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家的院子有些落敗,好久沒有收拾了,赫大夫是個男人,以前這院子都是赫香草在收拾!現在她病了,沒人收拾,加上赫大夫的心思全部放在她身上,哪裡還有心思收拾這些?
院子裡濃濃的‘藥’味瀰漫在四周,有的篩子裡晾曬的‘藥’草已經發黴了,也沒見人收拾。
掀開厚重的簾子,赫香草就躺在臨窗的榻上,她的手腕上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的布條!此刻,她閉着眼睛,若不是‘胸’膛輕微的起伏,怕是師巧巧都會認爲這是一具屍體!
赫香草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嘴‘脣’都白得發紫,她很瘦很瘦,瘦的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子了!
而在*榻的對面,房樑上還掛着一條白‘色’的布,可以看得出來,她就是用這種威脅赫大夫,威脅湛雲志!
赫大夫疾步走到赫香草身邊,手撫‘摸’這她的頭髮,輕聲說道:“香草啊,雲志來了!”
只這一句話,原本熟睡的赫香草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她怔怔的望着屋頂,眼神毫無焦距,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聽到!
赫大夫心酸不已,他好端端的姑娘啊,現在成了這樣,他心裡怎麼可能好受?
“香草,雲志來了!”
這一次,赫香草有了動靜,她的頭緩緩地側過來,在看到湛雲志的瞬間,發出一道亮光,可當她看到師巧巧,卻不由得暴怒起來,揮起手,一邊狠狠的捶打赫大夫,一邊瘋似的吼道:“她來幹什麼?她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滾,爹,讓她滾出去,我不要看到她,她是來‘逼’死我的,爹,你快點讓她出去!”
赫大夫爲難的看向師巧巧,這次湛雲志能來,多虧了師巧巧!儘管他心裡也不待見師巧巧!
師巧巧微微一笑,對赫香草的話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湛雲志卻十分惱怒,赫香草這樣,明顯就是發瘋了!他拉了一把師巧巧,“巧巧,我們回去!”
“不,不要,雲志哥哥,你別走,你別走啊,你別留下我一人,雲志哥哥……”赫香草連滾帶爬從*榻上爬下來,一把抓住湛雲志的‘褲’‘腿’,“雲志哥哥,你別走,你爲什麼不答應,爲什麼啊,我到底哪點閉上她,我哪點比不上她?雲志哥哥……”
她聲音哀怨,甚至有些悲涼,滿臉的淚痕肆意的流淌着,在她臉上滑下一道道痕跡!
師巧巧突然一把拍開赫香草的手,蹲在她面前,赫大夫緊張的不行,想要擋在赫香草和師巧巧之間,可卻被湛雲志攔住了!
“呵~~”師巧巧冷笑一聲,視線膠着在赫香草身上,“你說你那點比得上我?赫香草!當然,如果要說以死相‘逼’的話,這點我可真的做不到!因爲我沒有你這麼好的父親!”
“我沒有!”赫香草毫不猶豫的否定!
師巧巧伸出手指,擺擺手指,“彆着急否定!你看,你的所作所爲不就已經告訴我們答案了嗎?”手撫‘摸’上她消瘦的臉頰,“赫香草,你知道你哪點比不上我嗎?”
不等赫香草回答,師巧巧自顧自的站起來,高傲的站在赫香草面前,她剛從鎮上回來,身上的衣服還沒來的換,一襲米黃‘色’月白‘色’‘花’紋的襦裙隨着她的動作在空氣中翻滾出一道優雅的弧度,她素面朝天,但眉眼之間都是‘精’致。
以前師巧巧從來不屑於關注自己的容貌,在這兒,連一面鏡子都沒有,再說了,漂亮的容貌,如果沒有自保的能力,只能給自己帶來災難!可是現在,她很想嘗試一下用容貌來壓人的感覺!
“你長得有我好看麼?你憑什麼以爲你們小時候那點情分可以讓湛雲志爲了你這醜醜的容貌而放棄我?”
師巧巧說得極爲清晰,湛雲志看到她頭一次自己說自己的容貌好看,不由得失笑!這丫頭,要‘激’赫香草,也用不着這樣吧?
“再看看你,除了依靠你爹來‘逼’他,你還做了什麼?赫香草,你看看我,我從來沒有用我爹孃做什麼,我一個人努力的活着,一個人奮鬥着!哼,你就是個白眼狼,你爹爲了你,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人跪下你沒看到,你爹爲了你,一個大男人進出廚房給你洗衣做飯你沒看到,你爹爲了你,都‘操’碎了心!你憑什麼跟我比?你要死是吧?把你身上的血‘肉’割下來還給你爹,你就死去吧!”
