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江水流和緩,水質清澈甘甜,蜿蜿蜒蜒貫穿整個軒轅大陸,兩側的支流更是交錯繁複,形成一張巨大的水網覆蓋在土壤肥沃的軒轅大陸之上。控制着整個軒轅大陸的軒轅宗內自然也有瀾江的支流,這條略顯湍急的小溪流過軒轅宗內門的密林之間,兩岸繁花似錦,層層疊疊的蒼翠覆在溪水兩側,微風透過綠葉林梢,大朵大朵雪白瓷實的花朵飄落在流水之上。?
司徒青嵐和玉虛子坐在小船之上,任由載着二人的小舟恣意的飄蕩在水面上,船行方向是一片深粉淺紅的花樹海,和着覆滿了上流飄落下來的雪白花朵的溪面,顏色風姿之華美便是心境淡漠的修士也不禁沉迷其中,心曠神怡。司徒青嵐斜靠在小舟的左側,玉虛子坐在他的斜對面,兩人的中間立着一張象牙白色的圓幾,上面盛着從七寶空間中取出的仙果佳釀,山珍美味。?
端着一盞金黃色的佳釀,藉着這風聲水聲,草木芳香,司徒青嵐的思維完全沉浸在從七寶空間中新學得的一個風系法術上面。指尖控制着一股仙元化作飛速盤旋着的漩渦,司徒青嵐細細的體味着體內仙元的流轉路線和空氣中風屬性靈氣的震動鼓盪,輕點指尖,劃出七條由仙元構成的弧線,張開手掌,促使掌中七條青色的弧線扭曲纏繞,最終和七爲一,使得他手掌的仙元從新組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看着司徒青嵐掌中蓄勢待發的力量,玉虛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輕柔的笑意,這個術法已經困擾司徒青嵐多時了,若不是幾日前的那一場戰鬥,青嵐說不定還要在上面多躊躇幾日。拾起一枚馥郁芳香的白果,好心情的玉虛子微微眯起眼睛,難得仔細的品嚐起這種平日裡經常食用的仙果,果然,還是隻有他和青嵐在一起的時光最讓人愉悅,連平日裡吃慣了的白果也分外清甜水潤,滿口餘香。?
待到玉虛子吃到第三顆白果的時候,司徒青嵐微一揮手,便將指尖的力量輕輕化去,只留着這些天地靈氣消逝時席捲的清風,鼓盪起溪水兩岸的瓊花玉樹,一時之間落英繽紛,彩蝶飛舞。滿樹的花朵簌簌而下,潔白的,淺粉的,霞紅的,淡紫的,都隨着流水起伏飄零,流向宗門各處。?
“多虧了皓陽帝尊,如不是與他的那一場打鬥,我對這個術法的領悟也不會加深這麼多!”司徒青嵐飲了一口杯中的醇酒,心情愉快的看着四周的香雪海,“呵呵,十五,你現在的修爲已經是仙帝第八層了吧,我看那容華帝尊的修爲大概也是這個程度。倒是在陣道方面,十五你是略勝一籌,讓坐擁整個軒轅宗典籍的容華帝尊的心情可不大愉快。”?
想起之前的陣道比試,玉虛子微微勾起嘴角,他取過司徒青嵐手中已經空了的酒杯,爲司徒青嵐斟了一杯酒,笑吟吟的說道:“其實容華帝尊在陣道上確實是大才,若不是我們有之前在星際時代的經歷,讓我找到了新的角度和理論,上次的陣道比試還真不好說到底會是誰輸誰贏。不過從容華帝尊身上倒是可以看出,軒轅宗內的典籍一定非常豐富,其中不乏精品佳作,可惜你我都沒有加入宗門的打算,有些東西是看不到了,可惜可惜!?
看着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大嘆可惜的玉虛子,司徒青嵐也狀似認真的附和道:“既然十五如此心儀軒轅宗內的典籍,不如我們就同意容華帝尊的提議,在這裡多停留些時日吧。容華帝尊想必也願意和我做些交換,自從他知道我手中有些仙界早已失傳的丹方,並且能夠煉出成丹以後,已經多次提出願意用宗內的典籍換取我對他煉丹術的親自教導了。”?
