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沉默了許久,擱着的冰盆子似乎是融的太快了,屋子中氣溫有些低。
沈香茉看着祖父一頭的白髮,這麼多年來。沈家二字讓他操了太多的心,她知道一個家族的榮耀意味着什麼,也清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但是三叔之後沈家不是沒有人能操持了,她在的這些年裡,也會盡全力去護住沈家。
斂下了心思,沈香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着開口:
“爹爹和離之後,祖父可以讓三叔回蘭城沈家去,那裡的事務總是需要人打理,前兩年不是在上北那兒又有些皮毛的生意,三叔既然是善於料理這些,不如就讓留在外頭,替沈家打理這些,祖父您看可好。”
沈老太爺眼神一炬。這是要直接將他外放,不得回宜都了。盡找名血。
沈香茉低着頭,長指輕輕的摸着杯子邊緣,聲音幽幽,“祖父。有些事紙包不住火,如今沈家站的高,盯着的人也不少。一旦被有心人捏住把柄,後果不堪設想,您想,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心裡是暗想着沈家能發家靠的僅是祖父當時運氣好,慧眼跟了皇上,若是再出什麼岔子,就真的是讓這些人給說中了。”
屋子裡又陷入了一陣的沉寂,沈老太爺似乎是在思索些什麼,他擡眼看了孫女一眼,“你三叔去了上北,你爹在桐城,沈家的生意該如何。”
“二哥圓滑,又不羈官場束縛,祖父何不讓他棄仕從商。”沈香茉淡淡的給了一個提議,沈老太爺磨着扳指的手一頓,似是從喉嚨裡面發出的一聲嘆息。
“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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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祖父,沈香茉並沒有多高興,瑞珠進來輕稟報了聲,沈香茉起身回了東宮,那邊前院,兩個宮女,一個採領處的太監跪在地上,一旁是從他們屋子裡搜出來的東西,包裹放着的,箱子裝着呢,銀兩和首飾都有。
這些宮人屬各司之處,平日裡都不會進出內宮中各位妃子的宮殿,但他們和宮外接觸的比較多,尤其是採領處的太監,要負責宮中各物的採買檢查,他們這兒若是出了問題,領回來就是各宮中出問題了。
人是觀天送來的,事情是太子命人去查的,太監時常出入宮中,兩個宮女則是和下毒的宮女翠娥一同入的宮,只是翠娥運氣好到了東宮這兒服侍,她們還留在各司之中。
......
“你們與翠娥一同入宮,入宮之前,有沒有人交代你們做什麼。”沈香茉看着這兩個小宮女,“出入宮是誰替你們帶的東西。”
兩個小宮女跪在地上怕的發抖,“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官府的人來選的時候被選中入宮的。”
沈香茉瞥了一眼包裹裡露出來的首飾,“這些是誰賞賜的。”
“是...是各宮娘娘們看我們送去的衣服好,賞賜下來的,司裡的嬤嬤分給我們...”兩個宮女絞盡腦汁的想着,這邊觀天已經在沈香茉的授意下把這些首飾拿出來了。
沈香茉接過一支,首飾很普通,就是金銀參半的,在宮中很多見,都是用於賞賜給宮人,各宮的妃子是不會戴這些東西。
首飾做工也普通,中段大一些,尾端做一個花簪的樣子,沈香茉的手停頓在了首飾的尾端,輕輕轉了轉,視線回到兩個宮女身上,“本宮最後再問一遍,首飾是誰賞賜給你們的。”
宮女眼神閃爍,一遍一遍在沈香茉手中的首飾看過,幾息功夫過去,沈香茉把首飾交給觀天,“弄斷,看看裡面到底藏了什麼。”
七八件首飾,截斷的尾端,盤子裡發出叮呤噹啷的聲音,隨之從那孔當中掉落下來的就是黑褐色的粉末,倒在盤子裡的一側,一件首飾裡藏着三四克這樣的粉末,全部倒完,那兩個宮女的臉色是煞白,癱跪在地上更是抖着身子不敢說什麼。
“給她們餵了試試,看看這究竟是什麼。”兩個嬤嬤上前桎梏住了其中一個宮女,雪盞這兒拿起紙片把粉末盛在上面,捏住宮女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把紙裡的粉末全部倒了下去,又一杯水下灌,等着她如數吞下去了才鬆開口。
宮女嚇的臉色發青,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伸手往嘴裡的扣,先要把喝下去的東西催吐出來,眼底盡是驚恐。
