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笑笑敲了下門,倚在門口,看着馮建民,像在在琢磨着什麼。
馮建民不緊不慢的收拾着那盤棋局,擡眼淡淡一笑,說道:“進來吧。”
馮笑笑坐在剛纔葉明宇的位置上。
“怎麼?有話想說。”
馮笑笑深深嘆了口氣,說道:“爸,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倆個天差地別的人會有什麼話題,不過,關於那傢伙的流言蜚語太多了。”
馮建民卻坦然一笑,不禁說道:“你不是寫過一篇有關他的報道嘛,還不錯,很正面。”
“那怎麼能一樣呢,爸,您這個位置,還是不要跟他牽扯在一起,他就是個**煩。”
“怎麼,怕爸爸會同流合污?”
“纔不會,爸爸是世上最公正廉潔的人。”
“那還擔心什麼?”
“他的詭計,我總覺得他是個極度危險的傢伙,就算那些傳聞是假的,但是您看看,他還是總會招惹是非,之前那些案子,哪個沒有牽扯到他。還有什麼當街槍戰,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傢伙。”
“所以爲了營海的安寧,我應該跟他好好聊聊!”
馮笑笑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爸,跟他談條件嗎?那傢伙只會得寸進尺吧。”
馮建民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不說這些了,你不要管外面的事兒,做好自己的工作,尤其採訪的時候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總是盯着那些大案子,你是個女孩子,什麼時候帶回個男朋友纔是正經事!”
馮笑笑撅嘴,白了眼爸爸說道:“纔不要,現在一個人挺好的。”
“你啊!”
“好啦,爸爸,您早點休息吧,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您呢,就別操-心我的事情了。”
馮建民點了點頭。馮笑笑離開房間的時候,轉頭看了眼父親,還是不理解他與葉明宇的見面,因爲她並不知道江浩就是當年的葉明宇,她不知道身爲省-長的父親怎麼會與一個極有可能有社團背景的人私下見面,但是她卻相信父親絕不會與其有什麼利益瓜葛,那會是什麼,合作?身爲記者,她有極爲敏銳的觸覺,她很好奇,卻又知道剛剛父親的態度。
馮建民看着桌子上沒收拾完了棋盤,突然發現了一些問題,他是贏了,可那像是設計好的贏,這一局葉明宇認輸,便是以退爲進,馮建民不由得淡淡一笑,喃喃自語:“可以呀,小夥子。”
葉明宇離開馮建民家,就算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也沒感覺到絲毫的輕鬆,看着夜色晴空,突然頗爲感慨,我們的存在就像秋天的雲那麼短暫,看着衆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生命時光就像空中雷電,就像激流衝下山脊,匆匆流逝,甚至來不及思索片刻,自以爲是的人總會爲此付出代價。
劉冰被槍殺,他的死成了更多人撰寫出來的故事,衆說紛雲,版本繁多,真真假假;其父劉懷漢因涉-黑、包庇、收受賄-賂被調查,很多人都明白怕是凶多吉少,近期發生的事情讓整個營海陷入了動盪不安的局面,人人自危。
而那個在人們口耳相傳中的風雲人物沈洪,卻意外的沒有受到任何牽連,他的公司合法合規,依然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既定項目,他一樣是上市公司的主席,一樣是營海著名的慈善家和企業家,一樣過着看似極爲奢華的上層社會生活,各類交際應酬,宴會活動,似乎營海從前的種種與他無關。
葉明宇似乎與沈洪的狀態一樣,就算剛剛發生不久的街頭混戰都隨着一些可有可無的新聞所覆蓋,這其中有葉明宇梯隊裡自己人的努力,當然也有其他人的庇佑,這樣看來,葉明宇心中有了些想法,從某個層面可以推測出李興海這股勢力所涉及的方面,李興海作爲前公-安大學的校長,可謂是桃李滿天下,在這其中不泛一些死忠之士,他們中一定有一些人已經身處高位,手握權重,併爲李興海所用。
省公-安廳一定有李興海的人,位置高於伍城很多,當然葉明宇現在並沒有打算動伍城,因爲他不知道這個傢伙會不會亂咬人,影響他的全盤計劃,而且那種人並不是什麼威脅,隨時可以除掉,或許會更有用處。
葉明宇不禁在想,每次他們出了問題,包括曲伯修的案子被壓下來,一定是這個人所爲,他的位置高於伍城,但他原本不知道自己的資料和自己聯絡官的資料,是通過沈洪的跟蹤才確定了夏俊峰的身份,那就可以排除一部分人,其他人中是李興海學生的大約有14人,葉明宇必須掌握這14個人的資料,一一確定。
再者,其他方面還需要時間確認,省級的幹部交給馮建民去清理,這方面他比自己有優勢,兩人相互配合應該更容易確定目標,葉明宇現在重要的任務就是取得李興海的完全信任,這樣才能瞭解到他們的核心。另一方面,便是要物色新的利益集團成員,至少短期內要達到李興海想要的效果,那麼自己就要動用各種關係,葉明宇這幾年也確實攢了不少人氣,必要時還是要利用李興海,這樣才能瞭解他的網絡,和這“棋局”幕後的所有人。
在老頭子那個小破房子裡,張銳終於學會了如何抱起孩子,在王子文的嘲笑和老頭子一臉嫌棄的情況下,第一次自己抱起了寶寶,他在對他笑,這種感覺很奇妙,有種莫名的感動,那是多麼偉大的力量讓一個小生命這樣誕生。
張銳難掩激動的情緒,說道:“他真的好可愛。叫爸爸,寶寶,快叫爸爸!”