玉虛子仍然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不過他在聽到司徒青嵐的話後,立馬不動聲色的接着說道:“青嵐完全不需要在軒轅宗內浪費自己的時間,我聽說那容華帝尊在煉丹術上委實沒有什麼天賦,他讓你親自教導不過是覬覦青嵐手中的丹方罷了。若說這些宗門內的典籍收藏,在我看來,與其在軒轅宗內籌劃,還不如直接算計一下東青仙域裡底蘊最爲豐厚的玄天宗。”?
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對玉虛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司徒青嵐怎麼會忽略他那一瞬間的僵硬,但是他還是故作爲難的說道:“十五不必擔心,只不過是等價交換罷了,我看容華帝尊十分友善,想必他不會讓我們吃虧的。若說起玄天宗,能培養出皓陽帝尊那樣人物的宗門,想必不是什麼好相與之輩,何必捨近求遠呢?”?
注意到司徒青嵐眼中閃過的調侃,玉虛子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想到這幾天司徒青嵐和容華相談甚歡的樣子,玉虛子眼中一暗!他突然傾身湊到司徒青嵐的面前,用墨玉一樣的黑眸靜靜的凝視着坐在對面的愛人,那眼中的冰雪早已消融,化作一泓春水的眼波似乎要將司徒青嵐整個人都沉溺進去。玉虛子慢慢勾起嘴角,綻出一個司徒青嵐最喜歡的笑容,這個淺淺的蘊藏着溫柔和幸福的笑容,讓玉虛子本來就完美得天妒人怨的臉龐更加迷人。?
他語氣輕柔低沉,襯着本來略顯清冷的嗓音,竟出奇的魅惑撩人,“青嵐,我們明天就告辭吧,我突然覺得皓陽帝尊給我們找了那麼多的麻煩,若是我們不去玄天宗鬧一場,實在是有些虧了。而且,青嵐不想解決掉那個透露出你我二人擁有神器這個消息的人嗎?要知道,那人百分之八十就隱藏在玄天宗內呢!”?
玉虛子的笑容和聲音讓司徒青嵐一瞬間沉迷,他的眼神怔忪了一下,呼吸一窒,便對着愛人冰雪消融後魅惑誘人的面容微微的點了一下頭,絲毫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了玉虛子的要求。待到玉虛子的手不知不覺間摸到他的大腿上的時候,司徒青嵐才略微清醒過來,他有些無奈的看着某個越來越得寸進尺的傢伙,微微推了推快要趴在自己身上的愛人。?
“呵,十五這招是跟誰學的,竟然臉皮越來越厚了。”司徒青嵐的聲音中帶着無奈和笑意,他將玉虛子的身體輕輕推開,讓他重新坐直,可卻推不掉似乎黏在自己腿上的手掌。“既然十五有這麼多的理由,那我們明天就告辭離開吧,本來看見十五和容華帝尊相談甚歡的樣子,我還以爲十五找到了志趣相投的同道了呢!”?
玉虛子仍然鎮定自若的坐在司徒青嵐的對面,只是白玉一樣的耳垂兒上那一抹紅暈怎麼也逃不過司徒青嵐的眼睛,低低的笑聲從司徒青嵐的脣角溢出,他舉起雙臂勾住玉虛子的上身,將自己的脣印上玉虛子的脣,伸出舌尖慢慢舔着這粉紅色的柔軟,直到玉虛子的手也攬住司徒青嵐的腰身,配合着司徒青嵐的動作加深了這個纏綿的吻。?
良久,司徒青嵐和玉虛子相擁着躺在狹窄的小舟之中,聽着風聲水聲和花朵飄落的聲音,兩人的黑髮已經鬆散下來,彼此糾纏在一起又夾雜着雪白和粉紅的落花,身上的廣袖長袍也交疊在一處,兩人都沒有心思整理有些散亂的領口和衣襟,他們只是彼此靜靜的相擁陪伴,享受着這一方天地中的靜謐。?
