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娘講過的話,記住了嗎?要講是深夜熟睡時被人矇住了眼,擄上馬車,在翰林府的院牆外被人侵犯,你抗拒時,正好爹爹趕到。”吳氏苦口婆心地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看着女兒一臉的恍然,不由嘆了口氣。
寶兒就沒撒過謊,根本不會騙人,可現在沒有任何辦法,她是當事人,她說什麼,什麼就是真的。
被擄,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寶兒?寶兒?”
“娘!”寶兒從幽思中擡起頭。
“唉,你爹爹喚你到花廳,你知道該怎麼說了嗎?”
“娘,那個大鬍子現在怎樣了?”寶兒關切地問。
“你呀!”吳氏戳了下她額頭,“都泥菩薩過河了,還問那個畜生!”
寶兒臉一拉,翻了翻眼睛,“幹嗎罵人家,他還抱我起來,幫我整衣服。”
“天啦,天啦,姑奶奶,你要是這樣講,就誰救不了你了,你還想嫁人嗎?他擄走你、侵犯你、輕薄你,你一定要這樣講,但只是被看到了肩,身子還是清白的,記得嗎?”吳氏苦着臉,又叮嚀一番。
“哦!”寶兒似懂非懂。
“那去吧!”吳氏挽着她,向花廳走去。經過院子時,寶兒看到了地上趴着個人,一動不動,被血染紅的寬闊後背讓她覺得熟悉,“娘,那......”
吳氏忙遮住她的眼,“不要看,不關你的事。快進去,你爹在等着呢!”
寶兒狐疑地邊走邊回頭。是誰呢?被打成那樣?她皺着眉頭,邁進花廳。
“小姐!”柳少楓一見到寶兒,急不迭地跑上前。
慕容昊自顧地把摺扇打開又合上,眼都沒擡。
“民婦見過太子殿下。”吳氏悄悄打量着,果真有型有款,英俊尊貴。她有種直覺,寶兒嫁這樣的郎君,不是幸運。
“傅夫人,免禮!”慕容昊淡淡一笑,倨傲地擡起頭,正看到傅寶兒好奇地看向這裡。這丞相千金的容貌可不是一般的“美”啊!
“小姐,你還好嗎?”柳少楓心急地輕握住傅寶兒的手,根本忘了自己男子身份,做這樣的動作有多麼的不合時宜。
傅寶兒收回好奇的目光,回到柳少楓身上,羞澀地一笑,“我挺好的,你呢?”她當成了是平時的問候。
看着柳少楓對寶兒的親和,傅衝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人真不能貪心,要是不做那個太子妃的美夢,允了與翰林的婚事,寶兒怎可能離家出走,鬧下這麼大的醜聞。一切都晚了,世上沒有後悔之藥。
他自責得重打着自己的腿,“寶兒,過來!”伸出手,事情發生了就不再問後悔不後悔,現在是如何解決的問題。
“爹!”傅寶兒抱歉地對柳少楓一點頭,“我一會過來和你說話說話。”
柳少楓沒有鬆手,指着院子裡的高山,搶着說,“小姐,那位是本官的侍衛,也是侵犯小姐玉體的莽夫,是真的嗎?”
“你說是......”寶兒比劃了下滿臉大鬍子的樣子。
柳少楓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快要死了。”
“爹,爹!”傅寶兒一跺腳,“我真是討厭你,他又沒有把女兒怎樣,你幹嗎打他嗎!翰林,他要緊嗎?會不會死了?”
傅衝真的快氣絕而亡了,他怎會生下這麼笨的女兒,責備地瞪了眼吳氏,吳氏也是一臉愕然。
“寶兒,爹知道你對人包容、善良,雖然清白之身仍在,但這樣無恥的莽夫是不能饒恕的。爹明明看到你......”
“爹,”傅寶兒急得哭了,“你看到什麼了?我說過不要嫁給那個破太子,你硬要我嫁,我就自己去翰林府做新娘,翻牆時,被侍衛當成鬼,然後他撞到了我,我們只是跌下來而已。”
傅衝差點背過氣去,吳氏臉一片醬紫,柳少楓輕籲一口長氣,露出了笑容。
慕容昊仍一張沒有真情實緒的臉,心中卻悶笑到內傷。破太子,不錯的稱呼。
“高侍衛和你口對口是怎麼回事?”柳少楓追問。
傅寶兒臉一紅,“只是碰巧跌成那樣。”關於口對口以後發生的事,她自認爲那是個秘密上,沒有說。毛茸茸的鬍子碰到她的面容,有種說不出的蠱惑和迷醉,她覺得很溫柔也很喜歡。
“丞相!”柳少楓狂喜地轉過身,彎腰施了個大禮,“小姐把一切都說清了,高侍衛是無意侵犯了小姐,幸好大錯未鑄,丞相罰也罰過了,現在可否讓下官把侍衛帶回府中?”
傅衝捺住羞惱,“無意就可以了嗎?那寶兒的名聲怎麼辦?”