王子文不禁一笑,說道:“還早着呢,”
“他什麼時候纔會說爸爸,什麼時候纔開始,我突然感覺我什麼都不知道,老婆,你說我要不要買本育兒寶典。”
“葵花寶典吧,還育兒寶典!”
張銳幸福的說道:“真的是......小文子,謝謝你!”
王子文用食指輕輕的觸碰了寶寶的小臉蛋兒,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還要謝謝一個人。”
張銳點了點頭,語氣略顯無奈的說道:“他要給我機會謝他纔好呀。”
“外面沒什麼事兒吧?”
“一兩句話很難說清楚,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安心養好身體吧,還有照顧好自己和寶寶。”
王子文點了點,思索般說道:“你說,他還算不算是自己人?”
張銳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在我心裡他一直都是,可是最後會怎麼去認定真的不太好說。”
“原來我覺得很可惜,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本來可以生活得很好,卻一定要過那種日子,我本來很不理解,作奸犯科對他來說到底有什麼吸引力,我一直都想不通,可是,直到知道了他的身份,才漸漸開始明白其中的努力和無奈,但是,我知道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是啊,可是我們現在卻沒什麼好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
王子文伸手摸了摸張銳微微蹙起的眉睫,說道:“你應該瞭解他,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都要努力,努力的生活,工作,一起走出困局。”
“恩,你放心吧。無論在公在私我一定會盡力,爲了我們,爲了大家。”
王子文點了點頭,這時候老頭子端着湯用腳尖敲了下門進來,說道:“你們小兩口兒在一起就聊點兒高興的事兒,管他幹什麼,把湯喝了吧。”
王子文笑着從老頭子手裡接過湯,說道:“謝謝您!”
“不用客氣,我是怕照顧你照顧得不好,他會弄死我。”
“你們倆個真是同一類人。”
“不然呢!”
張銳笑了笑說道:“老爺子說得沒錯,我們現在討論這些都毫無意義,眼下你的身體和寶寶纔是最重要的。快把湯喝了吧,需要什麼列好單子,我下次帶過來。”
王子文點了點頭,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老頭子和張銳,大家各自安好,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順利結束,黑暗過去總會有陽光。
老頭子逗了逗寶寶,說道:“這小傢伙,長得真漂亮,以後肯定是個招女人喜歡的傢伙。”
張銳和王子文笑了笑,王子文說道:“現在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就好,其他的就交給你們啦。”
老頭子感嘆說道:“是啊,當了父母,心境自然不同了,希望他也一樣,那傢伙應該也明白吧。”
張銳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也許他心裡清楚,只是現在,不願意表現出來。”
老頭子“呵呵”一笑,說道:“是啊,難道他做這些僅僅是爲了保沈洪那個老傢伙平安無事嘛,他現在身邊不僅有家人朋友,更有愛人和孩子,這就是說他的弱點也更多了,做得徹底些,其實就是想大家能過安穩日子,如果這件事情不能徹底結束,誰也不可能平靜的生活。”
張銳點了點,說道:“也對,如果他再來,幫我勸勸他,單打獨鬥會吃虧,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好,我儘量吧,你知道那傢伙是什麼個性的人。”
“恩!也對!老爺子,小文子和孩子就先拜託您了,有什麼情況隨時打給我。”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們。不光是因爲那傢伙!”
張銳笑了笑,說道:“我當然明白了,謝謝您了。”
“客氣了。”
王子文拉着張銳的手說道:“你也一樣,萬事小心,我們不在身邊,自己照顧好自己。”
張銳吻了下孩子的額頭,又吻了王子文,說道:“恩,我會的,你好好養好身體。”
王子文點了點頭,張銳告別了王子文和孩子,老頭子將他送到門前說道:“那個傢伙固執得很,就算無能爲力也會撐下去,既然你們是兄弟,那就幫幫他。”
“我會的,您放心吧。”
張銳點了點頭,回去局裡的路上,張銳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了很多事,從他和葉明宇相識開始,那個在到學校報道時,當着校長和校領導的面,倚在樹下悠閒抽着煙的男孩,臉上帶着無聊的倦意和目光中隱藏很好的不可一世的張狂,他那一臉的輕然自在,讓張銳猶記在心;在他們一起胡鬧、惹事的日子裡,那個可以動用一切手段和方法幫大家推脫和逃避的傢伙,他像是所有人的依靠,從某個方面來說應該是領袖,他永遠值得大家信任;那個嘻笑,瘋狂的男孩突然消失的時候,他刺傷了所有人的心,是那種無法抹去的痛。張銳的雙眸中閃着淚光,現在他回來了,那個退袪了所有懶散和任性的男孩回來了,他堅信着、執著着、用生命去詮釋他對那份職業的信念。
張銳笑了笑,自語說道:“兄弟們終究是玩不過你,還得是你啊!葉明宇!”
另一個男人,他站在別墅的露臺上,淡淡的抽着煙,看着花園裡踱步的沈佳妮,葉明宇深知這一路走來,點點滴滴都涌上心尖,他並非無法承受,畢竟當初做出選擇時,就無比清楚,未來將要面對的是怎樣一條路,要承擔怎樣的後果。
只是原本以爲自己心若磐石,卻終究逃不過那一句:人非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