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雲濤一語剛落,跪在地上的重臣,也都再次高呼,請袁修月自裁以謝天下!
見他們又是如此,聽着他們震耳發聵的高呼聲,影子的臉色變了,袁文德的臉色亦黑沉一片,反倒是袁修月一臉淡然的直面閆雲濤,而後又輕飄飄的掃了眼衆臣身後緊閉的城門,涼涼嘆道:“看樣子閆閣老和這些大臣,今日是一心要本宮死啊!”
聞言,閆雲濤低頭沉聲:“皇后娘娘的父親,投靠安氏一族,於我離國南部興兵叛亂,如今我等爲免皇上後顧之憂,也爲皇后娘娘不必左右爲難,只得如此行事,還請皇后娘娘以大局爲重!”
“以大局爲重?”
早已料到閆雲濤會是如此言語,袁修月輕輕一嘆,眸中思慮深遠:“好一句以大局爲重!”
其實,她想說的是,她並不覺得爲難!
一點……也不!
見袁修月半晌兒不語,生怕她會被這些老傢伙給說動了,影子輕動了動手臂,影子一臉關切的看着她:“娘娘?!”
“嗯?”
輕應一聲,對上她擔憂的眸子,袁修月淡淡一笑,“你放心,本宮不會因閆閣老的幾句話,便被說動,真的選擇自裁,那樣該多疼啊!”
聞言,閆雲濤臉色陡的一黑:“皇后娘娘,你……”
“本宮如何?今日之事,是你們要爲皇上斷後顧之憂,卻並非皇上的意思吧?!”迎着閆雲濤氣急敗壞的眸,袁修月輕笑了笑,低頭撫上自己的小腹,她眉梢輕擡:“閆閣老該是知道的吧?本宮如今懷有皇上的龍嗣,若本宮今日被你們逼的自裁,你們便是謀害龍嗣的劊子手!”
“皇后娘娘!”
眉頭緊皺着,閆雲濤顫聲說道:“我等並非是要謀害龍嗣,而且這後宮之中任何一個女……”
“閆閣老可是要說,這後宮之中,任何一位娘娘都可以爲皇上誕下龍嗣?”打斷閆雲濤的話,袁修月哂笑擡眸,低眉蔑視着他:“皇上登基六年,一直膝下無嗣,你以爲任何一個女人都可得到他的眷顧,爲他誕下皇子麼?”
被袁修月將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出,又怒而反問,閆雲濤面色微變,氣極輕顫道:“老臣算是看出來了,皇后娘娘一早就打算利用腹中皇嗣牽絆皇上,讓皇上放過你袁氏一族!”
“這話……是閆閣老說的,本宮可沒說!”
淡淡一笑,袁修月不看閆雲濤,而是轉身對影子吩咐道:“去與本宮搬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將華蓋移來,再請了顏妃娘娘……今兒本宮就在這兒坐着喝茶下棋,但偏偏不自裁,就看這些大人們,有沒有人膽敢上來謀刺本宮!”
她此言一出,閆雲濤腦中隆隆作響,險些沒背過氣去。
但他生氣歸生氣,卻着實不敢真的上前對袁修月動手。
莫說此刻,她身邊跟着一位大將軍,即便她手無縛雞之力,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
謀害皇后和皇嗣……但是這兩個之中的一個罪名,便足夠誅殺九族了!
此刻,莫說他不敢,在場衆人,如果有一人敢的話,他們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在這裡逼她自裁!
他原以爲,他們封了城門,不讓袁修月進宮,她袁在他們步步緊逼之下一定會選擇自我了斷!
可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若是別的女子,此刻遇到這種陣勢,早已被嚇的花容失色,失了自己的分寸。
但她卻偏偏不同於一般女子。
她不但迫他們一衆下跪,舌戰的他無言以對,竟還老神在在的要在這裡下棋喝茶,這簡直……快要把他氣死了!
——
不多時,影子果真如袁修月所交代的那般,命人移來華蓋,搬了桌椅,並擺上棋局,還請來了顏妃,與她一起在城門前喝茶下棋,彷彿直接將閆雲濤等人當成了空氣一般,不聞不問,連看都沒多看一眼!
夏末的天,雖比盛夏時涼爽不少,但豔陽高照之處,卻仍是十分炎熱的。
是以,一衆朝臣在烈日的照耀下,除去武將出身者,個別人則早已滿頭大汗,漸露不支之色!
再看袁修月……
此時的她,於華蓋下,邊喝着茶,邊神情怡然的與顏如雪在棋盤上廝殺着。
眸華輕擡,瞥着袁修月微翹的脣角,顏如雪側目睨了眼邊上一意孤行的衆多朝臣,一邊低頭落子,邊滿是好奇的輕聲問道:“皇后娘娘難道不怕麼?”
“怕!”
低眉斂目,細細觀察着棋局,袁修月捏着棋子落於盤上,擡眸對上顏如雪滿是探尋意味的雙眸,她無奈笑道:“他們此刻一心要本宮自裁,若本宮怕了,便要依了他們,那結果只有一個,便是死!”
