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太後離去之後,袁修月躺在龍榻上,想了很多很多。
就如方纔鐘太後勸她的那些話,如今朝中已然有個安氏一族,在興兵作亂,左相這一派,還絕對不能動!
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她相信,離灝凌終有一日,一定會平定安氏叛亂,拔除左相遺根。
是以,此刻她該做的,便是將心放寬,好好養胎,靜等着迎接一個小生命的到來……
一起,來日方長!
這一日,因昨日閆雲濤逼她自裁一事,和安氏一族叛亂,一直到午後才散。
離灝凌自前朝回返之時,袁修月早已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一下一下的撓着自己的鼻子,她不禁縱了縱鼻,而後緊皺着眉頭,看向面前的始作俑者!
“凌……”
雙臂張開伸了伸懶腰,袁修月紅脣微彎,瞬時圈住他的脖頸。
凝眉看她,見她睡眼惺忪,像是睡了很久,離灝凌不禁皺着眉頭問道:“可用過午膳了?”
“還沒!”
輕搖臻首,懶懶的將下頷置於他的肩胛,袁修月輕聲喃道:“一聞到飯菜的味道,我就想吐!”
“那就吃些清淡的!”
皺緊的眉頭,微微舒展,順勢將她從龍榻上拉起,圈進自己懷中,離灝凌對汀蘭招了招手。
汀蘭會意,忙端了剛熬好的白粥送上前來。
脣角輕勾着,懶懶的靠在離灝凌懷裡,看他接過粥碗,舀了粥便往她嘴裡送,袁修月輕笑着乖乖張口,乖順的喝了一口白粥。
難得見她如此乖順,離灝凌的眸中,不禁流露出些許笑意。
手下動作不停,他再次舀了粥送到他的嘴邊,“多吃一些,孩子才能長的快!”
這一次,袁修月並未乖乖喝粥,而是輕搖了搖頭道:“皇上要吹一吹!”
聞言,離灝凌神情一怔,一時不解!
“皇上要吹一吹!”
再次重複着方纔的話,袁修月笑的甜蜜蜜:“一看就知皇上過去很少伺候別人用膳,這粥汀蘭才熬好沒多久,燙的。”
聞言,離灝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女人,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朕素來都讓別人伺候,何時伺候過他人?”嘴上如是說着,離灝凌仍舊依袁修月所言,動作有僵硬的吹着湯匙裡的白粥,待冷熱適中時,纔將湯匙再次送到袁修月嘴邊。
他的動作,雖有些笨拙。
但奇異的是,由他來喂,袁修月竟然將一碗的白粥都喝了下去,卻不曾吐過一次。
“真乖,都吃完了!”待粥碗空空,離灝凌俊美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滿足的笑意。
雖然,此刻是袁修月在吃粥,但卻比他自己來吃,更讓他心生滿足!
將粥碗遞迴給汀蘭,離灝凌對殿外出聲:“進來吧!”
聞聲,袁修月眉頭一蹙,不禁擡眸向外看去。
待看見有一男子,面帶一張銀白色的面具出現在寢殿之中,她心神微怔,卻在片刻之後,眸中氤氳閃爍:“哥哥!”
雖然,此時自殿外進來的男子,遮去他真正的面容。
但從小到大她都與兄長生活在一起,連他走路的姿勢,也十分熟悉。
是以,此刻看着進殿的男子,她很快便認出他到底是誰!
他就是她的兄長,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袁文德!
迎着袁修月的蓄滿淚水的雙眼,面具男子在龍榻前止步,恭身對她行禮:“屬下暗梟,參見皇后娘娘!”
“暗梟?”
重複着這個名字,袁修月神情微愕!
“月兒,如今你的哥哥已經死了!”雙臂重新將她擁緊,離灝凌眸色深沉的睇了眼身前的暗梟,脣角微翹着在袁修月耳邊輕道:“如今朕正是用人之際,已然將暗雲調到軍中,任其爲先鋒將軍,這暗梟是我最新任命的暗影隊長,日後將由他和影子一起來負責保護你!”
“皇上……”
讓她來保護他,讓她們兄妹二人每日相守。如此一份莫大的驚喜,使得袁修月不禁喜極而泣!
“皇后娘娘……”
見袁修月掉淚,暗梟的聲音不禁隱隱有些發顫。
“傻丫頭!”
輕吻了吻她的鼻尖,離灝凌輕笑道:“你當心現在哭,日後我們的孩子也是個愛哭鬼,若是那樣,我怎樣把江山交給他?”
聞言,袁修月不禁破涕爲笑!
伸手拂去眼角的淚,她語氣凝噎道:“我不哭,不哭!”
“這才乖嘛!”
含笑瞅着袁修月,離灝凌不禁在心中喟嘆一聲!
他從來都不知,自己竟然愛袁修月愛到只看着她笑,便覺得此生足矣!
