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離灝凌沒有多言,只向她靠近一步,用他自己的披風緊緊裹住她嬌柔的身軀,感覺到袁修月的抗拒,他驀地用力,將她整個人都擁入自己懷中……
心思一動,想到上次在麗山山洞裡,袁修月緊握着自己,爲自己取暖之時,離灝凌輕嘆一聲,低啞磁性的聲音在袁修月耳際響起:“你還記得嗎?上次,爲了與我取暖,你我也曾共用披風。”
聞言,袁修月心絃微微一動!
想到那時,她蹙眉一笑,不自覺的放棄掙扎,窩在離灝凌懷中。
那時的她,還不知他就是無憂,亦不曾對他動情,與他相處,率性灑然,與回宮之後的她根本判若兩人!
輦車外,一座座宮廷過後,是一片茂密的林地,再往前,竟到了一座黑黝黝的山體下。
見到眼前的山體,袁修月總算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了。
這皇宮之中,僅有一座山體,名爲稷山。
在宮中兩年,她深知離灝凌每到月半十五之時,便會上稷山小住。
但,每次他上山,從不曾帶過女眷,卻不曾想,今日卻帶了她來。
龍輦順着上路一直向上,終至一處幽深的山谷停下。
耳邊,嘩嘩的聲音,徐徐而來。
離灝凌懷抱着袁修月起身,下輦之後,吩咐姬恆留在輦前,他抱着她,順着潺潺溪流,一路而上,最終來到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泊前。
深幽平靜的湖面,在銀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波光淋漓,讓人忍不住移開視線。
靜靜的,任離灝凌抱着,袁修月輕啓紅脣,打破只屬於她們二人的這份寧靜:“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不是這兒!”
垂眸看他,於朦朧月色中對她勾脣一笑,抱着她再次擡步向前。
再往前,袁修月便覺陣陣熟悉而又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薰衣草的香氣……”
口中聲聲輕喃着,袁修月很快便分辨出鼻息間濃郁的花香,出自於哪種植物!
“就是薰衣草!”
聲音裡,帶着滿滿的寵溺,離灝凌下頷向着身前微微一揚。
順着她微揚的下頷,袁修月轉頭望去,卻在看到前方的美景時,不禁心扉一顫,險些驚叫出聲!
眼前,不再如御花園所見,薰衣草成簇成簇,而是一片連着一片,淡紫色的薰衣草花海!
月色下,辨不出薰衣草的顏色,卻擋不住那種仍任神馳以往的香氣!
“好美……”
深深的,呼吸着滿是薰衣草香氣的空氣,袁修月的腦海中,忽而想起安陽時,那片屬於司徒珍惜海棠花海!
“我知你一直都喜歡薰衣草,便尋思着要給你一個驚喜。”將袁修月小嘴微翕的嬌俏摸樣看在眼底,離灝凌脣角一勾,忍不住俯身輕啄她的櫻脣:“喜歡嗎?”
“喜歡……”
心中似是有一頭小鹿在歡快的蹦跳,在這一刻,袁修月在再也無法再保持先前的淡然和冷漠!
他,竟爲她在這裡種滿了她最喜歡的花。
這讓她,如何能夠不喜歡!
但,只要一想到他越是如此,明日她離宮時便會越發不捨,她不由當即冷了臉:“皇上以爲,與我這些,便可以留下那些畫嗎?”
“月兒……”
深深低喚她一聲,離灝凌語氣低啞,卻飽含深情道:“我知你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但……能多容我一些時間嗎?”
他會忘記惜兒!
一定會!
只要,等到她跟赫連煦破鏡重圓,他便再不也不會過問安陽之事了。
聽到他的話,袁修月原本滿是喜悅的眸底,忽而變得晦暗起來。
微微垂眸,她的語氣,雖不似早前冷淡,卻也不似方纔那般喜悅:“你要多久……”
“我不知……”
脣角邊,勾起一抹苦澀難耐的笑,離灝凌聲音低柔的在她耳邊輕道:“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總會?”
聲線微微泛冷,袁修月苦笑了下:“也許……會是一輩子吧!”
“不會!”
肯定的搖了搖頭,離灝凌低頭抵上她的額,“這輩子,我還有你要愛!”
“愛?!”
因他的話,而眉眼張大,袁修月深凝着他的眼,想要看清他眼底的情緒,卻因天色太暗,只覺模糊一片!
“沒錯!是愛!”
緊緊的擁着她,離灝凌脣角微彎:“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也會……全心全意的愛着你!”
“離灝凌……”
雖然,他所說的,是總有一天,而不是現在,但是面對他如此深情的告白,袁修月心中卻仍是覺得甜滋滋的,但即便如此,她卻仍舊不曾改變過自己的心意。
她愛的,不該是一個瘸腿的女人!
而她,更不可能去做一位瘸腿的皇后!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努力剋制,讓自己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也許在那之前,我會先愛上別人!”