流水聲漸響,遠處漸漸有人語聲傳來,司徒青嵐微笑着撫了撫玉虛子微微皺起的眉頭,拉着他重新坐了起來,爲對方整理了一遍衣襟和頭髮,兩人便止住了小舟的旅程。若是繼續順流而下,所過之處便是軒轅宗內門弟子的聚居處,兩人都不想和太多人打交道,就收起了小舟,飛身踏進了岸邊的密林之中,沿着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司徒青嵐和玉虛子向着容華帝尊爲他們兩人安排的住處走去。?
“丹陽子,東華子,我和青嵐準備明日離開軒轅宗,你們打算如何?”晚飯之後,玉虛子不甚在意的向丹陽子和東華子詢問道。聽到玉虛子的詢問,丹陽子臉色一垮,這些日子以來他藏着司徒青嵐送給他的某些特殊作用的丹藥,使盡了手段也沒有讓容華帝尊吃虧,反倒是東華子趁着自己心神不寧之際給自己下了藥,這幾天沒少佔自己的便宜。東華子還逼着自己在牀第間恢復本來的樣貌,讓丹陽子覺得自己非常沒有威嚴。?
丹陽子現在已經視軒轅宗爲虎狼之地了,巴不得早日離開,奈何他和東華子曾經答應了容華帝尊三個條件,如今就是想走也走不了。“玉虛子,我們還是要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東華子發現容華帝尊身邊的那個蘭溪非常有卜算的天賦,已經答應容華帝尊要在軒轅宗盡心?
教導蘭溪一段時間了,算是他提出的第一個條件。”?
知道丹陽子和東華子的打算後,玉虛子微微的點了點頭,便和司徒青嵐離開了,他們還要和軒轅宗宗主容華帝尊告別。?
得知兩人明日就會離開軒轅宗,容華帝尊難得的愣了一下,他毫不掩飾的看向司徒青嵐,從來晦暗難測的黑眸中竟然露出幾絲希冀。“司徒帝尊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是否是軒轅宗招待不週?丹陽帝尊和東華帝尊仍然要在宗內停留些許時日,幾位既然是故人,不如再相聚一段時間!呵呵,若是司徒帝尊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容華還想和司徒帝尊繼續交流些修煉心得,順便再過兩招呢!”?
“容華帝尊客氣了,這幾日我和玉虛子在這裡過得非常愉快,十分感謝軒轅宗的盛情款待。不過既然已經見到舊日友朋,知道彼此過得不錯,我和玉虛子就沒有什麼擔心的了,只想着玄天宗繼選大會在即,我二人計劃一路遊玩過去,所以只能和宗主告辭了。”?
司徒青嵐淡淡的推辭了容華帝尊的挽留,寒暄了幾句後就和玉虛子離開了,留下容華帝尊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首位上神色莫名。他端起桌上因爲司徒青嵐來訪而特意吩咐弟子準備的靈茶,慢慢的啜飲了一口,茶香清淡卻回味悠遠,明明是脣齒留香的佳茗卻讓容華覺得悵然若失,心情全無。?
昨夜的一場雨,擊打在窗櫺上的永不間斷的節奏,夾雜着青墨屋檐之下的古鈴編鐘悠遠的吟唱,讓容華從修煉中驀地清醒過來。他推開雨過天晴色的茜紗窗,讓風雨刮進檀香嫋嫋的屋內,吹落了一地的紙張,掀起了湛青色的牀幔,讓容華再也無心繼續修煉。?
容華靠在窗邊,任風雨將他的衣衫吹透打溼,他想讓風雨冷卻自己混亂的思緒,大腦中卻一直回想着皓陽臨行前的那個笑容和他對自己托盤而出的計劃。?
“容華,我再也不能等待下去了,紫颯帝尊如今已經是仙尊九層的修爲,以我對他的瞭解,百年內他必將進入神域,到時候無論他是成神還是隕滅,我都無法親手爲宮華報仇了。所以這次的繼選大會是最好也可能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因爲平時我們根本不知道紫颯他躲在哪裡修煉,玄天宗的宗主繼選大會他卻是一定要出現的。”?
