自進山......”
巖樹根本不拍嘴皮子累,東拉西扯,誇完父親又誇自己,但他說的也不算過分,對大山最熟悉的就是那些靠山吃山的人,尤其經驗豐富的獵人。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特種兵在無邊無際的深山中的生存能力,絕沒有一個好獵手強。
因爲我們連續休息了幾個月,身體素質下降的很厲害,幸虧體力充沛,加上精神上的信念驅使,走了整整一天,勉強還能堅持。就是腳板有點受不了,我們全穿的登山鞋,這種天氣穿登山鞋連走幾十里路的感覺可想而知,腳都快被捂熟了。
和在殘山一樣,我們仍舊找了個山洞落腳,巖樹在四周撿了堆樹枝,一邊點火一邊對我們說,晚上睡在山裡,沒火不保險,七星嶺和屋背山之間雖然沒有大型的野獸,但有很多攻擊性很強的小型食肉動物,趁着夜半三更溜過來逮誰啃一口就糟了。
荒山中即便再怎麼細心也沒用,守夜的人能趕走小動物,卻趕不走蚊蟲,廣西是亞熱帶地區,降水量充沛,植被覆蓋率高,因此氧氣濃度也相對較高,蟲子長的很大,特別是山裡的蚊子,恨不得和蜻蜓比身段,一口叮到人身上,簡直能吸走半兩血。無奈之下,只好全身到處亂塗虎標萬金油,蚊子倒是被趕走了,我們也被薰的夠嗆。
前兩天前進的度還很快,頗讓巖樹對我們刮目相看,他總覺得城裡人住樓房坐汽車,肯定吃不了苦,沒想到我們一點都不比他這個自封的好獵手走的慢。我心說那當然了,光這兩年,我們把這輩子該走的山路全給提前走過了,怎麼可能沒一點長進?
不過兩天之後,大家就吃不消了,度明顯慢了下來,因爲深山裡無法補充補給,所以食物飲水都是按天定量供給的,消耗的很慢,還有那些必要的裝備器材,壓在身上無比沉重。這時候我們纔看出來巖樹果然有過人之處,每天挎着杆小獵槍走的威風凜凜,瘦小的身軀裡似乎裝滿了用不完的精力。
好在我們的耐力在過去的長時間磨練中已經變的非常持久,雖然慢,但總能堅持的住,無非就是晚一兩天到達目的地。現在正是草木繁茂的季節,山裡面不但有水,而且有很多可吃的東西,巖樹就經常弄些沒熟透的果子,由此可見,就算隨身帶的補給消耗完,也不至於餓肚子。
巖樹出前預算的時間是五到六天,但度一慢,時間自然要推遲,不過路是死的,走一點就少一點,就這麼堅持走了幾天後,離榕樹坳越來越近。巖樹總是儘量帶我們在山間的谷地中行進,實在沒路走的時候纔會翻山。這天我們登上一座叫“刺拉”的山,正好臨近中午,所以就地休息吃飯,然後再下山。龐老二在山頂朝南面眺望,看了一會之後,象是有什麼現,掏出隨身攜帶的草圖,來回對比着看。
看了十多分鐘,龐老二向南面指了指,對巖樹說:“巖樹老兄,那條山脈叫什麼名字?”
巖樹順着龐老二手指的方向看了幾眼,說:“哦,那個叫屋脊山,其實也不是什麼正經名字,反正山裡人都這麼叫的。”
兩人一交談,我也站到龐老二身旁朝遠處看。剛看過去的時候覺得這和我們前面走過的山地沒什麼區別,反正前後左右到處是山。但仔細觀察,就能現羣山中的一條山脈有點特別,從刺拉山不遠處開始崛起,南北走向,山勢明顯比其它地方高出一頭,曲曲折折的延綿出去,不知道有多長。
“老闆,你看。”巖樹伸出手掌,雙手指尖貼在一起:“這山的形狀像不像老宅子的屋頂?”
“恩,確實很像,屋脊山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吧。”
“對啊,這個地方已經非常荒了,就算我們本地的老獵人也很少到這裡打獵,屋脊山的名字,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隨口叫的,叫來叫去,大家都跟着叫。前面的路不用再爬山了,只要順着屋脊山的走向,沿山腳一直走,很快就能到榕樹坳。”
巖樹說完,見龐老二沒有再問其它問題,就繼續去擦他的槍。我總感覺龐老二不會無緣無故這麼一問,所以等巖樹走的遠了之後,才輕聲問他:“二哥,有現?”
龐老二拿起手繪的藏寶圖,指指上面一道稍粗的線條,說:“你看看,圖上這條線,和屋脊山的走向一樣不一樣?”
因爲我們已經接近了榕樹坳,所以藏寶圖上半部分的地形路線也快到盡頭,我仔細看了看,這條線和屋脊山的走向果真一樣,而且,它延伸到圖的末端後直接和藏寶地的路線銜接在一起。
“難倒?”我回頭看看巖樹,然後壓低嗓門說:“屋脊山的盡頭,就是藏寶地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