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參岸面向着‘二五八’拱了拱手:“在下只能送到這兒,前面已抵達武堡地界,前程確實兇險,三位英雄請多多保重,希望經過這一役,咱們幾個還能有相見之日。”
二五八一齊抱拳回敬:“就此別過,青山綠水,咱們必定能再見的,請陸英雄也要多多保重。”
等待陸參岸脫離他們的視線,連少餘突然變臉,面若寒霜,對呂千惠說道:“探花女,你就在這兒乖乖地呆一會兒,待我和小飛刀進去武堡裡闖一闖,只需兩個時辰,我們再回過頭來與你會合。”
‘風火遊程終身願’呂千惠當然無法接受,她早就把對方當做‘風’,自己是‘火’,這一生無論趕赴那兒,‘風火’都必須同程。呂千惠睜大眼睛說:“爲什麼!說好的二五八同進共退,你們卻獨留惠子一人。”
“哎呦呀喂!追風客,俺小釘真是看走眼了,情種呀情種,可惜人家都不懂你用心良苦,根本就不領情。”趙譽博唉聲嘆氣,不斷調侃。
“探花女向來最聽狀元郎的話,不是嗎!乖,你就呆這兒,別進去了。”連少餘幾乎是低聲哀告。
“狀元郎,這一次探花女不聽話了,就算要死,也得二五八死做一堆。”呂千惠不好說‘風火同墳’,卻推到‘二五八’身上。然而她確實真情流露,急得眼眶泛紅,但她那神情沒有絲毫退縮,語氣更斬釘截鐵,發自內心表白。
“追風客,倘若蘭花精不能冰火雙闖,她不止死不甘心,更死不瞑目。再加上此次幾乎是臨別一瞥,咱們二五八同闖武堡,誰敢保證必定能瀟灑走一回,三個人還可以活蹦亂跳地走出來。”
“那好吧!其實狀元郎也捨不得你一人呆在外頭,咱們還是走吧!”連少餘思索良久,又望了一眼呂千惠那堅定的眼神,他只得改變主意。
“狀元郎真好,狀元郎萬歲……”呂千惠不禁興奮歡呼,一時喜上眉梢。
“狀元郎,俺小釘想唱首曲子給你這讀書郎聽一聽,不騙你,包管你聽得眼淚流……”趙譽博故意變音,學全呂千惠適才的語調。
呂千惠難免粉臉緋紅,認定趙譽博只想捉挾自己,她第一個提出反對:“死飛刀你這付鬼叫嗓子,也膽敢出來獻醜,莫要侮辱了姑娘的耳朵……”
“小飛刀,你想唱就唱吧!也許錯過今日,恐怕就唱不了了。”就連‘二更秋風’心裡都沒底,他雖然並未長他人志氣,卻已是滅自己威風。認定今日武堡之旅幾乎凶多吉少,因江湖盛傳 ,進‘武林禁地’如同陷鬼域。
趙譽博一付裝鬼扮馬,清了一下自己喉嚨,擺出似歌姬般賣弄風騷的模樣:“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反……”
呂千惠看着他裝瘋賣傻,卻聽得他如此悽婉雄壯的歌聲,眼淚幾乎就溢了出來。豈知沒一陣子,趙譽博的歌聲反而急轉直下,變成輕快的節奏:“咱二五八兮冰火纏,俺小飛刀兮個子單……”最後唱得呂千惠的眼淚也真的給擠出來了。
三個人就在筆直的大道上施展上乘輕功,於視線中,兩旁豎立的大樹不斷往後倒退,二五八雖藝高膽大,也禁不住心情沉重,心跳加速,‘三顏之險黑青藍’,畢竟這兒正是天下間最兇險之要地。
忽然,一女二男皆頓下腳步,已經抵達赫赫有名的第一道險關;人馬關。豈知身歷其境,二五八反驚駭莫名,因爲遍地都是怵目心驚。人體殘肢和馬匹屍首,滿地狼藉,這裡倒幾個,那邊臥一堆,確實慘不忍睹。
“怎會是這般情景?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連少餘深感疑惑不解。
“皇天有眼,這可怕的武堡,竟有無數高手比咱們先一步闖了進去,把首關人馬關的守衛殺個片甲不留。”呂千惠默默祈禱,卻難以掩飾她滿臉的興奮喜悅。
趙譽博仔細到四處巡察,得出結論:“闖禁者不在少數,瞧他們的聲勢,從倒臥的人馬屍骸判斷。來犯者個個身懷絕技,領頭者更是一位超凡入聖的人物。”
