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袁修月的吩咐,汀蘭先吩咐宮人們將花廳裡的膳具撤了,而後親自與二人將棋盤擺上,又在邊上換上新茶,這才退至一邊。
時隔許久,兩人再次對弈,無論是袁修月還有離蕭然,皆都面帶笑意。
擡手先取了黑子,離蕭然照着袁修月以前的棋路在棋盤上先落下一子,而後淡笑着挑眉:“皇后娘娘,請!”
眸華輕垂,睇着棋盤上離蕭然的落子,袁修月不禁會心一笑:“先生覺得這樣,便能贏得了我?”
“我也不知能不能,不過就是想試試!”
對袁修月展顏一笑,見袁修月落子,離蕭然再次拾起一子,邊落子邊輕聲嘆道:“昨夜娘娘上了稷山,一定不知宮裡有多熱鬧!”
“什麼?”
微微挑眉,再次落下一子,袁修月眸底光華閃爍,深凝着離蕭然的俊臉。
離蕭然笑,眸色深深:“昨夜嶽王的人,將整座皇宮都弄的雞飛狗跳,說是把王妃丟了,我想……若他一夜遍尋你不到,必然會找皇上幫忙!”
“哦?”
深表懷疑的笑看着離蕭然,袁修月微撇了撇脣:“他平生自傲,在接風宴上爲國事可以與皇上低頭,但只爲了一個女人,應該不會……”
“凡事不要說的太過絕對!”
眸光微閃,打斷袁修月的話,離蕭然再次落子,輕輕把玩着手裡的碧玉簫:“我與你打個賭如何?”
“我對他當真這般重要嗎?”苦澀一笑,袁修月擡眸迎上離蕭然的笑顏,眉心不禁緊緊一擰:“先生是不是知道什麼?”
手中碧色玉簫隨意翻轉幾圈,離蕭然端起茶盞輕抿了口茶:“方纔我來時,見獨孤辰去了御書房!”
“是嗎?”
瞳眸微縮,將手裡的棋子落於盤上,袁修月凝眉沉思片刻,狡黠的雙眸中,波光山洞,她垂眸又看了看棋盤,對離蕭然道:“若是如此,這事……豈不鬧的太大了?”
“皇后覺得呢?”
淡笑着反問一句,離蕭然擡眸睨着袁修月。
凝着她眸底的亮色,他脣角的淡笑,不禁更深了!
事情,真的鬧大了!
擡眸之間,見林盛自外面進來,不等他恭身稟報,袁修月的娥眉便已然輕輕一挑,“又有何事?”
在袁修月身前恭了恭身,林盛稟道:“稟娘娘,安國侯夫婦在外求見!”
聞言,袁修月心下微微一顫,嘴角之上,卻仍舊勾起一抹淺顯的笑痕:“傳他們進來!”
——
夜溪宮,御書房中。
離開鳳鸞宮後,離灝凌便直望御書房。
讓影子直接去聚仙樓找人,他又差人傳了袁文德,命他火速進宮!
待該派遣的都派遣了,他臉色不鬱的坐在龍椅上,卻連一點批閱奏摺的心思都沒有!
微一側目,見下位上賢王的座椅上空空如也,他不禁眉頭一皺,冷着一張俊臉轉頭看向姬恆!
迎着他冰冷的視線,姬恆身形微顫,忙恭身輕道:“賢王殿下昨日在御書房忙了一宿,今日一早才離宮,道是三國峰會的事情只等皇上定個日子就成,這兩日便不再進宮了!”
聞言,離灝凌不火也不怒,淡淡出聲問道:“王兄的身子可有大礙?”
自獨孤辰進宮之後,除了在接風宴上離灝凌與他直接接觸以外,三國峰會的具體事宜,大都是由離灝遠與他洽談的!他的身子一直不好,離灝凌怕他一時因過度勞累,再犯了舊疾!
“應該沒有!”
輕搖了搖頭,姬恆低眉回道:“進兩日嶽王進宮,賢王殿下一直忙着打點,雖說皇上批了大部分的摺子,但四國峰會的事情,卻是由賢王打理的,該是有些累了!”
心絃微鬆了鬆,離灝凌點頭道:“既是如此,便讓他多歇今日,莫要去打擾!”
“奴才遵旨!”
微微頷首,姬恆睨了眼離灝凌陰沉的臉色,旋即轉身與他倒了熱茶,遞到御案之上:“皇上,奴才看您臉色不好,如若不然,先小憩片刻,再忙國事吧!”
“朕沒事!”
沒有去動姬恆遞上的熱茶,離灝凌伸手取了摺子,低眉批閱起來。
見他如此,姬恆心下一嘆,暗暗搖了搖頭,然後向後退了兩步,恭立於一側!
時候不長,又見在外當職的太監快步走了進來,他老眉一皺,怕他擾了皇上,忙對起比出食指,快步迎了上前。
“姬總管……”
對姬恆恭了恭身,當值太監在姬恆耳邊低語幾句。
聞言,姬恆面色變了變,忙轉身對離灝凌恭身道:“皇上……”
握着硃筆的手微微一頓,離灝凌眸華微擡,對上姬恆的視線:“可是皇后那邊有消息了?”
