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肉麻?假使他要別人回答那也就罷了,偏生要我給答案,多羞人。我咬着脣頓了頓,很小聲地問道:“那個……我可以不回答嗎?”
小王爺緩緩垂下了眼瞼,顯然有一些失落。
我就是個心軟的人,見着這情形便又開始不忍起來,他可是個飛揚跋扈的孩子啊。
“其實你並不那麼讓人討厭……可能……也許……似乎……”我翻着眼皮子在想到底要怎麼安慰他,可愣是沒想出來。他陡然擡起頭,整個人似乎堅定了。
“不想回答也可以……”
“啊?”
手臂一抄,他將我攔腰抱起。
我驚慌地鉤住他的脖子,保持住平衡,“你想幹什麼?”
他脣角漸漸揚起,呈現出詭異的弧度,“答案於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啊?”
“你只需記得此刻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這便夠了!”
他一聲大笑後將我送至牀上,俯下身來便開始吻住我。我被他的自言自語搞得暈暈乎乎,卻是全無防備地又給佔了便宜。他太過投入,堵着我死也不鬆口,悶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雖說我承認我不反感他的吻,可是爲這事拼了小命,那也太不值了吧?
我兩手揪住他的耳朵把人給拎了起來,喘着粗氣就往外爬,“停,停,停,這個不好玩!”
小王爺兩手摟住我的腰際緩緩靠了過來,在我耳邊輕聲吐氣,“那,怎樣纔好玩?”
“呃……”溼熱的氣息噴在耳邊帶着絲絲酥癢,我微微一顫扭過了頭,對上的卻是他已有七分迷離的眼。意識到不妙,我怔了一怔忙繼續往外爬,可怎也抵不過他一個翻轉,翻入了牀內。
“是你一次又一次闖入我的生活,亂了我的心。現在想跑,太晚了!”說話間,他一把扯下我的腰帶,手掌滑入了交疊的衣領之內,緩緩遊移,或輕或重地揉捏撫摩,所過之處一片熾烈,如同火燒。
“喂……喂……你這樣是不對的……”
話未出口卻被他吞沒,反抗的手也被摁住拉於頭頂。之後,就是最糾纏不清,又最折磨人的事……
世上的人總是喜歡把男女之事說成是最美好的事情,連比喻也都讓人充滿了遐想,好比那巫山,魚水之歡。可在我看來,那就是一場肉搏戰。
一番惡鬥之後,小王爺很是滿足地仰面朝天,大口地喘氣。我卻像是被車輪碾壓過似的,稍稍一動就疼,整個人都快要廢了。其實我很搞不懂,秦佑之輕薄我的那次,我抵死反抗,他再如何來勢兇猛,我也都堅守到了最後,而今日,似乎我的反抗都那麼無力,渾身發軟,連帶着說話都使不上力氣。
躺了一會兒我忍着疼痛坐了起來。低頭一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像開了染坊,那觸目驚心的淤斑直教我慌了神。
這怎麼得了,被人看見了多丟人?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搓,想要使勁抹去那些痕跡。
小王爺躺在一旁壞壞地笑着,一隻手不安分地還在我的後背遊走。狂風暴雨過後,身子變得極其敏感,稍稍撩撥那說不清的感覺便襲遍全身,腦袋也跟着暈乎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知道自己又快要被攻下,忙拍開他的手,裹着被褥轉過了臉,“別碰我!”
他一手託着腦袋側着身子,髮絲散落在肩頭半遮着胸口,雙眸微眯,脣邊有笑容,卻是不慌不忙地伸手摸着我脖子上的淤斑,“要不要我幫你?”
他容貌本就俊美,而今三分迷離的眼神之中帶着七分醉意,連帶着聲音都有了誘惑的意味。
我記得以前看過他洗澡,那會兒他要與我密談,我卻驚詫於他那健碩的身材,一時把持不住竟流了鼻血。現如今我才知道,何爲真正的香豔絕色。比起來,楊二少那妖孽算什麼,秦佑之那渾蛋又算什麼,冰山下的烈火燒起來那才叫無敵!
