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憂思難解,同樣的夜,雲蔚也在輾轉反側。
對這個亦師亦友的“六哥”,雲蔚自有一份難以割捨的感情,他所擁有的一切,他現在所走的路,同樣拜六哥所賜,雖然這樣的生活危險重重,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也許,骨子裡,我就是一個愛冒險的人吧!”
雲蔚低聲的感慨了一句,看了看窗外已經西斜的月亮,天邊的啓明星也正在冉冉升起,再有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不睡了。”雲蔚從牀上爬起來,換上了一身便裝,將手槍插在腰間,然後把耿朝忠今天從佐藤那裡要來的通行證放入懷中,收拾停當後,輕輕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路過耿朝忠房間的時候,雲蔚停住了腳步,他想和六哥做一個告別,但他很快改變了主意,只是對着門口輕輕的說了一聲:“六哥,我走了,多保重。”
耿朝忠在屋裡靜靜的傾聽着雲蔚遠去的腳步聲,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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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六教官走了沒?”
早晨六時許,佐藤一邊吃早點,一邊問旁邊服侍自己的助手。
“天不亮就離開了,走的時候急匆匆的。”助手給佐藤倒了一杯牛奶。
“哦?有沒有帶人?”佐藤吞嚥下最後一口壽司,隨意的問道。
“帶了三四個人。”助手回答。
“哦。”佐藤低下頭,開始喝牛奶。
“等等,”佐藤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了助手,面上似乎帶了一點緊張的情緒:“你說,壬六天不亮就出發了?”
“是的,他說是有緊急任務。”助手有點摸不着頭腦——外出執行任務,難道不是越早越好嗎?
“太急了,太急了........”佐藤的眼睛有點發直,呆呆的望着窗外,昨日耿朝忠和自己談話時的一言一行在腦海迴盪,突然,他的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點亮了,端着牛奶的手也不由得一抖,“嘩啦”一聲,牛奶被打翻在地。
“你,立即去渡口,看看壬六有沒有走遠,如果沒有,讓他回來,就說有緊急任務!”佐藤一把撕下胸口的餐巾,盯着助手說道。
“嗨依!”看佐藤表情嚴肅,助手也緊張起來,連忙轉身往外走。
“等等,”佐藤叫住了正要邁出屋門的助手,“開我的車去,記着多帶幾個人,小心防範!”
助手點了點頭,心裡一邊思索着“小心防範”的意思,一邊快步跑了出去。
“天不亮就出發,那就是五點多鐘,現在是六點鐘,恐怕壬六已經快到對岸了,不行!”
佐藤喃喃自語着,手掌伸向了桌邊的電話,沒多久,電話接通,佐藤嚴厲的交待道:“有特殊情況,今天港區到新宿的電車停運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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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啊,我和你父親是警視町的同僚,你和我之間用不着這麼生分。”
月島開往港區的渡輪上,雲蔚滿臉親切的笑容,看着坐在自己旁邊的吉田說道。
“哦?前輩之前也在警視町工作?”吉田看着眼前這位壬六副教官問道。
“是的,”雲蔚掃了一眼坐在另一邊的齊騰遠和孫敬亭,兩人正好奇的傾聽着他和吉田之間的對話,“我之前在練馬區做探長,渡邊探長,吉田你聽說過吧?”
“原來您就是渡邊探長!”吉田臉上露出誇張加崇敬的表情。
“哈哈,吉田君,你父親對你可是用心良苦啊,親自把你交待在癸五教官和我手下,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啊!”雲蔚笑道。
“嗨依,晚輩一定努力!”吉田連忙點頭。
月島到對岸的港區很近,沒多久,船隻就靠了岸,雲蔚領着一行三人驗看了通行證,快步向着電車站走去。
“今天的任務,是抓捕一個南京方面潛伏在東京的特工,”雲蔚邊走邊說着,“等會兒到了地點,如果你們聽到屋子裡有茶碗倒地的聲音,就立即衝進去協助我抓捕犯人,能明白嗎?”
“嗨依!”三個人齊聲答應。
四人來到了電車站旁邊,靜靜的等候,過了半刻鐘,雲蔚焦躁的擡起了手錶——港區的電車都是定點發車,現在已經過點了十分鐘,這在追求精細的日本社會可不常見。
雲蔚回頭看了看港口,遠處隱隱傳來馬達聲,似乎有快艇要從對岸過來。
“不等了,”雲蔚意識到有些不妥,“我們直接去那邊,找輛車過去!”
雲蔚領着三人來到一家屋外停着轎車的商社,沒費多大功夫,就徵用了那輛轎車,雲蔚親自駕車,一溜煙的向着新宿區藤野茶樓開過去。
“前輩,是不是有緊急情況?”齊騰遠看出有些不妥。
“廢話,要是情況不緊急,我會帶你們天不亮就出發嗎?”雲蔚惡聲道。
齊騰遠打了個寒噤,不敢再問。
雲蔚把車開的飛快,一路橫衝直撞,大約半小時後就來到了新宿區,到了藤野茶樓外面,雲蔚將車停下,皺了皺眉頭道:“吉田,你在車裡等,你們兩人跟我上去。”
“前輩........”吉田不由得開口,看樣子,渡邊前輩是想讓他望風。
“別廢話,呆着別動,沒有我的指令,絕不可離開此地!”雲蔚嚴厲的命令道。
吉田不敢再出聲,今天渡邊前輩似乎十分的急躁........
雲蔚領着齊騰遠和孫敬亭走上茶樓,要了一間茶室,不一會兒,掌櫃領着穿着和服的柳學俊走了進來。
“哈伊,請問您是?”柳學俊討巧的看着雲蔚。
雲蔚走到柳學俊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柳學俊的面色驀地一變,接着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齊騰遠和孫敬亭二人一眼。
雲蔚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指着孫敬亭說道:“齊騰遠,你把孫敬亭綁起來。”
齊騰遠面色一變,孫敬亭也是滿臉惶恐——不是要抓捕和摔杯爲號嗎?怎麼和計劃的不太一樣?
“別廢話,一切聽從我的指令!”雲蔚的表情很嚴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齊騰遠無奈,從兜裡掏出一把繩子,將孫敬亭捆了起來,緊接着,雲蔚又掏出一把繩子,將齊騰遠也捆了起來。
兩人面面相覷,看着眼前這位壬六副教官,實在搞不清楚他在玩什麼花樣。
“你們知道,我爲什麼把宮本殺了,將你們有反日情緒的事情掩蓋下來嗎?”
“宮本不是猝死.......”齊騰遠話說了半截,旁邊的孫敬亭靠了他一下,他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雲蔚。
“因爲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中國人,”雲蔚笑了,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柳學俊,“這位,也是,我們都是特務處派到東京的潛伏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