聞言,離灝凌心下狠狠一震,面色也隨之一變!
抱着她的手,驀地又緊了幾分,他語氣微低:“你說的那個別人,可是離蕭然?”
聽離灝凌提起離蕭然,袁修月眉色一立,不由惱道:“離灝凌,我跟離蕭然之間,從來清清白白,沒有一點關係!”
“我知道你們之間沒關係!”
低眸凝着袁修月緊蹙的眉,離灝凌心底酸溜溜的,連帶着語氣也跟着盡是不悅道:“但他喜歡你,總是事實,過去在安國侯府,你未婚,你們如何親近也就罷了,但進了皇宮,你便是皇后,堂堂的一國之母,整日跟一個喜歡你的王爺廝混在一起,你難道一點都不覺不妥嗎?”
“何爲廝混?自回宮之後,我只與他見過一次,卻不成想,到皇上口中,就成了廝混?!”迎着他的視線,袁修月不冷不淡的哂然冷笑:“話說回來,皇上不也整日召幸顏妃嗎?你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嗎?”
只要心中一想到此刻孤單一人,遠在北城的離蕭然,她的心底,便仍會隱隱作痛!
若沒有她,他也不會至此!
“月兒……”
見袁修月脾氣又起,離灝凌心下一嘆,刻意將聲音放柔,語氣魅惑道:“月兒,你不是說過麼……你愛的人,是我!”
“我何時說過愛……”
驀地想起,自己似是真的說過,袁修月迎上他滿是渴望的灼熱目光,不禁身心一顫,一時間一動不動!
眸色深沉,離灝凌俯首含笑:“我會讓你想起想起,自己到底何時說過……”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俯首吻住她微張的脣瓣……
空中,明月高懸,夜色妖嬈。
花海前,濃情依舊,煞是動人……
——
離開稷山,兩人回到夜溪宮時,早已是三更時分。
將熟睡中的袁修月小心翼翼的放在龍榻上,離灝凌屏退姬恆等一衆隨從後,仔細的查看了她的腿傷,這才心滿意足的的躺下身來,抱着她沉沉睡去。
一個時辰後,正是四更時。
殿外的打更聲,適時響起,緊隨而至的,便是姬恆幾年如一日的叫起聲:“皇上,時辰到了,您該起身了!”
聞聲,離灝凌眉心緊皺着,緩緩睜開雙眼。
微微側目,見袁修月睡的正熟,他彎脣笑着,俯身輕吻她的額,將薄被與她蓋好,他這才動作輕緩的下了龍榻!
外殿裡,依着離灝凌的要求,姬恆和一衆恭身端着龍袍,正恭身候着。
見他從內殿出來,幾人皆都恭身行禮,便默不作聲的上前與他更衣。
須臾,龍袍朝冠,一一穿戴妥貼,他對身邊的外殿的宮人吩咐一聲,道是不要吵醒袁修月,讓她多睡一會兒,便起駕趕往前朝。
聽着殿外的腳步聲,由近及遠,原本於龍榻上熟睡的袁修月,倏地睜開雙眼。眉心輕擰着,她不想耽擱時間,徑自從枕下取出易容膏,掀起薄被下了龍榻。
淨面之後,於菱花銅鏡前落座,她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而後將瓷瓶打開,以小指自瓷瓶內摳出一些黃褐色的藥膏,輕輕的在自己臉上塗抹起來。
時候不長,覺得差不多了,袁修月再往銅鏡中一看,不禁微微彎起紅脣。
她不得不感嘆,這易容膏真的很神奇!
以前的她,五官平淡,尚算清秀,但經她一番改造,現在她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卻容貌姣好,根本不會有人認出她到底是誰!
滿意的輕點了點頭,她自龍榻下取出自己早已備好的一襲宮裝換好!
待一切準備就緒,她微轉過身,將早已備好的一封書信留下,又深深的,神情複雜的看着自己與離灝凌一起生活了多日的寢殿!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然開始漸漸留戀這個地方。
但,即便再如何留戀,這裡,也再不會是她的容身之地了!
思緒至此,她面色一黯,十分決絕的轉身向外走去!
今次,只有這一次機會,她必須要走!
昨日夜裡,自稷山返回之後,離灝凌便讓汀蘭去歇着了。
是以,自寢殿出來,袁修月並未見到汀蘭。
如此,她心下難免心生遺憾!
暗暗在心底一嘆,想着日後總有一天會再相見,她忍痛咬牙,竭力讓自己走路的姿勢,看上去正常一些!
自寢殿一直向外,巧妙的避過守夜的宮人,她終是如願出了夜溪宮!
昨日,她與哥哥相約在今早宮門起栓時,在北宮門見面。
從夜溪宮到北宮門,有許多條路。
爲避耳目,袁修月選擇了最偏僻的一條,那便是經由御花園,一直向外,途徑兩座偏僻的院落,直達北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