“像你這樣的人,說得好聽點那叫癡情,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個蠢貨!你以爲自己是個什麼好玩意兒呢!以死相‘逼’?呸,你那張臉不要我還要呢!喏,現在我把湛雲志給你帶來了,你以死相‘逼’試試,他要是敢皺一下眉頭,我師巧巧就不要他了!”
這擲地有聲的話語砸在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特別是赫大夫,這段時間,他憔悴了很多,老了很多!可是,香草還是這樣沒完沒了的折騰,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想,要是她乾脆就這樣死了,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了會不會比較好?
赫大夫紅了眼眶,而湛雲志卻黑了臉!心道:這丫頭,回去還好收拾她!
心中的那口惡氣總算吐出去了,師巧巧的心情十分好!不過,依舊有些擔心,她擔心自己以毒攻毒可能會真的刺‘激’到赫香草,畢竟,她真的太死心眼了!
赫香草狼狽的擡起頭,她的嘴‘脣’被她用力過度咬出血來了,但她自己一點也沒感覺,她那雙因爲消瘦而變得很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師巧巧,想要看穿她,想要用眼神殺死她!
湛雲志想要替師巧巧擋着,但被她攔住了!赫大夫什麼話都沒說,複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滿心的哀傷!
“怎麼?生氣了?憤怒了?赫香草,你有什麼資格生氣,你有什麼資格憤怒?你這輩子,從你呱呱墜地到現在,你什麼都沒爲你爹做過,他爲了你,可以跪在我和湛雲志跟前,你有什麼資格恨我?你應該恨你自己,而不是像一條瘋狗似的!”
這話有點過了,湛雲志扯了扯師巧巧的衣袖,師巧巧回頭,朝他調皮的眨眨眼睛!赫大夫回過頭來,恨恨的瞪了師巧巧一眼!
空氣冷凝在一起,氣氛變得十分詭異,赫香草一直盯着師巧巧看,那雙眼裡,毫不掩飾的恨意。師巧巧皺了皺眉,赫香草這樣滿懷恨意的看着她,很正常!但是,她希望看到的是,赫香草把恨意轉嫁到她身上之後,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師巧巧的眼睛不着痕跡的落在赫香草身上,赫大夫的視線也落在赫香草身上,只有湛雲志的視線,始終放在師巧巧身上!他的身體繃得很緊,隨時處在戒備狀態。剛剛師巧巧說的話實在是太過分了,雖然明知道她是爲了刺‘激’赫香草,但他擔心,在他看來,赫香草已經瘋了,已經失去了理智,要是傷到巧巧,就不好了!
“爹~~”
赫香草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刀刮在玻璃上的聲音一般,刺耳。
赫大夫急忙扶着赫香草,心疼的抹去她嘴角的血跡,“香草!”
“爹,你讓他們走!我不想看到他們!”赫香草已經沒了一開始的瘋狂,這會兒說這話的時候,倒是十分平和,她微微垂下頭去,沒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師巧巧聽她的口氣就知道,結果兩種,一是赫香草真正的被她刺‘激’到了,從此以後把她師巧巧踩在腳底下作爲人生的奮鬥目標!二是,從此以後,她把所有的恨意都對準了她師巧巧,心懷怨恨的過完一生!
不管結果是那種,師巧巧都很滿意!只要不再動不動就以死相‘逼’,這就夠了!遇到這種人,她就是有再多的好話也說不出來。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還想誰替你珍惜?這不是蠢貨是什麼?
師巧巧扯了一把湛雲志,“我們走吧!”
湛雲志猶豫,看了一眼赫大夫,又看了看師巧巧,無聲的跟在師巧巧身後出了赫家!
竹林中,湛雲志問道:“巧巧,你剛剛爲什麼要這麼說?”
“爲什麼不這麼說?”師巧巧反問道,“我沒覺得我說錯了!對她這種人,只有以毒攻毒,難道你指望我溫柔對待她?或者說你想我退位讓賢?”
“胡說什麼呢!”湛雲志‘摸’了一把她的腦袋,“這話可不許胡說!”