“稟皇上,不是!”
對離灝凌再次搖頭,見他眸色微微一黯,姬恆低眉稟道:“嶽王獨孤辰在御書房外候旨見駕!”
“獨孤辰?!”
眸中光亮閃閃,想到袁修月昨日身中迷情香前後發生的事情,離灝凌哂然冷道:“朕還沒顧上去找他,他倒先找上門來了!”
瞥見他眸底的冷光,姬恆微蹙了蹙眉:“皇上可要見他?”
“見!爲何不見!”
脣角冷冷勾起,離灝凌將手中硃筆放下,擡眸看向御書房外:“宣嶽王獨孤辰覲見!”
“喏!”
微微頷首,姬恆轉身向外高聲唱道:“皇上有旨,宣嶽王獨孤辰覲見!”
語落片刻,獨孤辰一身青衣,自殿外進入御書房中。
而今的他,面色不佳,神情落寞,似是連晨須都不曾整理過。
微擡眸,眸色微暗的看了眼上位上一身明黃,正冷眼瞧着自己的離灝凌,獨孤辰上前一步,不似初見時的恭身行禮,而是徑直掀了袍襟,直接跪落在御案之前!
見狀,姬恆大駭,倒是離灝凌眉宇淺蹙,低眸睨着跪在地上的獨孤辰:“嶽王,男兒膝下有黃金!”
“離帝!”
聲音低斂,獨孤辰將聲線壓的極低:“本王在離宮之中,丟了比黃金還要珍貴的寶貝,卻是遍尋不着,還請離帝幫忙尋找!”
聞言,離灝凌眸色倏然一冷!
他豈會不知,獨孤辰口中的珍貴的寶貝,實則指的就是易容後的袁修月?!
這,本是他的女人,此刻倒成了他獨孤辰口中的寶貝了!
且,爲了她,他居然肯在他面前再次下跪!
“離帝!”
見離灝凌半晌兒不語,獨孤辰的眸中快速閃過一抹痛楚,面色晦暗道:“本王所說,乃是自己心愛女子,但她自昨夜離開星月閣之後,便再沒了蹤影,這裡是離宮,還請離帝幫忙尋找!”
從幾何時,他一直將女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但卻不曾想過,今時今日,卻會爲一個相識不久的女人,在另外一個男人面前下跪!
這於他而言,是天大的諷刺!
但他,卻不得不如此。
因爲……他找不到她,便會一直想她,想她去了哪裡,想她身上的迷情香之毒,想她……太多太多……
雙眸之中,盡是寒意,離灝凌雙拳緊握,冷眼凝視着下方的獨孤辰。
薄脣輕啓,他剛要開口出聲,便聽自御書房外傳來一道極爲優雅的女聲:“嶽王殿下,在你找到你的寶貝之前,是不是該先給我袁家一個說法!”
語落,袁修月下頷微揚,帶着袁成海夫婦,一路進了御書房……
袁修月做夢都沒想到,獨孤辰此刻竟又一次對離灝凌跪下了。
是以,甫一進入御書房,看着跪在大殿上的獨孤辰,她神情一怔,眸底不禁暗暗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因她的忽然出現,御書房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滯!
此刻,離灝凌神情冷峻的坐在主位上,正冷眼望向自殿外而入的袁修月和袁成海一行。
而跪在御案前的獨孤辰,則在聽到她的聲音時,便已倏然起身。只見黑沉着一張俊臉,轉身冷凝着來者不善的袁修月等人!
他的視線自袁成海夫婦身上一掃而過,終是停落在袁修月身上,而後恭身拱手:“見過離後!”
“哼!”
口中毫不客氣的輕哼一聲,袁修月的眉心幾不可見的輕蹙了下,冷冷的掃了獨孤辰一眼,她緩步上前,繞過御案來到離灝凌身前:“臣妾參見皇上!”
“老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婦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着袁修月的一禮施落,下方的袁成海夫婦,也忙着跟着恭身行禮,並高呼萬歲!
定定的,睨着眼前垂首恭身的人兒,離灝凌心下微怔了怔,只忽而之間,他眸華微動,自雙眸之中閃過一抹異彩!
“皇后免禮!”
沉寂片刻,他脣角輕抿,卻是不動聲色的對她伸出手來。
耳邊,聽着他徐徐溫雅的嗓音,袁修月眸色微緩,凝着眼前如玉般修長的手掌,她輕輕一嘆,卻終是將手伸到了他的手裡:“臣妾謝皇上!”
語落,她順着他的手上的力道,緩緩起身。
將她柔弱無骨的手,握於掌中,離灝凌心下微定,轉眸對下方的袁成海夫婦道:“都平身吧!”
“謝皇上!”
……
雙雙應聲,袁成海與淩氏相繼起身,微微擡眸,淩氏有些急切的望了眼獨孤辰,又看向袁修月:“皇后娘娘……”
“母親稍安勿躁!”
對淩氏微微擡手,示意她噤聲,袁修月視線微轉,再次看向一邊臉色陰沉的獨孤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