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從來沒有被別人耍過,卻被一個小女孩兒給套路了,這件事情實在是讓自覺高人一等的安德里亞斯感覺到心氣不順了。
“安德里亞斯,快點出來,我有事情要跟你談一談。”
喬納斯皺了皺眉,急切的心情讓他跟本沒有注意到安德里亞斯的心理活動是有多麼的複雜,在他看來,此刻的安德里亞斯就是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兒,外加不好好執行任務的工作人員。
安德里亞斯聽到自己的哥哥難得用了有些嚴肅的語氣,表情也顯得有些像是有大事發生一樣的感覺,而且旁邊的比格和尼多也都向着自己投射了疑惑和不解的目光,此時的安德里亞斯想着或許喬納斯確實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去辦吧,就也不顧及自己的面子問題就站了起來,準備跟着喬納斯走到外面去。
在安德里亞斯的想法之中,喬納斯此刻找他,絕對不會是沒事找事,這點安德里亞斯還是有信心的,而能讓喬納斯不顧工作來找自己的,而且自己還能解答的,安德里亞斯現在的能想到的,也就是關於今早離開的納德老師了。
“喬納斯先生,你是擔心納德神父嗎?”
正當喬納斯跟安德里亞斯將要走出偏廳,向着外面走去的時候,腓特烈突然對着喬納斯的背影喊道,聲音嘹亮而清脆,如果放在平時,喬納斯或者會對這聲音充滿着好感,而去跟聲音的主人聊聊天,但是此刻,自己心中所想被他人一語道破的時候,這對於身居高位的喬納斯來說,實在不是一件讓他可以愉快接受的事情。
尤其是猜破自己心思的人還是分不清敵我的人。
納德即便在喬納斯面前對腓特烈說盡了好話,但是有着成年人的閱歷的喬納斯可從來不會輕易相信其他人,更不會因爲一個只接觸自己懷疑的對象幾天的人的話,就算他是自己的老師,也不行。
而腓特烈看到喬納斯停下了腳步,安德里亞斯也在看到喬納斯停下行動之後回過身來看着自己,尤其是安德里亞斯看待自己的眼光之中並沒有流露出一絲詫異的樣子,而是顯得非常的平靜,並沒有因爲自己突然的言辭打斷他們的行動而顯得惱怒,腓特烈心中不由一喜,看樣子自己剛纔讓尤菲莉雅跟安德里亞斯拉近關係的方法是奏效了吧。
只不過腓特烈是想錯了,喬納斯停下腳步其實是想提醒他以後不要亂說話的,而安德里亞斯爲什麼會平靜的看着腓特烈,是因爲他早就猜到喬納斯是爲何而來的了,所以對於腓特烈說出了答案,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這就是聰明人的壞處,總是認爲自己要比別人聰明,認爲身邊的人都是可以任意操控的玩偶,而自己則是那個提線的人,卻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盡耍些小聰明,到最後受傷害的,卻是自己。
“腓特烈先生,您想多了,我只不過是有一些東西需要安德里亞斯幫我翻譯而已,你或許不知道,安德里亞斯可是個語言天才,會的語言可是可是非常的繁多,而不像我,只會說幾句其他地區的語言就算是不錯了,要是我沒有他可看不懂其他國家的書籍的。“
沉默的時間沒有持續一秒鐘,就被喬納斯用輕快的話給打斷了,喬納斯雖然是一個隨和的人,但是他的內心之中,依舊是一個已經有着三十年時間的老男人的靈魂了,面對一個小兔崽子,他可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思被腓特烈所看透了,
況且對方既然想要保守自己的秘密,那麼喬納斯當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他的,就像納德說的那樣,給他應該給的東西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要求還是免談爲好。
說完話,喬納斯腳步不停,就走出了用餐的偏廳,安德里亞斯聽到喬納斯的腳步聲,也快速的離開了偏廳,腓特烈此刻的做法在安德里亞斯的眼裡完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行爲,雖然安德里亞斯沒有聽過這句話,但是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把一切事物認定爲自己所想的那樣,然後去執行,把周邊的人都當成是傻子,這樣做的人,在安德里亞斯看來,基本上等同於傻子了。
這就讓安德里亞斯更加生氣了,他被個傻子給耍了,這怎麼能讓眼高於頂的安德里亞斯服氣呢,哼的一聲就跟着喬納斯就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然後緊跟着就上樓進了喬納斯的辦公室中了。
現在的天氣熱得很,走廊上可沒有足夠的金錢放冰塊降溫,所以對於兩個怕熱的傢伙,辦公室是一個好去處,幾乎是以小跑的速度,兩個人一前一後就進了喬納斯的辦公室,一個啪開門,一個啪的關門,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喬納斯,你不會是真的讓我來做翻譯的吧。“
關上房間的門,安德里亞斯很熟練的就找了個離冰炭盆近的地方做了下來,對着喬納斯抱着懷疑的態度說道,自己這個哥哥雖然說是笨了一點,但是也沒有到他剛纔講的那樣只會點本土的語言而已。
“你覺得呢?安德里亞斯,我可沒空跟你說這麼多無聊的事情,快點告訴我,納德老師爲什麼這麼突然就離開了,是爸媽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喬納斯並沒有直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而是做到了安德里亞斯的旁邊,辦公桌的位子是整個房間的中心,多隆爲了美觀,所以在吩咐僕從拜訪冰塊的時候,都把這些冰塊放在了房間的四周,防止因爲冰塊的出現而破壞了整個房間的美觀,所以喬納斯原本應該做的地方是冷氣最不足的。
“原來如此啊,喬納斯,你還真是個合格的演員,相比之下,那位尤菲莉雅小姐就差了很多了。“
聽到喬納斯所想要了解的跟自己想的並沒有差錯,安德里亞斯也算是鬆了口氣,原本挺直的背向後靠了一靠,整個身體的重心也從自己身體放到了靠背上了,他纔剛剛被打擊過,要是再面對一次打擊,他有點受不住。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嗎?”