“姬總管,奴婢求求你……你讓奴婢進去……”正在寢殿裡的三人,有說有笑之時,突然之間自殿外傳來模糊的爭吵聲。
聞聲,離灝凌不禁面色一沉:“姬恆,外面怎麼了?不知皇后娘娘需要靜養麼?”
“啓稟皇上……”
靜窒片刻,姬恆的聲音自殿外傳來:“是虞美人的侍女,一直吵着要見皇上。”
“朕是誰想見就能見的麼?”冷喝一聲,只要一提到虞家,離灝凌便覺心中厭惡煩惱的情緒,一股腦的悉數衝上了腦海:“張嘴二十,讓她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
“皇上!皇上!”
就在離灝凌的話落地之後,那名侍女的喊聲更加淒厲了,即便她不曾進入寢殿,寢殿內的衆人卻仍舊可以將她的哭喊聲聽的一清二楚:“皇上,我家娘娘現在已然燒的迷迷糊糊,已然認不得人了,她口中不停的喚着皇上的名字,奴婢懇求皇上去看她一眼吧!”
聞言,袁修月的眉頭,不禁倏地一皺!
虞秀致喜歡的人不是離蕭然麼?
此刻怎地口中不停喚着的卻是皇上?!
就在她腹誹之際,離灝凌擁着她的手臂,微微放鬆了些,卻仍是沉聲喝道:“既是燒的神智不清,你此刻便該去傳太醫,來找朕有何用!”
“回皇上的話,早前太醫已然看過了,只道娘娘不吃不喝跪的時間太長,只要進些湯水便會好轉,可娘娘口口聲聲喚着皇上,一直滴水不進啊!”
聞言,袁修月不禁在心中暗歎一聲,而離灝凌則有些爲難的看向她。
迎着他的目光,袁修月眉頭微蹙着:“皇上莫要跟我說,你想去看她?”
知袁修月早已猜到自己的心思,離灝凌苦笑了下,朝着殿外望了一眼,而後輕聲問着她:“月兒,當下之事,你看怎麼辦?”
眸色幽幽,深凝着他略帶苦澀的脣角,袁修月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頗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安氏一族興兵叛亂,他雖容不得虞家,卻到底還要倚之靠之。
人們都說,九五至尊,是萬萬人之上的那個人。
但有的時候,坐在那個位子上人,卻也有不得不顧慮的事情。
就如,離灝凌此時!
深深的,凝視着他的俊臉,知他仍舊等着自己回話,袁修月黛眉輕蹙着,轉頭不再看他,而是淡淡出聲朝着殿外說道:“連太醫都醫治不好的病,皇上去了難道就能好了麼?”
聞言,殿外虞秀致的侍女珠兒,立馬出聲道:“美人雖一直都處於昏迷之中,但口中卻不停喚着皇上……”
“是嗎?”
哂笑一聲,袁修月低眸挑眉:“本宮倒是頭一回知道,虞美人對皇上竟是如此情深意重!”
她不是自小對鍾情於離蕭然麼?
何以此刻倒變成了離灝凌?
這變化未免太快了些!
“皇后娘娘……”
袁修月的話落地之後,殿外的珠兒靜窒片刻,不禁大聲痛哭了起來。
那哭聲,悲天慟地,彷彿若皇上現在不去,她家主子就要香消玉殞一般。
“月兒……”
眉宇之間,透着幾分猶豫,離灝凌聽着殿外的痛哭聲,不禁面露不耐之色。
擡眸看向離灝凌,袁修月眉心微皺了下,待眉頭舒展開來,她不禁冷笑着出聲說道:“姬恆,你去與本宮到福寧宮去請了賢王妃,只道虞美人身患重病,缺了她這位神醫,還真就活不成了!”
她還就不信了,世上就沒人治的了虞秀致的病!
“奴才遵旨!”
輕應一聲,姬恆應聲而去。
虞秀致的侍女,雖心有不願,卻也自知袁修月是打定主意不讓皇上過去探望自己主子,便也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只待兩人走遠,候在一邊的袁文德便也跟着拱了拱手:“屬下在殿外候着!”
語落,他便也退出了寢殿。
待寢殿裡只剩下袁修月和離灝凌之時,袁修月纔再次擡眸,與離灝凌的視線在空中相接:“皇上放心,王嫂手下素來不會有死人,而今有王嫂在,虞美人鐵定不會有事!”
“你啊!”
迎着袁修月的視線,離灝凌不禁笑看她一眼,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伸手捧住他的臉,袁修月星眸微眯,輕撫他皺起的眉頭抿脣說道:“我知道,皇上心裡,其實是想要去看她的。”
“月兒……”
眉頭緊皺着,離灝凌張口想要解釋,卻在望進她深邃無波的眼底時,不禁無奈嘆道:“我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就連我爲何要去看她,你也知道,但即便你知道,卻仍是不打算讓我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