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自責

白豔豔被程南威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程南威再次擡眼看向白豔豔,神色已經恢復平靜,“你放心吧,佳佳醒來後,我不會對她說任何重話,也不會苛責她的,失去了孩子,她一定也很難過,至於她去看望宋辰飛事情,我們就當不知道,以後誰也不要對她提起吧!”

白豔豔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感激的看向程南威,“謝謝你!”

程南威勉強的牽動脣角,卻怎麼也擠不出個笑容來,只能說:“葉響,你送白小姐回家吧,佳佳醒後,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葉響點點頭,陪着白豔豔走了出去。

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程南威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呆呆的望着病牀上的叢佳佳,心痛的像有把刀在不斷的割着,叢佳佳的行爲讓他覺得痛徹心扉,他對她已經這樣好了,爲了她,不惜與媽媽翻臉,與玉湛徹底決裂,他把叢佳佳攥在手裡怕她疼,捧在手裡怕她摔,可是,在她心裡宋辰飛還是這麼重要,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跑來醫院看望宋辰飛。

讓他怎麼能不嫉妒,怎麼能不失落,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不是聖人啊!

程南威知道叢佳佳和宋辰飛一直保持着往來,他知道他們的關係非常好,但他之前一句話都沒有多問,他想給予叢佳佳足夠的尊重和空間,但她就是這樣變本加厲回報他的!

一想到失去的孩子,程南威不由握緊拳頭,那是他心心念念多少日子的寶貝,那是他日夜牽掛多少天的期盼,現在,就這樣沒了!

叢佳佳這些天一直心神不寧的,程南威這樣精明的人,當然能看出她有心事,他問她,她不說,這種必須瞞着他的心事,當然是讓程南威非常心塞的。

程南威不能逼迫叢佳佳,他只希望叢佳佳能主動告訴他,但叢佳佳就像防賊一般,死命的守着她的秘密,她天天晚上都睡不覺,翻來覆去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會一次次從噩夢中醒過來,她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不肯把心裡話告訴他?

這裡的原因只有一個,叢佳佳的秘密見不得光,而妻子見不得光的秘密,對丈夫來講又意味着什麼?

現在,她在緊張不安中,她在跑來看宋辰飛過程中,終於把孩子折騰沒了,程南威看着病牀上又愛又恨的叢佳佳,他恨不得掐死她纔好!

此刻的他,真是有沖天的怒火,如果殺人不犯法,他立刻就會去樓上把宋辰飛殺了,替他的孩子償命!

叢佳佳是在第二天早晨才醒過來的,她意識一恢復,馬上伸手去摸肚子,即便那個地方從來沒有鼓起來過,她憑着一個媽媽特有的直覺,也知道自己已經失去那個呵護備至的小寶寶了。

她是多麼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啊,她轉臉看向一旁,希望可以找個答案,目光正對上程南威憔悴黯然的一張臉,叢佳佳的眼淚唰唰的落了下來,她知道,孩子一定是沒了!

程南威摸了摸她的頭髮,柔聲說:“別哭啊,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還都年輕,還會有孩子的!”

叢佳佳被這樣一安慰,更覺得無限辛痠痛苦,將頭埋在枕頭裡,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孩子啊,終究還是沒有了!

程南威輕嘆一聲,坐到牀上,將叢佳佳抱進懷裡,柔聲安慰着,“佳佳,別哭了,孩子沒了可以再有,你不要哭了,會哭壞身體的……”

叢佳佳心中的委屈,憤懣,如同潮汐般一波一波的涌上來,她心裡清楚這個孩子是怎麼沒的,如果沒有玉湛的那些話,如果自己不惶恐緊張害怕,如果自己不小跑來看宋辰飛,這個孩子是不會沒的,是她害死了自己孩子!

她揪着程南威的衣服,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嗚嗚的痛哭着,眼淚將程南威胸前的衣服都打溼了一大片。

程南威見過叢佳佳傷心哭泣,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脆弱過,他無比的心疼她,她的眼淚一滴滴的,好像滾燙的鐵水,都淋到他的心頭,灼得他的心也跟着痛,他無論怎麼安慰,叢佳佳只是哭,直到哭的聲音嘶啞,力氣全無,才慢慢的不哭了。

叢佳佳頭歪在程南威的肩窩裡,眼睛紅腫,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兩滴淚珠,臉上因爲佈滿淚水,不少凌亂的髮絲都沾在上面,看着無比的可憐孬弱。

程南威心疼的輕嘆口氣,將叢佳佳輕輕的放到牀上,他到衛生間擰了條溫熱的毛巾出來,給叢佳佳擦臉。

叢佳佳半仰着臉,任憑程南威給她擦着,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她,突然啞着聲音說:“昨天宋辰飛出車禍了,我來醫院看他,然後昏倒了,孩子流產,跟這件事情是有關係的。”

程南威沒想到叢佳佳會主動的,突然說起這件事情,愣愣了,看着叢佳佳哀傷決絕的臉,隱約意識到事情不好,他笑了笑,“什麼事情都是天註定,我們就不該有這個孩子,即使你不來醫院看宋辰飛,我們也留不住這個孩子。”

叢佳佳瞪着空洞的大眼睛,失神的搖搖頭,“不是的,我知道,是我害了孩子,我是罪人,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辦法再和你繼續生活的!”

