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狄華雄......
耿朝忠一邊用力的拍掌,一邊心裡默唸着這個名字。
島城時候的老熟人了,當時鹽田公館的會首,與自己關係匪淺,自己在上海安插雲蔚到黑龍會,乃至北平的一系列行動,谷狄華雄介紹的黑龍會關係都起了重要作用。
此人退休後返國,看樣子,是又被警視町啓用,來“特務養成所”發揮餘熱了。
此時,谷狄華雄正謙遜的向大家鞠躬,同時環顧四周,眼睛落到耿朝忠身上的時候,有那麼不到一秒的停留——顯然這傢伙已經認出了耿朝忠。
“謝謝老前輩的慰勉,”掌聲方歇,佐藤適時的接過了話頭,“我們特務養成所的教學人員基本就是這些,人員不多,但都是精英。同樣,我們的學員也沒有很多,第一期更只有200多人,但我可以保證,這些學生,全都是我們從帝國各個高校蒐羅的優等生,大家完全可以放心生源質量!”
“請問,學生什麼時候到?”在座的一人問道。
“一週後,也就是下週一,學生正式開學,從這週五開始,就會有學生陸陸續續到校了。”佐藤微笑着回答。
“那麼,女生有多少?”
這時,坐在香子旁邊那位中年婦女開口了。
“不多,大概只有不到兩成是女生,也就是40多位女同學。”佐藤再次回答。
旁邊又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問了幾個問題,佐藤也都一一微笑應對,等到衆人再無問題可問,佐藤這才按了一下桌旁的電鈴,將門外執勤的衛兵喚了進來。
“吩咐下面,可以上菜了!”
伴隨着佐藤一聲吩咐,穿着白色廚師服的工作人員魚貫而入,將早已準備好的飯菜端了進來,每人都是單人獨份,壽司和涼菜之外,還配了甜點和紅酒,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可算得上豐盛了。
“各位,爲了帝國的未來,乾杯!”
佐藤高舉酒杯,與衆人虛碰慶賀,伴隨着一聲聲“かんぱい”(滿飲此杯)的祝賀,衆人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
宴席進行的短促而又冷清,佐藤和谷狄華雄剛纔掀起的些微氣氛,似乎很快就在衆人的大聲咀嚼中煙消雲散——大家除了偶爾和自己相熟的老朋友聊幾句,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種培訓學校裡不可能有正常的學校生活,一旦畢業,學生們個個都會變成冷血的情報機器,他們不用說對老師感恩,恐怕不對老師產生強烈的怨恨就已經算好的了。
而老師們之間,更難稱得上有什麼同僚之意,即使有,彼此之間恐怕也不會真的相信那是真的吧?
與之相比,耿朝忠倒很懷念特務處的培訓班,在那裡,大家倒還真的存着幾分同僚之意,師生之情。
很快,佐藤率先退出了會場,緊接着,幾個年輕人也迅速的離開,只剩下包括谷狄華雄在內的幾個銀髮老頭坐在那裡自得其樂——他們已經老了,可不需要在乎那麼多。
“伊達君,你還不走?”雲蔚擦了擦嘴巴,提示道。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再待一會兒。”耿朝忠搖晃着杯中的紅酒。
雲蔚頓時明白過來,知趣的走了出去。
等到衆人散去,耿朝忠端起一杯紅酒,走到了正趴在桌上假寐的谷狄華雄面前,低頭恭謹的問候道:“谷狄桑,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您,實在是我的福分啊!”
“伊達君,好久不見了。”
谷狄華雄擡起頭,棕色的蛤蟆鏡後面,一雙小眼睛在閃着精光,他打量了耿朝忠幾眼,突然感嘆道:“伊達君,你沒有什麼大變化,可我卻老的不成樣子了。”
“谷狄桑,您言重了,我看您的精神很好。剛纔那番話,讓我想起了您在支那的崢嶸歲月。”耿朝忠誠懇的回答。
“哈哈,看到你們年輕人這麼出色,我就算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谷狄華雄笑眯眯的舉起杯,和耿朝忠碰了一碰,臉上露出一絲壞笑,低聲道:“剛纔那個小姑娘,你有沒有勾搭上?”
“您指的是香子?”耿朝忠尷尬的瞟了一眼外面,香子也認識谷狄華雄,自己倒差點忘了。
“是啊,搞情報工作很寂寞的,偶爾放鬆一下,也是生活的必須啊!”谷狄華雄哈哈大笑。
“多謝前輩指點,下次我可以試試,不過香子就好比富士山頂上的櫻花,可不太容易採摘哦。”耿朝忠半真半假的否認了谷狄華雄的猜測。
“你呀,一句真話都沒有。”谷狄華雄眯起眼睛,慢慢的啜飲了一口杯中酒,這才換上了一副正經臉,低聲道:“怎麼樣,我們黑龍會在支那這些年發展的怎麼樣?”
“這個問題,相信谷狄桑您更清楚。”耿朝忠笑着岔開了話題。
“是啊,黑龍會已經是歷史了,”谷狄華雄微微嘆了口氣,“現在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不用說打探情報,也就只能乾點雞鳴狗盜和挑釁滋事的勾當罷了!”
“但特高課已經成長起來了,谷狄桑您曾經跟我講過,紅日必將從東方升起,而黑龍會,就是孕育那紅日的朝霞。”耿朝忠微笑道。
“你說話一直都這麼動聽,”谷狄華雄笑了,“那麼,你有沒有什麼要送給我老頭子的禮物?”
“當然,您託付給我的產業,我一直都照料的很好,希望您有機會可以去支那看看。”耿朝忠笑道。
谷狄華雄回國之前,曾經託付給耿朝忠一些產業,而這些產業則被耿朝忠交給了在島城的吳澤成代管,吳澤成腳踏紅黨和南京兩條船,又靠上了日本人,做的不好就奇怪了,只是谷狄華雄恐怕不知道,黑龍會的產業已經變成紅色了。
“那就好,”谷狄華雄滿意的點點頭,“只是去支那的事情,恐怕我有生之年是不會再有機會了,不過,如果你有空,可以到六本木道73號找我,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耿朝忠點了點頭,微微欠身後,緩步走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看來這谷狄華雄還有事要交待自己。
出了門,耿朝忠卻發現香子正趴在窗外的欄杆上遠眺,顯然是在等着自己,耿朝忠走過去,看香子臉頰微微有點酡紅,不由笑道:
“怎麼,喝多了?”
“沒有,”香子頭也沒回的回答,“那個老頭子跟你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啊,寒暄幾句罷了。”耿朝忠有點詫異香子的態度。
“伊達君,我想拜託你一件事。”香子突然回過頭,認真的盯住了耿朝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