“小王替寶兒小姐做個主,既然她無意嫁那個破太子,又在翰林府出了這個事,不如就下嫁高侍衛吧?這樣就不必擔心名聲、清白什麼了,丞相,你認爲如何?”
慕容昊閒閒地說道。
傅衝面容抖了幾抖,咬牙切齒地冷笑,“多謝太子關心,這是老臣的家事,不勞太子費心了。老臣就是把寶兒掐死,也不會嫁給任何人的。”那個猴子,那個下等的侍衛,娶他女兒?慕容昊還敢說,他不攀皇家的高枝,但也沒淪落到那樣的地步。翰林,他也死心了。
“哦,小王多嘴了。柳翰林,還不快把高侍衛擡走,免得髒了丞相的院子。”慕容昊優雅地起身,一擡手,“打擾丞相了,告辭!”
“多謝丞相的寬宏大度!”柳少楓恭敬一禮,又扭過頭看了眼寶兒。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看着外面的高山,根本不管屋內人說了多少關於她的話。
“不送!”傅衝象殺人似的吐出兩個字,就背過身去。
慕容昊一點也不在意,牽住柳少楓的手,心情大好地出了花廳。
“爹爹,你怎麼能把他打得那樣?”寶兒看到高山被擡上擔架時,身子軟軟的,那個血一直往下滴,地上血紅一片,心疼極了。
“啪”傅衝返身一掌,“都是你不顧廉恥,讓爲父輸得慘不忍睹。”
傅寶兒驚愕地捂住面容,“你打我?”淚一下涌出眼眶,轉頭就哭出了花廳。
“相爺,幹嗎把氣撒在女兒身上呢?”吳氏憐惜地看了眼傅衝,“又不是絕境,以後還會有機會贏回來的。”
都連輸幾次了,以後想贏談何容易!這次是未戰先輸,慕容昊能得意成什麼樣,他想像得出,這樣的屈辱他怎麼咽?
此仇不報非傅衝,他目光一冷,握緊拳頭。
轎子讓了一頂給高山,慕容昊和要兒少楓合用一頂。目光飄到慕容昊一直噙着的笑意,柳少楓有點詫異,“太子,你爲何不擔心高侍衛的傷情?”
“他身子骨是鐵打的,那點傷他能撐住。”慕容昊很自信,“想不到傅丞相養了一個好女兒,只是容貌......”他咂了咂嘴,“小王不太相信高山會侵犯她。”
“容貌怎麼了?難道英雄就一定要愛美人?容顏是父母所給,不是自己的選擇,人有完整的品格和心靈,纔是真正的自我。我覺得寶兒小姐很可愛也很美。”柳少楓嘟着嘴,反駁道。
“你不會真的爲她動心吧?”慕容昊有點不高興。
“動心到沒有,但是喜歡有一點。”
“你瘋啦!”慕容昊怪異一笑,湊近他的耳邊,“聽說高侍衛和她熱吻,還摸了她的......”他手向柳少楓的胸前襲來。
柳少楓擡起眼,穩穩接住他的手,“怎樣?”
“那樣的她,你還喜歡?”慕容昊捻地坐直身子。
“我的理解是緣份加本能。”柳少楓俏臉一紅,“兩個異性男女在那種時刻,突然對了眼,心動了,那樣......那樣很自然嗎!”說這樣的話,他還有點不好意思,目光閃爍,左顧右盼。
“緣份加本能?”慕容昊笑了,“是不是你在那種時刻,也敢在朗朗晴天,與人纏成一團?”
柳少楓胸中突地閃出那天撞到慕容昊出浴的情形,他有衝過去抱着慕容昊的衝動嗎?想不起來了,他當時很慌很羞也很害怕。
“臉紅成那樣,是不是在想男歡女愛?”慕容昊用扇子打了他頭一下,“小小年紀,想點正事,好不?你現在心裡只能想小王,其他什麼都不準了。”
是想他,只不過想的是看光光的他。
柳少楓眼簾都羞紅了,忙把思緒移到別處,“太子,今天推卻了婚事,又讓丞相無話可說,你很開心吧?”
“對,這是個意外的收穫,也是寶兒小姐的福份,不然她會比今天還要慘。”
“你想如何?”
慕容昊一攤手,“現在如何不重要了,省得小王費點周折。不過,你有沒有覺得她好像很在意高侍衛?”
“你想點鴛鴦?”
“少楓,你是小王的心嗎?爲何小王有個什麼想法,你就看得出?”
“因爲這很好猜呀!”柳少楓斜了下慕容昊,大聲笑了。
麗容微紅,秀眉飛揚,俏眸半彎,櫻脣輕啓,慕容昊看癡了。如果他與柳少楓碰巧跌成疊身,他會比高山還會失控。他肯定。即使柳少楓是男子,他也會吻下去的。
柳少楓落水那天,他就吻了,當時很恐懼,什麼都沒有想,就那樣吻下去,想把他吻醒。什麼滋味,卻記不得。
何時能重溫下呢?測試下是不是心動?
貪婪地看着柳少楓醉紅的菱脣,他輕輕地俯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