“那不就得了!”師巧巧翻了一記白眼,“只要她以後不要以死相‘逼’就行了,我才懶得管她是不是恨我呢!”師巧巧輕鬆的穿梭在竹林中,手臂不自覺的伸開,表情十分愜意,“她恨我,我才覺得我真的很不錯,長得好看,又有本事,嘖嘖……我怎麼就那麼厲害呢?還有人這麼恨意滿滿的很着我……”
湛雲志被師巧巧逗笑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師巧巧的手,飛快俯身在她嘴角印下一‘吻’,笑聲低沉,搖搖頭,“……你這丫頭!”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笑聲聽在赫香草和赫大夫耳朵裡,如同魔音一般!赫香草更恨了,她恨師巧巧,恨湛雲志,甚至她恨赫大夫!
赫大夫無奈的搖搖頭,說道:“香草啊,你也看到了,別想着他了,他不值得,不值得!孩子,你還有爹,你還小,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有爲了他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知道嗎?”
赫香草咬着牙,“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放心吧,她不會再動不動就以死相‘逼’了,也不會躺在*上扮可憐,她要好起來,她要讓師巧巧後悔!
赫大夫高興壞了,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連連說道:“好,好,好!太好了,香草,爹就知道,就知道!孩子,你要早點好起來,爹去給你端‘藥’!”
回到自己的小屋,師巧巧換了一套衣服就去了程家!
“嬸嬸,還有幾天就是端午節了,你跟大家說了嗎?大家這幾天辛苦點,等熬過這幾天就好了,端午節我給大家發紅包!”
戴氏滿不在乎的揮揮手,“沒事沒事,大家都明白!巧巧,你現在還沒賺錢呢,這個可以等端午節之後再說!大家都明白的,再說,你給的工錢已經不低了!”
戴氏和師巧巧聊了一會兒,戴氏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跟師巧巧說道:“巧巧,你說起這事我突然記得,這幾天總是有人找關係,看他們的樣子,想要進我們作坊!不過,那些有前科的人我都拒絕了!你叔說,他們能一次出賣你,下一次還會!所以,我都沒答應!”
“恩,嬸嬸做得對!叔說的沒錯,他們能爲了幾文錢就出賣我,下次要是再有人出高價,他們一樣還會出賣我!所以,這樣的人,我們堅決不能要!”
“恩,我就怕你倒是怪我!不過,我們作坊現在就十幾個二十個人,你看人是不是少了點?”戴氏想到這幾天大家勞累的樣子,就忍不住說道。
“恩,暫時先要這麼多人,不過以後肯定會加的!這方面還需要嬸嬸幫忙看一下!”
跟戴氏說了一個下午的話,師巧巧纔回到自己的家!
這會兒卻有人去了程家!湛娟紅着臉,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站在程家‘門’口。
戴氏出來倒水,就看到她站在自家‘門’口,揚聲問道:“你幹什麼呢?”
戴氏對這個湛娟可是很清楚的,小小年紀不學好,偷‘雞’‘摸’狗的事情也就算了,可以說是被他們家大人帶着做的!但是開同樣的鋪子,搶巧巧手上的人,這樣的人,她可真的看不上!
“我,我……”湛娟結結巴巴,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戴氏也懶得管她,揮揮手,“你要做什麼我管不着,麻煩你別站在我們家‘門’口,我要倒水呢,到時候‘弄’到你身上,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湛娟被戴氏的話氣得不行,臉‘色’通紅,跺跺腳。轉身就走了!
戴氏家隔壁就是康家,自從容氏被湛娟挖走了之後,戴氏和容氏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以前那麼密切了!
現在湛娟這邊的生意不行,她已經很久沒有接到活兒了!秧苗已經‘插’了,家裡也沒什麼事,她都快閒得發黴了!可她又拉不下面子來,剛剛從山上打豬草回來的容氏就看到了湛娟。
“湛娟?你這是怎麼了?”
湛娟氣得不得了,一邊走一邊跺腳,嘴裡還念念叨叨的!
“咦?是你?”湛娟看到容氏,神情頓時高傲起來,她是主家,這些不過是給她做事的下人而已!“我來找我二哥,可程家那婆娘不讓我進‘門’!”
容氏聽到湛娟的話,臉‘色’微沉,戴氏好歹是和她爹孃一輩的,可到了湛娟的嘴裡,卻成了“那婆娘”湛娟明顯沒有把戴氏和她放在眼裡!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哦?你二哥啊,確實在程家!要不你等等,我去給你叫?”
