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嵐拉着葉明琛的手,淺淺一笑,又說道:“或許這個故事還不夠貼切,其實我想說,明宇或許就是這樣一個人,救人和讓座是他真實的表現,可是偷盜和打劫也是他的所爲,但現在我們無法認定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尤其他那個時候身處那樣複雜的環境和他之前的那種狀態,他去做臥底,就一定會涉及犯罪,哪怕他因爲意外失憶,以爲自己就是罪犯,理所當然的去做那些事情,但是醫學上,他的所作所爲都是合情合理的,至於法律上怎麼去界定我就不知道了,所以無論現在外界怎樣評論他,所有的懷疑和猜測我們都暫時放在一邊,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就是,他是你的親弟弟,就算他放棄了,你也不能放棄。”
葉明琛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可就是因爲這樣,我這個作爲警-察的哥哥,竟然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變成那樣,失憶的時候是情非得已,可是現在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如果警-方所有的懷疑都成立,那很多事情便再無挽回的餘地,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我真的很怕到那一天,可是卻又知道那一天一定會來,因爲我是相信法律,相信公義的,其實他心裡也一樣。”
葉明琛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真的很後悔,爲什麼沒能早點發現他們是同一個人,爲什麼沒能阻止他,如果不是那時候把自己逼到絕境,無路可退,也許現在他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事情還沒結束,我們都無法預計最後的結果,就像當年明宇選擇去做臥底,我們想像不到他還活着,而且還回到營海,就在我們面前!他自己也不可能預料到會受傷失憶,會和沈佳妮結婚,無法想到這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於嵐將葉明琛緊緊的抱住,說道:“我有種預感,我們誰也想像不到結果,他會給我們一個意外的結局。”
葉明琛無奈的苦笑,說道:“或許吧。就像所有人都以爲他在那次意外中過世了一樣,我們都以爲是這樣的時候,卻發現他竟然還活着,而且就在我們眼前。”
“不過,有件事情要告訴你,結婚的事情,我猜你一定沒告訴他,可是我告訴了佳妮,你覺得他會不會出現。”
葉明琛淺淺的笑着說道:“會!那傢伙纔不會管你希不希望看見他呢,更不會在意外界是什麼環境,任性妄爲慣了。”
“也是!”於嵐笑了笑,說道:“好了,相信我,相信女人的直覺吧。”
葉明琛淡然的點了下頭。
“謝謝你,小嵐。”
於嵐笑了笑,她與葉明琛認識的時候,葉明宇已經不在了,所以他們沒有真正相處過,但是這兩兄弟真的完全不同,一個認真刻板,一個自在瀟灑。
夏俊峰打電話的時候,葉明宇正與沈洪和張景天吃飯。
葉明宇與張景天原本並不算多熟悉,一個是律師,專爲沈洪服務的律師,最擅長的便是鑽法律空子,找法律漏洞,在警方那裡也算一號人物,狡辯的功夫更勝一籌;一個是HEI社會,專爲沈洪打天下的HEI社會,最擅長的是作奸犯科,是警方頭號頭疼的傢伙,常被警方找麻煩,一個被保釋,一個去保釋別人,兩人的交集僅此而已,然而,葉明宇並沒有想到,原來張景天也曾經是臥底,不過他做臥底的時間並不長,也沒有什麼建樹,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這樣一個警-察墮-落成HEI社會的法律顧問,本來並不理解,但是現在反而覺得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張景天在沈洪面前如葉明宇一樣,總是畢恭畢敬,那是發自心底的情緒表現,他說道:“洪爺,放心,金楠的律師是我的小師弟,與我並不是同一家事務所,雖然表面上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也算是自己人,您不必擔心。” wWW● ttκá n● C○
“恩!”
“還有,您讓我擬定的遺囑也做好了,我稍晚些發給您看下。”
沈洪略略點了下頭,葉明宇有些意外,張景天反而衝葉明宇一笑,說道:“洪爺對你真是沒話說了。”
葉明宇看了看沈洪,又看了看張景天,說道:“爸,您?”
沈洪笑了笑說道:“這些東西早晚是你們的,早點通過合法手續轉到你和佳妮名下比較好。”
“可是,我們!”
“你遲早要離開這個圈子,想把你洗白沒那麼容易,但並不是不可能。”
“我現在已經無所謂了,知道以後要面對什麼。”
張景天笑着說道:“年輕人,這種心態可不行。”
“張律師,你是玩法律的人,難道不知道我的結局嗎!”