“小飛刀,何以見得?我們連闖禁者都不曉得,你如何猜出領頭者是不凡人物。”呂千惠自詡爲女元帥,她十分好奇,怎麼連惠子都瞧得一頭霧水,反倒是你吊兒郎當的小飛刀能看出所以然來。
“這倒簡單,有時越簡單的道理,反能迷惑智者的眼睛。你瞧這批黑衣人的屍首,個個皆暴目圓睜,顯然死得快速又十分突然,可見死前曾發生令他們意想不到,難以置信的事,我問你,追風客……”趙譽博很像個認真查案的衙門老爺。
連少餘從未見過小飛刀如此嚴肅:“嗯,到底發生何事?如何難以置信。”
“追風客你的劍,如果數快捷的話,在武林中肯定能列入首三名,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你那柄‘白玉劍’是否有把握能於快馬奔馳當中,一舉剿滅這批黑衣人以及馬匹?而且還處在一個毒液噴灑的當兒。”
連少餘想了好一會兒,才答:“應該是辦不到!不過我只單身一人,闖禁者恐怕是一整班人馬。”
“整班人馬暫時只是推敲罷了,其實整班人馬更難辦事,追風客,你信不信?”趙譽博問出個刁鑽的問題。
“奇怪了,一個人是能力有限,一班人只要屬同一條心,有什麼事件辦不成。”雖然大家是同組的人,但‘小飛刀’質疑狀元郎的實力。呂千惠當然要出面來反駁,她認爲趙譽博的話題里根本就藏有毛病。
“問題就出在‘同一條心’,若果能同一條心,那當然其利斷金。但天下事往往就有許多版本,若果無法同一條心呢!那又咋辦?”趙譽博不捨地問。
“你這小飛刀頭腦有病是嗎!一整班人勇闖這座武堡,肯定是經過長時間的琢磨部署。大家分分鐘都會丟失性命,如果還不能同一條心,那豈非等同於集體自殺。”呂千惠尖銳地指出趙譽博話段中最大的漏洞。
“好,蘭花精,我們二五八多次出生入死,都由你這女元帥來指揮,如果咱們換個角度。由我小飛刀來統領三軍,行軍佈陣,你們兩個冰火雙天會不會聽我的號令行事?”趙譽博問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
“如果小飛刀你有好的策略,我聽了後覺得有道理,當然會依從。”連少餘首先說,他曉得自己頂多只能當個小將軍,幾乎跟統軍的元帥無望。
“惠子纔不聽呢!你這人做事糊里糊塗,根本沒領導的條件,聽你的安排,無異等同於送死。”呂千惠噘起小嘴,對趙譽博根本不屑一顧。
“嗱!你瞧,一個猶豫不決,一個不聽號令,咱們還未打仗,自己人卻先打上一架,那如何矛頭向外,根本就是一盤散沙。”趙譽博攤開自己雙手,然後聳聳肩,那神情顯得好生無奈。
“我明白了,必須有個好領導,衆人才能一條心。”連少餘終於恍然大悟。
“就是啦!譬如說這一次我們同闖武堡,如果由蘭花精帶頭,我們就猶如三條猛虎。但如果很不幸的,由我這把小飛刀來當領隊!呵呵呵,大家立刻就搖身一變,變成三隻病貓。”趙譽博的比喻雖然搞笑,卻很貼切。
“那我們是想當三隻病貓在此地瞎耗着呢!還是要變成三頭猛虎一路往前衝?”連少餘難得的也做出合適的比喻。
“既然這批闖禁者與咱們的動機相似,意圖一舉將‘武堡’剷平,那這羣人極可能是熟人。咱們不好再拖延時辰,快快奔赴‘西家堡’的心臟地帶,希望尚來得及支援他們!”想到此處,呂千惠顯得慌忙起來。
‘二五八’三人繼續向前方狂奔,沒多久,立即抵達第二道險關;火鴿關。但情景與首關相差無幾,依舊瞧見屍首參差,一些屍體上的衣物尚冒出微弱火苗。現場充滿着焦臭味道,刺鼻青煙,火燒的狀況處處可見,透出絲絲白煙。
最恐怖的還是地面上,幾乎猶如身陷地獄,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狼藉。黃土污泥,血跡焦鵒,斷肢殘軀,敗樹枯枝,形成了一幅極其詭異的圖案。
現場散發出一陣陣辛辣難聞的氣味,趙譽博以手掩鼻:“此地曾經過激烈戰鬥,許多屍體遭殺害燒焦成黑炭,就不知這些燒焦屍首是守衛呢還是闖禁者?”