說是幫我,他那手卻沒安分過,一點一點地將我又拽了回去,整個身子蛇一般纏繞而上。於是乎……
連日來的擔驚受怕,我許久不曾安心地睡過覺。一來二去折騰了大半天,停下時天已經黑了。我四肢酥軟再也使不上一點力氣,迷迷糊糊地枕在他胸口閉上了眼。
這一睡過去就又開始做夢。
夢裡,我見到了許多人,我爹,我娘,表姐,表姐夫……
他們似乎過得很好,一個個白白胖胖的,一臉歡愉,都圍着我在傻笑。我問他們笑什麼,卻一個也不回答我。我不明所以地抓耳撓腮,不住抓狂,正要發作的時候,腦袋猛地被人一敲。
我急得大叫,卻見到師父怒氣衝衝地瞪着我。
“半夜子時,誤了時辰後果自負!”一聲怒斥,我猛地一驚,坐了起來。隱隱約約聽到更夫敲響了四更天的更鼓。
“怎麼了?”感覺到動靜,小王爺睡眼惺忪地跟着坐了起來。
我望着窗外依稀的曙光,默默地流淚了。窮折騰了一夜我把最重要的事忘了,師父約我在半夜子時到郊外十里坡,而那時我正倒在某人懷裡呼呼大睡。天哪!
“昨晚弄疼你了?”小王爺有了一絲遲疑,猶猶豫豫地看了看我,又將我摟入懷中,“還是……你後悔了……”
他很是溫柔,緩緩地幫我擦着眼角的淚水。面對這樣的人我總是無招架之力,無比幽怨地掃了他一眼便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嚥了回去,轉過頭去躺回了被窩,“我,還是再睡會兒。”
說是還困,可閉上眼睛卻再也睡不着了。身邊的人卻微微一嘆後也躺了下來,之後寂靜無聲。
我其實心裡挺害怕,這次沒能按照師父的計劃及時離開,城中現如今還到處都是想抓我的人,外加上一個無孔不入的秦佑之,往後我在京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我轉頭看了看平躺的小王爺,他眉頭緊鎖,平視上方,滿腹的心事卻也不亞於我。
唉,難兄難弟,我們倆還真是湊在一起湊對了。
我怔了怔,問他:“阿呆,你們王府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嗎?”
他頓了頓,摸着我的頭髮,“你真的是從秦佑之眼皮底下逃出來的?”
事到如今也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我點了點頭,不再吱聲。
他又是一聲長嘆,將我抱緊了些,深深地吻着我的腦袋。
爲什麼是這反應?沒有藏身之地?他小王爺心思縝密,處處算計,會不給自己留後路?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別開玩笑了,這可是會出人命的!”
“你應該清楚我現在是被秦佑之軟禁在這裡,如果我還有後路,還會留下任人擺佈嗎?”
完了,這次玩笑開大了。我慌了神,伸手拿過丟在一邊的衣裳便是胡亂地往身上套。
小王爺一把拽住我,好奇道:“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逃命啊!”太過慌張,腰帶都系亂了,拆開再來卻是更亂。
“外面都是他的人在看守,你想往哪兒逃?”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窮途末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窮途末路?
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一屁股跌坐回了牀邊。
事情就此打住,我倒也就安了心。偏是無巧不成書,外面走廊傳來了腳步聲,乍聽之下還不止一人。我邊緊張地看向大門,邊繫着還沒系完的腰帶。
腳步聲漸止,響起了王府家丁的聲音,“小王爺,攝政王派人來接郡主回去,您看……”
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剛還在怕這個,這便來了。我慌得扭頭看向身後,一動都不敢動。
小王爺眸光波動,緩緩握住了我的手以示安慰,不慌不忙道:“郡主?什麼郡主?”
家丁回道:“就是攝政王府的小郡主。”
“小郡主不在攝政王府裡面找,我這裡怎麼會有?你去告訴他,沒有!”