師巧巧那邊她肯定是回不去了!容氏還想着湛娟這邊,總不能兩邊都得罪吧?再說,湛家還有一個湛雲志在呢,未來怎麼樣,還說不準呢!
湛娟一想,她不好意思,反正這容氏臉皮厚,不如她去!
容氏其實也是硬撐着頭皮進去的,戴氏看到容氏,心裡詫異極了!微微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她皮笑‘肉’不笑,冷冷說道:“哎喲,我道是是誰呢?原來是德福家的啊!你可真是稀客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容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來,戴氏這婆娘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所以,她努力壓制自己的火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扯出一抹極其勉強的笑容出來,“我是找雲志的!我剛剛看到他妹妹在外面呢。不好意思進來,我就替她跑一趟!”
“哎喲,原來不好意思啊!我以爲是什麼呢!不過也對,我們家破爛得很,湛娟那嬌貴的身子進來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還沒辦法跟她爹‘交’代清楚了呢!”戴氏的語氣更加諷刺了,“不過德福家的,你看看你,爲了湛娟,你真的是什麼都豁出去了!”
容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看戴氏那得意的樣子,容氏就更加生氣,恨不得上前撓‘花’了她那張臉!
倒是進屋剛換了衣服的湛雲志聽到外面的聲音,出來了!
容氏看到湛雲志,急忙說道:“雲志,你來了?剛剛你妹妹在外面找你呢,你出去看看吧!”
戴氏冷笑,“人家找你,怎麼不自己進來?反而叫了一個外人,真是好笑!”
湛雲志對戴氏和容氏之間的那些事一點也不清楚!但是他是頭一次見戴氏說話這麼夾槍帶棍,不禁看了容氏一眼。
湛雲志皺着眉頭,跟戴氏說了一聲就出去了!他現在畢竟住在程家,可不想讓湛家的那些人來這裡打擾!
容氏見湛雲志出去了,也不跟戴氏說了,轉身就走!
等容氏他們出‘門’去了,戴氏就忍不住跟程信抱怨,“我呸,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哼,要不是巧巧,她能賺錢麼?那點手藝,還是巧巧教的,你說這人怎麼就這麼忘恩負義呢?養條狗養熟了都知道朝你搖搖尾巴,養了人……哼!”
程信搖搖頭,這‘女’人家一天沒事就知道談論這些!
“對了,巧巧今天說讓你多做點木牌,各種木牌都要!孩子他爹,巧巧把這事‘交’給你,你可要上心點!我今天可是聽她說了,要‘弄’點什麼新意出來,這些我是不懂!”戴氏嘀咕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今天巧巧說話,急忙叮囑程信。
“巧巧都跟我說了!你啊,一天少扯那些!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是人之常情!你別整天看人家不爽!”程信拎着一把斧頭就出去了!
湛雲志出了‘門’,容氏就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面說道:“雲志,湛娟在那邊呢!”
湛娟看到湛雲志,高興地小跑過來,“二哥,我可算見到你了!”
湛雲志很少見到湛娟這麼高興,而且這興奮還是對着他!所以,下意識的他就戒備起來,語氣有些冷淡,“你找我幹什麼?”
“二哥,我是你親妹妹,我找你還能幹什麼?二哥,爹孃想你了,娘說今天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讓我來叫你回去吃飯!”湛娟想要表現表現他們兄妹之間的親暱,伸手去拉湛雲志的手臂!
湛雲志下意識的躲開了!從小到大,湛娟年紀雖然小,但一肚子的鬼心眼!小時候他沒少被她整過,久而久之,對湛娟,湛雲志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提起戒備心!
湛娟臉上的笑容一僵,卻狠狠的瞪了容氏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和我哥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什麼叫過河拆橋,什麼叫用完就一次‘性’用品?現在的容氏就是!容氏臉上的假笑再也撐不住了,她訕訕的笑了笑,蒼白着臉轉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湛娟狠狠的啐了一口,“什麼東西?看着我哥現在厲害了,就想來巴結,‘門’都沒有!二哥,你說是吧?”
看湛娟故作親密,湛雲志心裡說不出的煩躁!強忍着怒意,問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湛娟差點沒忍住哭了,“二哥,我來叫你吃飯,我能有什麼事?”心虛的看着別處,不敢去看湛雲志的眼睛!
湛雲志對湛娟狠了解,這還叫沒什麼事?他敢說,如果不是有事求到自己頭上,不要說叫他吃飯,就是豬食,他也撈不着!