“我如今雖然也是仙尊修爲,但是和紫颯比起來還差得遠呢,呵呵,你知道嗎,我幾乎都要絕望了,十七萬八千年,我日日夜夜想要紫颯的命祭奠宮華,但是無論我怎樣努力,都不是紫颯的對手!如今宮華的小徒弟卻給了我這麼一份大禮,哈哈,他竟然有神器!容華,你看着吧,我會讓紫颯連進入神域的機會都沒有,我要在他即將功成圓滿的得意時刻,用宮華徒弟的神器親手殺了他!”?
“容華,一個紫颯是不夠祭奠宮華的,我殺死紫颯以後,便將我在玄天宗經營的勢力給你吧,我要紫颯他心心念唸的宗門走向沒落,我要玄天宗淪爲東青仙域中被所有勢力打壓覬覦的存在,嘻嘻,容華,我把半個玄天宗送給你,你一定要讓玄天宗改名換姓,分崩離析喲!”?
容華想着皓陽最後那個笑容,有些東西堵在心裡晦澀難當。呵,十七萬八千年,皓陽記得真清楚,自己又何嘗忘記!那時他們三人誰也沒有想到,一次上古戰場的探險,竟然生生的改變了他們的命運,至此,張揚霸道的容華開始變得深沉內斂,溫文爾雅的皓陽終於撕開了良善的僞裝,顯露出嗜血偏執的本性。而那個憨直爽朗而又難得睿智清澈的宮華,卻再也沒有機會瞪起圓圓的眼睛,因爲皓陽的戲耍而表露出驚訝或是憤怒!?
容華擡手抹去臉上的雨水,恍惚憶起他第一次見到宮華的情形。那時宮華剛剛飛昇上界,他和剛剛晉升到金仙修爲的皓陽分別代表各自的宗門駐守在接引殿中,準備招收各個修真小世界飛昇上來的修士。容華和皓陽都一眼就看中了一身憨直之氣的宮華,都想將其招入宗門之內,偏偏那時候他容華張揚霸道,絲毫不懂得收斂身上的傲慢和冷漠,而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的皓陽卻頂着一張溫柔清秀的笑臉,把宮華騙進了玄天宗。?
至此,因着容華和皓陽相熟的關係,再加上皓陽十分喜歡戲耍逗弄一向直來直去的宮華,三人便經常湊到一起,嬉笑胡鬧度日。那時候三人都屬於宗內內門弟子,不用做宗門分派下來的任務,又有宗門提供的修煉資源,日子過得十分順遂。等到他和皓陽成爲仙帝之時,修煉資質十分突出的宮華也順利進階成爲了大羅金仙。?
那年,由一向愛玩的皓陽提議,三人約了一個時間向着上古戰場而去,也並不是多麼需要那裡面的天材地寶,神兵利器,只是漫漫修仙路,總得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仍然是一路玩鬧,皓陽十分喜歡宮華吃驚或是生氣的樣子,那時候宮華的濃眉大眼會顯得特別生動,一點兒也不像活了幾十萬年的老傢伙,眼神中的爽直和清澈總是能夠讓人放下心防。其實容華也喜歡看宮華瞪起圓圓的眼睛,倔強得不肯服軟的樣子,只是高傲的他總是要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樣子,很少加入兩人的鬥氣行爲中去。?
然而這一去,總是形影不離的三人卻只回來了性格大變的兩人,他們連那人的屍體,都找不回來了!至此,容華收斂起一身的張揚和那僅存的一絲天真柔軟,把全部的精力和時間都放進了修煉和在軒轅宗爭權奪利當中去了。而回到玄天宗的皓陽整日對着害死宮華的罪魁禍首,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只是從那以後,再沒有人能夠讓宮華收斂起嗜血嗜殺的本性,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他就愈加不願意收斂。等皓陽成爲仙尊之時,他的身後已經是屍山血海,爲玄天宗結下了一干死敵,但是他仍然披着仙帝的皮,肆無忌憚,滿手血腥。?
容華望着窗外在風雨中搖曳的碧樹紅花,想到彼此相伴的司徒青嵐和玉虛子,想到彆扭默契的東華子和丹陽子,右手慢慢捂着溫熱的胸口,心中酸澀空蕩!呵,宮華,你的好徒弟比你幸運,你的後輩比你幸福,你的家鄉真是一片福地,竟然讓這麼多的人得以圓滿。可是,你怎麼沒沾染上一絲一毫的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