我不住點頭,贊同他的回答。然而又是一頓,傳來了另一人的聲音。
“飛燕,我知道你在裡面,你既不願意出來,那我便進去了!”
聲音一響,我傻了眼。這聲音,這腔調,不是他秦佑之還能是誰?
一直以來,我捉過別人的奸,也壞過人家的好事。可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好事輪到了我頭上。
門被推動,因爲門閂着一時也推不開。我六神無主地拽着小王爺,慌得沒了主張。
小王爺卻是波瀾不驚,只是面帶笑容地看着我,似覺得很有意思。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讓我幫着撿起散了一地的衣服,邊套邊道:“攝政王請先移駕大廳,郡主……稍後便到!”
門外漸漸沒了動靜,不一會兒又傳來了聲音,“那就有勞小王爺了!”
我探頭看去,大致看到兩個黑影移過之後再也沒了動靜。想着受的這窩囊氣,我憤憤地一拳捶打在桌上,怒道:“秦佑之屬狗的嗎,鼻子怎麼能這麼靈?!”
小王爺搖頭,將我手中拿着的腰帶給接了過去,“還真被你說中了,秦佑之的確屬狗……”
我一扭頭,發現有人笑得開心,竟然有了很多的不適應。他是小王爺嗎,真是那個整天就會吹鬍子瞪眼的,想笑也要死憋着的,面無表情的……
無法比較,我打了一個寒戰,整理了一下發髻,匆匆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我們到了大廳時天已經大亮,秦佑之坐在客廳裡面優哉遊哉地喝着茶,他的身後還有兩個侍衛,還有千葉。
千葉一見到我,像見了活命的金丹,整個人撲上來埋怨道:“郡主,我可算找到你了。急死我了!”她眼睛又紅又腫,一臉疲憊,應該是一夜未眠。
急死了?你不還活着嗎?我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卻是這話只能放在心底,還得捺下性子。我說道:“好啦好啦,我不是站在這兒嗎?”
她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頓了一頓卻盯着我的脖子看得出神。敏銳地感覺到異樣,我緊張地拉了拉衣領。不承想這死孩子不識相地指着我問道:“郡主,你脖子上是什麼?”
我一時啞然,看着她哭笑不得。這種事能隨便問,隨便答的嗎?這讓秦佑之知道了還不讓小皇帝給我一個通姦罪給浸了豬籠……
正在惱怒之際,門外就來了救場的。小王爺從門外走來,答道:“昨日郡主遇上仇家,躲進了王府買菜的馬車上,脖子上是昨日逃命時撞出的淤傷。”
“哦?”一旁喝茶的秦佑之手一頓,擡起了頭,“遇上仇家很巧,上錯馬車很巧,撞傷脖子更巧。不錯啊飛燕,巧事都讓你碰上了!”
這話什麼意思?何必暗諷?
“攝政王說的是,就是這麼巧!”說罷,小王爺停在了秦佑之面前,對着他行了一個禮,“攝政王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如此說來,本王倒是要好好感謝小王爺救了飛燕一命囉!”秦佑之陰陽怪氣地來了這麼一句。
小王爺卻答得順溜:“救談不上,在下只是收留了郡主,還未能及時通知攝政王,正巧王爺就來了……”
秦佑之沉下了臉,心中明顯不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茶杯蓋子敲着杯子看着前方。可憐的小王爺,嘴上說得痛快,卻得一直保持着弓着腰的姿勢不能站起來。看慣了他的不可一世,被人恭維,而今再看他被人欺壓,我着實難以適應。
過了許久,秦佑之方纔放下了杯子,開口問我:“飛燕,是這樣嗎?”
都這情形了,還能說不是嗎?我忙不迭點頭。
至此,他幽幽地嘆了一聲,道:“免禮!”小王爺隨後直起了身子。
一時無人說話,屋子裡異常安靜。
我憂心忡忡地瞅了瞅小王爺,小王爺氣定神閒,站得筆直,全然不似大敵當前。我又偷偷瞟秦佑之,秦佑之臉色陰沉,眼底似有寒光跳躍。
秦佑之這個神情是因爲我一聲不響地跑了他很生氣,我能理解;可小王爺那神情……他是不是該緊張一下?