“我已經吃過了!你要是沒事,我就走了!”說着朝師巧巧家的方向走去!
湛雲志一直在師巧巧哪兒吃飯,她不在,他纔會在程家吃飯!
“哎~~”湛娟急忙去追湛雲志,她着急了,人家本來就是衝着湛雲志來了,要是他不去,那個王多寶肯定不會給他們錢的!“二哥,二哥……你等等,家裡來了客人,爹孃讓我來叫你回去招待招待客人……”
“哼!”湛雲志輕笑一聲,招待客人?什麼時候客人需要他招待了?
湛娟更加心虛了,她‘抽’了‘抽’嘴角,“二哥,是真的,家裡來了一個大人物,說是要見你!”說完,她用視線偷偷的打量湛雲志!
湛雲志微微一愣,大人物?不會的,自己那幾個兄弟對他的事情很清楚,是絕對不會去湛家做客的!就算真的找他,也會提前告訴他一聲!
所以,湛娟口中的大人物,肯定不是他認識的人!那麼……
湛雲志不是傻子,稍稍動一下腦子,他就猜到了!
他原本不準備去的,可他深深的知道湛家這一家子的爲人,要是他不去的話,他們肯定回去‘騷’擾他!所以,他選擇跟着湛娟一起回了湛家!
湛家,祝氏和唐氏二人都圍着王多寶,端茶遞水,忙得不亦樂乎!
祝氏很誇張,看到湛雲志進來了,急忙走出來,笑米米的說道:“哎呀,小叔子回來了?正好正好,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快坐下!娟兒,快去給你哥盛飯!”
王多寶第一次見到湛雲志,他卻不知道湛雲志早就見過他了!
不愧是武將,湛雲志的長相很符合武將這個詞!只見他身材八尺有餘,長相魁梧,身上穿着一件醬‘色’對襟短褂子,下面穿着一條青‘色’的‘褲’子!這打扮看起來像是鄉下人家毫不起眼的漢子。但他一舉一動之間所變現出來的氣勢,哪怕是見到他的這一刻,表現出來的隨意,一看就不是鄉下漢子能比的!
王多寶不禁多看了湛雲志兩眼,這男人長相有點兇!和湛家其他人不太像,湛家上至湛守光,下到湛雲飛,都沒有湛雲志這般魁梧的身材。
湛雲志粗俗,不等湛娟給他搬凳子,自己拎着一條凳子,在王多寶對面放下來,動作粗魯的坐在凳子上,一隻‘腿’還高高翹起,看王多寶的眼神有些銳利!
王多寶忍不住咋舌,這模樣哪裡像是當官的?倒像是地痞*!他們家開賭坊的,養得最多的就是打手,而此刻湛雲志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打手!
湛娟想要提醒一下湛雲志,你好歹在王公子面前拿出點氣勢來啊!怎麼反倒像是個莊稼漢一樣啊?
“二哥,這位是……”
湛娟想要給湛雲志介紹,湛雲志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你不用介紹了!對了,你們叫我來就是爲了介紹他給我認識嗎?”
湛娟下意識的就要點頭,祝氏急忙“咳咳”了兩聲,腆着笑臉,說道:“小叔,不是這樣的!還不是娘嗎?說是想你了,才叫娟兒去叫你的!”
湛雲志白了祝氏一眼,看都不願意去看她,說道:“既然沒事,那我就走了!畢竟分家了,我也不好在家裡吃喝,傳出去也不好聽!有這些錢,不如留着給爹孃養老吧!”
王多寶還在爲湛雲志剛剛的動作而鄙視,現實中的湛雲志和他想象中的,差得太遠了!在他看來,湛雲志好歹也是正六品的官,雖說不像縣令那樣故作官姿,起碼也要有個過人的樣子吧?除了那身莊稼漢子的打扮和粗俗的動作之外,他什麼也看不到!
說着,他站起來就要離開!王多寶聽到“分家”二字,眉心就忍不住跳啊跳,他急忙站起來,說道:“湛大人,稍等片刻!”
湛雲志回過頭來,王多寶被那銳利的眼神看着,嚇了一跳!他剛剛還鄙視湛雲志,現在卻忍不住害怕!
他的身體微微哆嗦了一下,戰戰兢兢的上前,結結巴巴的說道:“湛,湛大人,我,不,我是王多寶,縣裡‘好運來’的少東家,此刻來找湛大人,是有事相商!”