輕輕的,又淺啜口茶,她接着說道:“既是怕會死,不怕能活,本宮還怕他們作何?”
聞言,顏如雪眸色微閃了閃。
轉頭看向不遠處緊閉門扉的離都城門,她擰眉說道:“可如若如此僵持下去,他們不肯退步,皇后娘娘也進不了京城啊!”
今日,他們既是不想讓袁修月進城,那其它的城門此刻應該也是緊閉的。
不過,她並不着急。
因爲這些人所針對的,並不是她!
她只是好奇,袁修月接下來的命運,該是如何!
“顏妃妹妹何時見過……哪國的都城會日日緊閉門扉?”擡眸凝了顏如雪一眼,袁修月無所謂的輕笑了笑道:“這城門,本宮不走,平明百姓也得通行不是?”
“娘娘……”
輕動了動脣,顏如雪眉頭擰的更緊了:“難不成娘娘要這般與他們乾耗着?”
見她一臉沉思摸樣,袁修月輕聲嘆道:“妹妹在替本宮擔心麼?”
聞言,顏如雪拿着棋子的手微頓了頓,隨即苦笑着輕道:“縱然臣妾擔心娘娘,又有何用?如今是衆臣相逼,臣妾人單力薄,什麼都不能爲娘娘做,臣妾擔心娘娘,更擔心娘娘腹中的皇嗣,娘娘方纔不是還說……皇上登基六年,一直無嗣啊!”
“原來妹妹果真是在擔心本宮,還有……本宮肚子裡的孩子啊!”淡淡的笑着,袁修月輕彎紅脣,擡眸看了看頭頂的天色,見天空蔚藍,偶見白雲朵朵,她眸色略有遲疑的轉頭看向影子:“與皇上飛鴿傳書的信鴿,可飛回來了?”
聞言,影子秀氣的眉頭,不禁輕輕皺起。
那信鴿,自飛出之後,便一直未歸!
看到影子輕輕皺眉的動作,袁修月心下苦嘆一聲,臉上的笑容不禁漸漸斂去。
睇見她微變的臉色,顏如雪輕顰眉心對影子吩咐道:“還不趕緊去瞧瞧那信鴿兒飛回來了沒?”
“是!”
輕輕頷首,影子輕蹙着眉心,轉身便要向後方走去。
“不必去了!”
不待影子走遠,袁修月淡淡的聲音便再次傳來,將手裡的茶盞置於桌上,她輕彎了彎脣,看了眼此刻依然擋在衆臣身前的袁文德,而後無奈嘆道:“那信鴿是哥哥一手養大,素來書信送到,鴿子便會飛回,總是萬無一失,如今既是有去無回,想來凶多吉少了!”
聞言,顏妃臉色不禁變了變,大有花容失色之意!
手裡的棋子,啪的一聲掉落棋盤之上,她眉頭輕輕蹙起,嫵媚的大眼中盡是憂慮之色:“若果真如娘娘所說,皇上今日豈不是不知娘娘回來?”
聽聞顏妃此言,影子的臉色也變了變。
此刻衆臣相逼,她們進不了城,若皇上不知她們今日回來,莫不是她們果真在這裡與這些人乾耗着?!
“沒有收到飛鴿傳書,皇上自然不會知道本宮今日回來!”低眉輕嘆道:袁修月將顏妃落在棋盤上的棋子,略微正了正,一臉好笑的說道:“落子便不能悔棋,妹妹這步棋走的真好,現在輪到本宮了!”
見她如此,顏如雪心神微怔,瞬間花顏白變!
而影子則不禁輕皺了皺眉頭:“娘娘……”
縱然一向冷靜自持的影子,此刻都已然心急如焚,可袁修月卻仍是一臉淡定從容,彷彿天塌下來也有高人頂着一般!
這使得她喚出的那聲娘娘,語氣略有不善!
聞言,袁修月不禁微蹙了蹙眉。
回眸對影子輕笑了笑,她眸色微微泛着深意,而後擡眸望了眼不遠處巍峨的帝都城樓,凝着城樓上迎風招展的旌旗,她輕皺着眉頭說道:“你們放心,皇上會來的,只要他得到消息,便一定……會來的!”
口中,如是輕輕喃喃着。
袁修月的脣角,不禁勾起一抹絕美的弧度。
巍山之上,他離別時的話語,她此刻仍舊言猶在耳。
她相信,縱然這世間有再多波折,他也一定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她和他們的孩子,而在此之前,她要做的便是先保全自己,等着他趕來!
此前,縱然他未曾收到飛鴿傳書。
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就如此刻,大臣門聲聲高喊着讓她自裁謝罪,城裡的人,看不到難道還聽不懂麼?是以,在京城之外,大臣與皇后對峙的消息,該是早已傳遍城中大街小巷。而在這巍峨的城門樓上的士兵,也該有心向於他的,早已趕到宮中與他報信!
這也就意味着,即便信鴿不曾飛回,也沒關係!
她此刻要做的,便是等!
等他……
來接她回宮!
等他……
來保護她們母子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