“飛燕,你玩夠了嗎?玩夠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秦佑之率先打破了沉默,起身向我走來。
這話本無可厚非,他來鄭王府的目的就是爲了抓我,可我卻不知爲何他也要學千葉一般盯着我脖子看得出神,眼底竟似泛着殺氣。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拉緊衣領,重複道:“回去啊……”目光卻未曾離開過小王爺。
我在求救,只要是明眼人,不管是誰,一眼就應該看得出來。小王爺卻好似和他無關一樣,面無表情地看着,還掏出了他那破扇子搖了搖。
四目相對卻無結果,我問也不是,賴着也不是,心中大爲失望。
“怎麼,不願意?”秦佑之偏是嫌不夠混亂,又來湊個熱鬧。
我無可奈何,只得扭過頭去,“要走,走吧!”
秦佑之發出肆無忌憚的一聲冷笑,仰了仰下巴,要我先行。
就這一聲笑,笑得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甜言蜜語,說得天花亂墜,到了關鍵時刻,果然男人還是靠不住的。師父說得對,要想活得長,還得自力更生。我咬了咬牙,極爲埋怨地跨步向前。
“郡主且慢,你是不是還有東西忘了?”我都已經不抱想法了,小王爺忽然喊我,秦佑之卻在我之前扭過了頭。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紅繩繫着的葫蘆形狀吊墜。那葫蘆通體翠綠,溫潤而剔透,在窗外透進的晨光照射下發出水潤光澤,一看便知絕非俗品。
我一下子蒙了,盯着那小葫蘆出神。若是我沒有記錯,這是在揚州時他給我的那個小葫蘆,那會兒楊二少用了大的玉璧和我換,我也就給他了,可怎麼又回到了小王爺手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吊墜可辟邪消災保平安,郡主應隨身帶着,怎能隨意取下?”他伸手遞出,要我去取。
他現在要給我吊墜,難道這裡面另有乾坤?回過神來我忙向前,可疑心病重的秦佑之卻已快我一步將東西奪了下來,“我怎麼不記得你有戴着這個,飛燕?”他將吊墜放在手心看了看,滿是懷疑地問我。
我急忙答道:“那個……那個是表姐留給我的東西……”
我提到表姐秦佑之有了一絲猶豫,怔了怔不知在想什麼,這纔將吊墜遞給了我。而後似乎怕節外生枝,他一刻也沒有停留,帶着我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鄭王府。
離去前我回望了一眼小王爺,看到他也在看我,神情淡然,目光平靜,只是拿着扇子的手似乎握得很緊,手臂上都爆出了青筋。很多年後,我問他那會兒他在想什麼,他卻總是很不屑地哼哼。只有一次夜裡不明所以地將我抱住,不斷喃喃,“飛燕,等我,我會救你出來,我一定會救你出來……”而第二日我再問他,他卻死也不承認,非說那是我胡編亂造的。
不管怎麼樣秦佑之是把我帶回去了,毫不費力的。其實,我還挺期待小王爺能英雄救美,轟轟烈烈地和秦佑之來搶我;要麼就是師父和聶荊沒有離開,而是路上設了埋伏救我於水火之中。可最後倒好,回攝政王府的這一路上暢通無阻,連個攔路的乞丐都沒有,真是氣到快死。
回去之後我便被關了起來,真的是被關,秦佑之在我房外派了少說十個侍衛看守,吃喝拉撒全在屋子裡,寸步不準離開,比哪一次都嚴。
關就關吧,也就一天的事,我是無所謂了,因爲我的心思全在小葫蘆上了。要說這小葫蘆,我還挺糾結。小王爺就這麼給我了,還說可保平安。回來之後我是對它擰也擰了,燒也燒了,水裡也放了,陽光下也照了,愣是沒看出它哪裡特別,虧我還當它是個寶貝。基於是某人二度給我的,我再也不敢亂丟,老實地掛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