呂千惠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她不斷催促 :“不理這些了,無論屬於那一方,我們都得快馬加鞭,以期能及時協助上闖禁者一把。”
三人最終抵達了第三道險關;牛炮關,這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打鬥跡象,四周樹林安靜異常。連少餘往周遭走動,巡視一週,顯得一頭霧水:“前兩關場面混亂,傷亡慘重,怎麼第三關反倒像沒事兒似的。”
趙譽博面露喜色:“前方正是威名顯赫的武堡,只要到得哪兒,我們索要的真相不就大白了嗎!幹嘛還要在此地瞎猜費神呢?”
呂千惠卻滿面憂慮:“小飛刀說得對,我們別在這兒乾耗,快去瞧個明白,探個究竟,看看西家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三人路續登山,約莫盞茶時分,面前出現一座偌大的城堡,周圍築起三丈堅固高牆,儼如戰壘。而且裡邊還不斷傳出一陣陣打鬥聲、喝罵,叫囂和金鐵互擊之聲。此起彼落,顯然裡邊有許多人正在激烈戰鬥。
“看來闖禁者不在少數,真意想不出,到底那一幫,那一派,竟敢於太歲頭上動土。”趙譽博想講一些笑話,豈知臉上卻找不到絲毫笑容。
“光天化日之下敢來硬闖的,肯定並非泛泛之輩,倘若修爲不到家,就連這份膽量都不敢生起。”連少餘本認爲只他們三人闖禁,憑二五八的力量想撼動‘西家堡’,那簡直九死一生,如今多出幫手,重擔當然卸下不少。
“我們不可冒冒然闖入去,還是先隱藏行跡,待得惠子探出堡內虛實之後,咱們再定行止。”呂千惠一身將才,是個當元帥的料,當然希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呆。
連少餘指向右首一株三人合抱大樹,樹葉茂盛,幾乎高不可攀,又正好長於圍牆旁邊,這可是最理想的藏身之所。二五八一個個確實頂尖高手,輕身功夫早登峰造極,一舉躍登樹頂藏於枝幹茂葉裡,幾乎不使樹葉搖晃分毫。
三人居高臨下,‘武堡’的事物幾乎盡窺全豹。只見前院寬廣空地上,有數以百計的黑衣勁裝漢子,形成八個大型圓圈的人體屏障。這些黑衣人牆人多勢衆,轉動之間,已經把許許多多藍衣人盡數圍困攔截在陣法裡頭。
黑衣勁裝人龍圈正來回奔跑,陣法形狀不停變化,不斷變動,最外圍最大圈的人牆促漸收緊擠迫。藍衣人左衝右撞企圖奮力突圍,然而多次嘗試後依舊無法如願,全被逼回陣中央。
趙譽博壓低喉頭聲量:“蘭花精,你瞧,黑衣人的八大圓圈已聯合在一處,我們高處望去,就好像一幅大型的八卦圖案,還將一衆藍衣人困鎖住,被鎖在裡頭的囚犯全露出絕望神色。”
呂千惠瞧得仔細,雙目注視陣法: “這套戰陣按照八卦的幹三連、坤六斷、震仰孟、巽下斷、坎中滿、離中虛、艮覆碗、兌上缺。是用十六個人形成一小圓圈,八個圓圈加起來營造成‘八卦陣’,黑衣人數應該是一百二十八個。”
趙譽博逐一逐一去清查點算,才豎起拇指頭:“蘭花精,你說得真準,這些黑衣人就像你派他們上戰場似的,確實藏有一百二十八個。”
“這奇門八卦陣乃是三國時的武侯諸葛亮所創,千百年來,幾乎被列爲天下第一奇陣。劉備初期,實力不強,憑藉這套百戰不殆的陣法,方能打造出三國鼎立的雛形。然而據我所知,此陣已失傳,怎又於武堡重現。”呂千惠大感傷神。
“探花女,咱們該幫哪一方,既然我們已經闖了進來,那當然是要動手的,到底該協助黑衣的還是藍衣人?”連少餘顯得躍躍欲試,確想一展身手。
“黑衣人本是武堡守禁,而藍衣人倒屬於江河幫的,我們兩邊皆不幫。”呂千惠吩咐。
“蘭花精,既然藍衣人是闖禁英雄,咱們爲何不幫他們?”趙譽博立刻提異議。
“三顏之惡藍青黑,小飛刀,難道你沒聽人提及過?”呂千惠忽然發問。
“那藍色是指以前的黃河幫,如今黃河幫已經粉碎瓦解,他們早無法在江湖行惡跡。”趙譽博提出自己觀點。
“如今換成‘江河幫’想來也半斤八兩,一衆武林同道皆認爲,藍色就是歹人,如同敗類一般,幾乎與盜賊無異。”呂千惠露出厭惡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