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聞言一愣。
下一瞬她用一種極富深意的目光在凌或的臉上略掃過了一圈,但是意外的是,她卻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只是淡笑着輕輕搖了搖頭。
凌或點了點頭,也不再吭聲。
這一番交鋒簡短而無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頗有幾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其實他們也完全沒有必要那麼小聲,因爲哪怕韓長生和於安安能聽得到,想來也未必明白他們之間究竟是在打什麼啞謎。
酒足飯飽之後,四人牽起同樣吃足了糧草的馬兒,溜溜達達的出了鎮子,朝着昭歌城的方向去了。
好巧不巧的,在昭歌城門口排隊等候門衛放行時,他們居然又一次遇到了同樣在排隊等待放行的沈家二爺沈威。
韓長生無聲的用口型問。
“——要不去打個招呼?”
謝昭當即扭過頭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過那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你有什麼毛病?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凌或輕輕牽了牽嘴角,他同樣不打算去淌不該淌的渾水。
此行昭歌,還是儘量不要引人矚目最好。
事實證明......
就算他們不傻,但卻架不住他們有一個傻透了腔的同伴!
——也不知韓長生真是好奇心強到過了頭,還是天生臉皮厚自來熟,居然真的跑過去跟沈威打了個招呼。
那邊的沈威明顯也被眼前這少年完全迥異於常人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還真的與他說上了幾句。
如此說來,作爲一個聖王天境的武道強者,沈威還是第一次遇到完全不懼怕他的觀宇境小輩。
他雖然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裡一時之間卻也有些哭笑不得。
片刻後,韓長生帶着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回來了。
謝昭似笑非笑的看他。
“怎麼?打完招呼了?有收穫?”
韓長生憨笑着“啊”了一聲,他撓了撓頭,此時好像也有那麼幾分雲裡霧裡,不着邊際。
他笑着道,“真沒想到啊,原來先前是我們誤會他了,你還別說,這個沈二爺沒想到還挺平易近人的。”
謝昭懶洋洋道:“怎麼,你不知道這個常識嗎?一般情況下,大多數人對於智力上略有殘缺的人,總是會多一些包容。”
凌或和於安安聞言莞爾失笑。
韓長生當即翻了個白眼。
“——你懂什麼?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們的君子之腹,那是因爲沈二爺一看我的面相,就知道我將來必然是個前途無量的大好少年!
所以就連我方纔問他來昭歌幹什麼,他居然都告訴我了。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我們英雄惜英雄!說明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謝昭“呵呵”一笑,眯着眼挑眉看他,漫不經心的問:
“哦?那他說自己是來昭歌做什麼的?”
凌或也下意識向韓長生看來。
韓長生傻乎乎的笑了笑。
“你說沈二爺啊?放心放心,他此行來昭歌還真跟咱們無關。人家啊,那可是來問道的!”
“問道?”
謝昭微微一頓,下一瞬,她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哦,這麼看來,他應該是遇到了瓶頸,所以如今只能選擇問道一途,來堪破生死突破自己。”
凌或聽了後也輕輕頷首,略有神往之色。
“若是他這次能問道成功,突破自己的心魔,興許天下間便要多上一位半步虛空人境的高手了。”
——問道一戰,生死不論,手起劍落,便定生死!
這是何等的蒼茫大氣。
古往今來的高手,絕大多數都要經歷“問道”生死的這一關。能闖過去就是掀開自己武道之上的新一篇章,若是闖不過去嗎......那就是黃土之下無人問津的白骨皚皚。
謝昭沉默思忖,喃喃道:“......他這是要去尋誰問道?皇城中的那兩位半步虛空境的深宮內侍嗎?這不合規矩,那兩位可是從不與人問道。”
她本是在自言自語,沒料到會有人回答。
不成想韓長生“啊”了一聲,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然後兩眼放光的回答她道:
“纔不是哩!沈二爺是位真英雄!他居然要問道‘黃金臺’!”
謝昭和凌或均是一愣。
只有於安安不懂江湖之事,茫然的問:“‘黃金臺’是什麼?聽名字,莫非也是一個江湖門派嗎?很有名嗎?”
韓長生“嘿嘿”一笑道:“當然不是!‘黃金臺’其實是一柄劍的名字——據說劍名出自古詩‘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爲君死’!此乃是半步虛空天境的劍道高手,路傷雀的佩劍!”
他如數家珍繼續說道:“‘黃金臺’這把劍,其實算不上什麼上古名劍,只是原皇宮寶庫中留存的一把寶劍,但是這使劍的人可卻不簡單!
——他曾是‘千歲劍仙’的陪練劍侍,所習的正是劍仙母家謝氏家傳的‘河圖劍術’!雖然說他的劍與劍仙的劍相比差距大了些,但那畢竟也是河圖劍術啊!”
韓長生性質昂昂的說完,本等着看同伴們驚訝或是讚歎的迴應,誰知三個人居然沒有一個給他迴應!
凌或一臉欲言又止,謝昭則微微蹙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還好於安安還算給面子,她“啊”了一聲,十分捧場。
“原來那位路大人居然是長公主殿下的劍侍,那必然是十分厲害!”
天宸的百姓提及天宸公主符景詞,幾乎無人不是心懷敬仰。
“自然十分厲害!”
韓長生又來了精神,“半步虛空天境!放眼整個天下也不多了!更何況他是家奴出身,還那麼年輕!聽聞他如今不過也才二十六歲而已!”
想了想,他忽然拍了拍凌或的胸口。
“不過我更看好你!凌或你也才十九歲,便已然是聖王人境了,前幾日你不是還說感覺自己極有可能在兩個月內再破聖王玄境嗎?——這簡直已是坐着炮竹飛躍的突破速度了!
想必再過幾年,你絕對不會比那個‘黃金臺’路傷雀差!”
凌或無奈的笑了笑,他搖了搖頭道:
“談何容易?聖王之上,往上每每突破一個小境界,都難如登天。”
想來,他將來或早或晚,也是要走上問道一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