“哦?”湛雲志沒有繼續用自己的身份嚇唬人,湛娟和祝氏急忙將湛雲志拉回來,“二哥,你幹什麼呢?人家是客人,你可不要嚇唬我們的客人!”
湛雲志裡都沒有理會他們兩個,而一旁的王多寶早就看出來!這爲湛大人和湛家,似乎不太和諧!
對湛雲志,王多寶多少了解一些!湛雲志今年二十有二,可卻還未娶親,但他卻分家了!這個問題,很明顯的說明了他和家裡的關係!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王多寶朝湛娟和祝氏揮揮手,這兩人在這裡,只會讓湛雲志的心情更不好!所以,王多寶果斷的讓他們兩個下去了!
湛娟跺跺腳,不情不願的跟祝氏出去了!等他們兩個一走,王多寶就抱拳,笑米米的說道:“湛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其實今天是我有事找您!”說着從懷裡他掏出一個暗‘色’富貴紋的荷包,推到湛雲志面前!
湛雲志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那荷包,問道:“你找我有事,拿這個幹什麼?”頓了頓,湛雲志又說道:“我馬上就要成親了,荷包什麼的,我不缺!”
王多寶差點一口氣沒有上來,就這幅蠢樣的湛雲志,能當上正六品的百戶?他不禁有些懷疑!
湛雲志低頭,斂下眼底的一抹深意!終於找來了,他都那麼明確的告訴他,他和這家沒有關係,他還要在這裡遞東西到自己面前!
“不是,不是……”王多寶連連擺手,“湛大人,這是我和我爹孝敬您的!還請您收下,收下啊!”
王多寶笑得臉上的‘肉’都快擠成一堆了,原本就沒什麼眼睛的他,這會兒連眼睛都找不到了!
“哦?裡面裝的什麼東西?”湛雲志拿過去,看得外面偷看的湛娟和祝氏等一干人抓心撓肺的,這東西要是給他們多好啊!
“咦?是銀票?你叫……”
“大人,我叫王多寶!”
“哦,王多寶啊!你拿這些銀票是……給我的?”湛雲志指着自己的鼻子,隨即擺擺手,“不能吧!要是給上面的千戶大人知道了,我可就倒黴!你拿回去吧,我走了!”
王多寶急得不行,這次,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到這些銀子的!爲的就是把湛雲志綁在他們這條船上,共同對抗縣令大人!要是他不收,他們家上哪兒去找一個對抗縣令的人來?
祝氏湛娟他們一個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銀票啊,他們雙眼都冒着貪婪的光芒!要是這些銀票給他們,那該多好?湛娟不禁深深的看着王多寶!
能拿出這麼多錢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可見,這個王公子加非富即貴!
湛娟的心思頓時活絡了!要是自己能搭上王公子,將來害怕沒錢用嗎?不過她想到師巧巧……師巧巧嫁給她二哥,從今往後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官夫人了!而看王多寶在她二哥面前,俯首哈腰,難道將來自己也要跟他一樣在師巧巧面前也如此?
不,不,湛娟看了看自己這身體,好在現在她還沒及笄,有的是機會選擇!
“別啊,湛大人!”王多寶一把拉住湛雲志,“湛大人,你可別這樣啊!上次你都收了我五百兩銀子,這次比上次還多,難道你看不上?”
幹他們這一行的,一般當官的偶不願意沾上!因爲他們這一行最容易出事,所以才需要找一個強有力的後臺靠着!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他們都有個規矩,想要巴結哪位大人,都會先給他們周邊的人送錢送禮,哪怕這位大人不知道也沒關係!等他們把錢‘花’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去,這樣,十拿九穩!
果真,湛雲志皺了皺眉頭,“什麼?我收了你五百兩銀子?”
“不,不,不!”王多寶急忙擺擺手,“不是大人您!我這不是孝敬你沒找到您嗎?所以……你家裡人……”
“我家裡人?”湛雲志面上更加疑‘惑’了,“我和我爹孃已經分家了,我淨身出戶,我家人現在就我一個人!”
“分家了?”王多寶臉‘色’微微有些鐵青,朝廷有法律規定,一旦分家,徭役賦稅都會分開,分家之後,兵役就不用服了,但賦稅還得‘交’!所以,大家潛意識的認爲,一旦分家,就是沒多少關係了!因爲這事你就是拿到衙‘門’去說,也沒有道理!“可是大人,錢你們已經‘花’了……”
“這個可不關我的事!我可沒用你錢!對了,誰用的你找誰去!我還有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