還有一個宮女直接嚇呆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吃了藥粉的宮女臉色開始漲紅,密密麻麻的紅點浮現,她倒地不起,渾身抽搐,身子蜷縮在了一塊兒臉色極其的痛苦,半響,她翻着白眼,漲腫的嘴巴口吐白沫。
沒有人抓着還跪着的那個宮女,可她早嚇的腿軟,跑的力氣都沒了,看着被灌了藥的宮女變成這樣,這個宮女哭着撲到了沈香茉的腳下,開始求饒,“娘娘,娘娘饒命,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只是聽別人吩咐的把東西給翠娥,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這裡面還有東西。”
“你聽誰的吩咐。”沈香茉命雪盞把渾身抽搐的宮女帶下去,空氣裡飄着一股難聞的味道,那個宮女直接嚇的失禁了。
“是...是王儀,是王小儀賞賜給我們的東西,是翠娥過來拿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有東西。”宮女想要去拉沈香茉的裙襬,直接被宮嬤拉開了,她哭着磕頭,滿額頭的血還不肯停下來。
“翠娥和你們說了什麼,還有誰給你們東西過,你好好想清楚了,想清楚了都告訴崔嬤嬤,這樣才能活命。”沈香茉冷眼看着她,把這幾個人都交給了崔媽媽,隨後吩咐觀天,“去查一查這個王小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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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政策不全,後宮之中有所疏漏的,就有人想盡辦法要往裡鑽,這個王小儀,入宮之後被皇上臨幸過一次,比起那些到現在爲止還沒見到皇上的,算是幸運的。
她是從蘭城那兒送入宮的秀女,初選時十分奪目,複選時低調了些,一路有驚無險的入了宮,起初只封了美人,本事也不小,如今已經是六品小儀,蘭城王家,是個小官吏。
季熠辰派了人前去蘭城查問,這邊宮中,採領那兒牽出的幾個人都被問了罪,包括和翠娥相熟的宮女,出入宮的太監。
時隔幾日,在御花園內,王小儀因爲衝撞了李淑妃娘娘,觸怒了皇后,又在她宮中主屋外面的花壇裡搜出了一道符紙,裡面還包裹着一個布扎的小人,未等辯駁,王小儀直接被皇后的人帶走,奪了份位,貶爲宮女,直接送去了後庭。
入夜。
東宮之中,沈香茉手裡是季熠辰剛剛遞給她的幾張紙,上面是王小儀身邊幾個宮人審問的話,“三叔與王家關係匪淺。”
季熠辰輕拍了拍她的背,“處理掉了這些人,你三叔就沒辦法再對你做什麼,上北那兒人生地不熟,足夠多的事情讓他忙,這裡的事他插不上手。”
沈香茉嗯了聲,若不是祖父回去說了什麼,三叔肯定還不急於動手,這邊牽出了王小儀,三叔的手在宮中這兒斷了之後,不知他接下來還會想什麼辦法補救。
“其實也不難,只是你過去害怕的他太多了。”季熠辰把她抱在懷裡安慰,“他並不是多麼強大的人,你在宮中,以後他不會再有機會對你做什麼。”
沈香茉擡了擡頭看他,那是因爲有他在,她一個人做不了這些事。
王小儀的宮中,花壇裡的東西是他命人埋着的,知道李淑妃最忌諱的東西,是季熠辰安排讓王小儀得罪了她。
要觸怒母后並不難,一個是父皇的妃子,只要他在母后面前提起一句王小儀對他似乎注意的過多了,母后那兒怎麼會容許這樣的妃子留在宮中。
內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妃嬪,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王小儀家世一般,說她長的美,後宮之中哪個妃子是不美的,摘了份位被送去後庭,多少人看着高興,就等着有機會上去踩一腳,誰會救她。
而後庭這個地方,王小儀這樣的人,能支撐多久。
最終結果都逃不過一個死,沈香茉輕嘆了聲,伏在他的胸口,“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季熠辰知道她所說的是那些並不知情卻也參合其中的宮人,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有因必有果,他們爲利益所趨,必定是要爲他們所作的這一切付出代價,那幾個宮女難道不是起了貪念才如此,即便是不清楚首飾裡面到底有什麼,心裡也該知道絕不是什麼好事,她們這些人,不值得同情。”
沈香茉收緊了手,季熠辰卻不想談及這些事了,把她往上抱了幾寸,看着她,暗着語氣,“我們做些該做的事吧。”
沈香茉眼前一晃,被他翻身壓在了牀上,季熠辰低頭在她脖子間聞了聞,“我們抓點緊,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