“正因爲我是玩法律的,我能說出這種話,自然是有辦法。”
葉明宇淺淺一笑,現在對於他來說,這些他毫不在意,生死不論,過往不計。
沈洪說道:“就這樣吧,明宇,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我知道了,爸。”
“好了,你送張律師回去吧。”
張景天笑了笑說道:“怎麼敢勞煩葉總。”
葉明宇也客氣的說道:“張律師哪的話,如果沒有你,我哪能這麼逍遙自在。”
張景天笑着拍着葉明宇的肩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葉明宇笑着點頭,迎張景天出門。沈洪鑽進一早等在外面的高遠的車,葉明宇和張景天上了另一部車。
葉明宇看了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張景天說道:“我很好奇,張律師,當年又是爲了什麼?”
張景天會意的笑了笑說道:“爲了錢!”
葉明宇看了看張景天,兩人到是坦然,頗有同道中人的感覺。
“我在學校成績很好,各項表現突出,各種優秀證書、獎章我拿到手軟,可是出來連警-察局的門都沒進過就被上面選出來做臥底,這一點我們應該差不多吧。”
“差很多,我在學校如果不是因爲我父親,可能早就被開除了,我們唯一差不多的一點應該是都選擇了背叛原來的生活,看來,我們這兩類人都不適合做臥底。”
張景天大笑,說道:“也對,你怎麼看也不是那種規規矩矩的好孩子,我呢,我不吹牛的,真的從小到大都是好孩子一個,接了任務之後,最開始跟着洪爺下面的一個大哥做事,可是怎麼也接觸不到洪爺,後來我看到集團要招些學過法律的人,我就渾水摸魚的來了,”張景天笑了下說道:“誰知道,我的腳跟還沒站穩,我老爸就要做手術,手術費30幾萬,哼,你當過警-察,你知道警-察的工資是多少,我們做臥底的錢每一分都要上報,所以根本拿不出救命的錢,而且他的病多半是被我氣的,因爲他覺得我不走正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洪爺知道了,拿錢給我爸看病,我當時只是個無名小卒,不溫不火,那時候的我應該沒有什麼價值,也許他當年沒把這30萬當回事兒,可是我感激他,我記一輩子,所以,從那天起,我不再是警-察。”
“我當時是真的沒辦法,警校畢業,做了這個,我就跟所有人都斷了聯繫,就算我去找他們,他們也不會幫我,也幫不上!雖然後來不久老爺子還是沒了,可是我還是要謝他,因爲他讓我有機會救人,不至於抱憾終身。”
葉明宇理解的點了點頭。
張景天苦笑了下說道:“可能你覺得我的背叛太廉價了。”
葉明宇搖了搖頭,說道:“不!爲了救父親,你比我值得原諒。”
“彼此彼此吧,爲了愛情也好,親情也好,我後來想通了,我們的工作就不是人乾的,何苦啊!這種事兒不用我說,我纔到了哪個層次,你更深有體會吧,後來在集團做法務,再後來考了律師,然後基本上你都知道了。”
“後悔嗎?”
“後悔?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可是如果我沒能救得了我父親,我更後悔。”
“也對。”
張景天淡然笑了下,說道:“那你呢,比起我來說,你陷得更深,你後悔嗎?”
葉明宇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好像所有風浪都與他無關,淡淡的說道:“看不到前面的路,怎麼去後悔!”
張景天安慰式的拍了拍葉明宇的肩膀,說道:“洪爺待你不錯,至少他爲你的將來做打算,說實話,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他沒有錯,可是站在警方的立場上,他罪無可赦。”
葉明宇調侃說道:“站在律師的立場上,你不是應該無條件的相信你的當事人嗎!”
張景天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也要看當事人是誰,如果是你,很不可信!”
葉明宇笑了,說道:“你這樣很不專業啊。”
“哈哈哈!你這傢伙,原來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趣啊。”
“有趣?”
“對,別人都怕你敬你,不僅僅因爲你是洪爺的左右手,更因爲你的處事作風,聞者心驚聽者有淚!”
“你也是個有趣的人。”葉明宇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嘴上功夫我不如你,說不過你。”
“當然,我是靠這個吃飯了,好了,前面放下我,改天我請你,我們意猶未盡。”
葉明宇淡淡的笑着點了下頭,目送張景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