喬納斯拿起桌子上的冰鎮咖啡一飲而盡,咖啡的苦味順着冰爽的涼氣直接從喉嚨裡面劃過,直達胃部,這種感覺有點讓喬納斯彷彿回到了現代坐在街邊的咖啡小屋裡面喝咖啡時候的感覺,只不過他現在腦子裡面要想的事情不再像原來那麼的簡單罷了。
“那位尤菲莉雅在上英語課的時候……”
聽到喬納斯詢問,安德里亞斯也沒有什麼保留的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喬納斯,只不過在講到自己的時候則稍微的美化了一下,在不經意間把腓特烈和尤菲莉雅的形象就給塑造成了拙劣的表演,而自己,則在演出的開始就已經猜到了結局的樣子。
他可不想在喬納斯的面前丟臉。
喬納斯倒沒有想到安德里亞斯心中還有那麼多的小九九,在他看來,腓特烈如此做也是情理使然罷了,來到那麼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面對着一羣以前根本就不認識的人,也不知道身邊的人是否跟自己一條心,會有那種試探的舉動,喬納斯很能理解。
只不過理解歸理解,幫不幫忙就另說了,所以喬納斯就點了點頭,把事情重新說回到了納德的身上,那兩個小孩終歸是小事情,即便他們的身份大有來頭,也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這裡可是自己的地盤,你背後的勢力再怎麼龐大,難道還能壓得過他這條地頭蛇嗎?
“這件事,我必須先跟你說清楚,我也不是很清楚納德老師爲什麼會這麼突然的離開,我也只能把我所看到和聽到的事情講給你聽,由你自己來做判斷。”
安德里亞斯想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他也感覺到有些不尋常,只不過他的知識閱歷讓他也不太懂納德老師這麼做的原因,在他看來,懂得很多古怪東西的喬納斯或許能知道,所以就如實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準備說出來,讓喬納斯自己去判斷。
安德里亞斯出乎意料的話語讓喬納斯有些驚愕,這要比那兩個新來的所做的事要讓自己更加吃驚,甚至是不安。
“你不知道,你不是去送行了嗎?”
“是的,我親愛的哥哥,我是去送行了,但是那不是納德老師通知我們,我纔去的,而是我們在上課的時候,你們家的僕從突然走了進來說昨天來的白鬍子老頭正在準備馬車準備離開了,我才帶着其他人過去的。”
“什麼???納德老師連你們也沒有告訴就準備離開了?”
聽到這兒,喬納斯心裡的感覺就不怎麼好了,什麼事情能夠讓納德一早上起來就急匆匆的離開比爾羅前往魯格的,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通知就準備自己一個人離開,這樣的情況出自納德,喬納斯怎麼想,都想不通。
“不止如此,當我和比格還有尼多他們下去鬆納德老師的時候,我清晰的記得,他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神之中有着一絲迷茫,就好像,就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提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安德里亞斯也感覺有些邪乎,當僕從通知他們納德老師要提前離開比爾羅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這其中也包括腓特烈和尤菲莉雅,或者還有後知後覺的那個管家,這當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情,畢竟納德老師,可以說是他們在這裡唯一還算熟悉的人了。
而現在,這位老師卻要提前把他們放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也怪不得腓特烈和尤菲莉雅會有些憂慮了。
安德里亞斯也不例外,雖然心裡有些慶幸納德老師的提前離開,這樣自己就可以不用再爲看了那本書而遮遮掩掩了,但是這種根本就沒有任務計劃提前通知的情況,也確實讓他這個自詡天才的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慌慌張張的,安德里亞斯就下了樓,走出了城堡,現在的時間雖然只有九點,但是從室內來到室外,光是這溫差就讓安德里亞斯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他都快要耷拉到鎖骨的頭髮,更是讓他整個頭皮就像是蒸桑拿一樣的感覺,要是放在平時,他絕對不願意踏出城堡一步,可是在此刻,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喬納斯不在,這裡能做主的,就是他這個二把手了。
來到城堡前的大廣場,這裡是一塊由泥沙鋪就而成,專門讓喬納斯練習騎術的地方,緊急時刻則可以讓外面的市民可以到裡面來避難,現在這個時間正有很多士兵拿着一個臉盆,裡面裝滿了水,不停的把水撥弄到沙地上,讓泥沙不至於因爲人的走動而漫天飛揚。
快走兩步,安德里亞斯就走到了納德老師乘坐的馬車旁邊,也沒有打一聲招呼,直接一個小跳就上了馬車車伕所在的地方,把木門打開,就看到了裡面納德老師拿着一本書正在仔仔細細的看着,安德里亞斯細心的把這本書的名字記了下來。
《天主教教義深考》
這是一部解釋新約的書,如果按照中國人的說法的話,這本書的地位就相當於朱熹寫的四書章句集註對於四書的意義一樣,是讓有知識的人可以更加深入瞭解天主教內部核心含義的一本書,安德里亞斯並沒有看過這本書,但是對於這本書的大名,卻耳聞已久了。
“納德老師,怎麼走的這麼匆忙,喬納斯都還沒有醒來您就走了,他醒了一定會責怪我的。”
隨後,安德里亞斯就看到跟喬納斯所講的一樣的畫面,納德注視了安德里亞斯良久之後,才彷彿像是認清了眼前的人是誰一樣,對着安德里亞斯說了幾句就讓車伕駕駛着馬車離開了比爾羅。
“孩子,你可以告訴喬納斯,我現在要去魯格領地,不然,我的時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