程南威緊張的一把將叢佳佳摟到懷裡:“我不准你這樣胡說,我絕對不會跟你分開的,叢佳佳,我不准你這樣說!”他之前是怨過,氣過叢佳佳,可是聽着叢佳佳跟自己坦白一切,聽說叢佳佳要離開自己,他覺得萬分驚恐,他是不能失去叢佳佳的。

“如果不是我,這個孩子不會沒的,你媽媽說的對,我真的不該跟你在一起!”叢佳佳不管程南威說什麼,依然喃喃自語。

程南威死死的抱住叢佳佳,下巴抵着她的頭,如同怕脆弱的她忽然化煙飛掉,“你不要嚇唬我啊,我已經失去了孩子,絕對不能再失去你,佳佳,你不可以胡思亂想的!”

叢佳佳好像沒有什麼意識,只是自顧自的說着,她昨天做的流產手術,失了很多血,又經歷這樣一場痛哭,心力交瘁之下,慢慢的靠在程南威的懷裡睡着了。

程南威聽叢佳佳終於不再說話了,惶恐的心安定了一些,他依然小心翼翼的抱着睡着的叢佳佳,生怕將她驚動了,醒來後又會傷心,又會說離開自己的話。

叢佳佳這一覺睡的很沉,一直睡到了下午,白豔豔和葉響來了,將她驚醒了。

再次醒來的叢佳佳,精神狀態比早晨好了很多,臉色依然慘白,但會看着白豔豔勉強的笑笑。

白豔豔看着叢佳佳憔悴的小臉,眼睛酸澀,她強忍着眼淚,握緊了叢佳佳的手,想要給她一點溫暖,“佳佳,不要多想,報紙上說,差不多所有育齡婦女最少有過一次流產經歷,可見這不算個事,你好好休息,養好了身體,孩子還會有的。”

叢佳佳慘然的笑了笑,如果孩子是正常的流掉的,她也認了,但這個孩子確實因爲她不夠堅強,不夠小心流掉的,她怎麼能不責怪自己,但具體的原因她沒有辦法跟白豔豔說,只是虛弱的點點頭,

白豔豔看出叢佳佳是極度疲憊無力的,她沒有在醫院過多逗留,呆了會就和葉響離開,叢佳佳見白豔豔走了,躺在牀上繼續睡着,下意識的迴避程南威關切愛憐的目光,程南威越對她好,她越是愧疚。

叢佳佳在醫院了裡住了三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第四天,她主動要求要出院,孩子沒了,她的身體也沒什麼大礙,她不能再留在醫院裡,讓程南威日日夜夜的陪伴着自己,程南威還有工作要做的。

程南威不同意叢佳佳出院,他覺得留在醫院更安心些,但叢佳佳堅持要出院,程南威無奈的被醫生找來,醫生給叢佳佳做了詳細的檢查,然後告訴程南威,“程夫人恢復的不錯,回家養着也可以,回家可住的舒服些,精神放鬆些。”

聽了醫生這麼說,程南威才放心帶叢佳佳出院,他要傭人給叢佳佳送來厚衣服,臨出門前,他親手爲叢佳佳戴上帽子,繫上圍巾,最後,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個口罩,帶在叢佳佳的臉上。

漠然黯淡了三天的叢佳佳,終於被他這個動作弄的無奈的笑了,“你給我捂這麼厚幹嘛啊,外面已經不冷了!”

“我聽人說了,你這樣的流產也怕風寒,也要做月子的。”程南威很認真的說:“你回到家後,這一個月都不能沾冷水,都不能吃涼的東西。”

叢佳佳驚恐的瞪大眼睛,“你不會要我一個月都不出門吧!”

“聰明!”程南威揉揉叢佳佳的腦袋。

叢佳佳一想到一個月不能出門,真是崩潰了。

她隨着程南威往外走,不禁想起了宋辰飛,其實她那天醒來不久,就想起了宋辰飛,不知道宋辰飛的情況怎麼樣了?是生是死?她心裡很惦記這件事情,可是程南威一直呆在她的身邊,她還不敢囂張的當着程南威的面四處誰打聽宋辰飛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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