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凌或是當真十分真誠的在拒絕於夫人贈予的大紅封外,但凡來個人看到謝昭和韓長生那兩雙轉得嘰裡咕嚕的眼睛,就知道他們明顯是在口是心非、半推半就!
尤其是謝昭,她當時一搭手便已經不動聲色摸出了銀票厚度,旋即咧開腮幫子,笑得好像見了她親孃老子。
“嗐,夫人,您怎麼這麼客氣,這怎麼好意思呢?”
當然了......雖然凌或推拒的十分誠懇,但是最後他們還是在於夫人的盛情懇求下,把銀票、啊不是,是“長輩的愛意”,“破例”給收下了。
謝昭揣着三個大大的紅封,笑得眉不見眼,好像撿到了什麼天大的便宜。
——沒錯!凌或和韓長生的那份,自然也是要被她“收繳”起來的。
這兩個敗家子兒可不興管錢嗷......一個樂善好施、看到不平之處必然便要做那散財童子的;另一個呢,乾脆就是個十足的傻子,有點銀子在手裡活似會燙手、花得那叫一個豪邁!
謝昭轉頭心裡又道:這位於夫人其實也是個妙人,她分明就是看出他們落魄且囊中羞澀,擔心自己的女兒跟着他們跑江湖遭罪,所以乾脆做了這個好人。
不過不得不說,這事做得十分漂亮,她謝昭表示十分滿意!
還別說......直到那日分別之際,她倒是終於從於夫人身上淺淺看出了幾分太子太傅寧無疾的女兒該有的人情氣派。
孺子可教!
也不枉費她在歐十三娘那裡又欠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如此看來,這買賣值當得很啊!
對於窮困潦倒的他們而言,於夫人簡直就是火中送碳的絕世活菩薩!
於是,謝昭和韓長生這兩人,就像好像兩個驟然大富大貴起來的土鱉,頭也昂起來了,背也挺起來了,人也支棱起來了,格外豪氣雲天!
凌或倒還是老樣子,一幅寵辱不驚的模樣。
他無奈的看着謝昭和韓長生那副有錢萬事足的“小人得志”模樣,不禁失笑搖頭。
但是於安安卻十分羨慕喜歡謝昭的灑脫性情,她連連道:
“謝姑娘真是位難得真性情的女子,開心了便放聲大笑,不開心便直爽的罵人。安安看了很是羨慕。”
韓長生聽了這話不禁咋舌,一度懷疑這是在罵人,他遲疑着問:
“‘不開心便罵人’?......於姑娘你確定這是直爽嗎?怎麼我聽起來覺得這依稀像是缺心眼兒?”
謝昭出手如電,當即一記巴掌呼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啊!”
韓長生一聲驚呼。
“你做什麼又欺負人?”
謝昭一本正經的涼涼一笑。
“誰欺負人了,我只是想聽個聲響而已。”
韓長生警惕的看着她,總覺得這壞丫頭沒憋着好屁,但是每每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去問她。
“什麼聲響?”
謝昭笑眯眯的答:“自然是聽你腦子裡水晃動起來的聲響啊,你自己方纔沒聽到嗎?咕咚咕咚的,十分悅耳。”
“——謝昭!!”
凌或搖頭笑了笑。
於是,他們作別了眼含熱淚、對女兒依依不捨的於夫人,和麪無表情恨不得立馬抽身離開的梟娘,帶上了於安安一同踏上了南下昭歌城的路。
不過,這回有了銀子,謝昭幹什麼都感覺十分有底氣!
她不僅十分豪氣的在平洲城採買了四匹馬兒代步,還大方的揮手錶示,從即日起,他們將不用採買乾糧、不必露宿野外了!
——誰有了銀子還偏生過得那麼寒酸?
那不是缺心眼?
當然是要選擇就地在每日落腳的城鎮裡最好的酒肆客棧中舒舒服服的住店啦!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於安安看着一副柔柔弱弱、弱不禁風的模樣,居然還會騎馬?
這倒是給他們省了許多事,至少買馬車的錢又省下了一筆。
於是,幾日後,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便已來到了這座目前距離昭歌城最近的城鎮。
若是從這個鎮中騎馬出發,不消三個時辰他們便可抵達昭歌城的北城門。
但是昭歌近在咫尺,他們卻又犯起了難。
沿街酒樓的二樓雅間裡,韓長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解的問道:
“怎麼個意思?早到了幾日便早到了幾日唄,我看你們兩個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這有什麼好愁的?”
沒錯......他們因爲在平洲城裡置辦了馬匹代步,從而導致他們從汝陽城出發之前計算的路程時間大大縮短。
本來步行需要走上半個月的路程,沒想到不過區區幾日便讓他們騎馬趕到了。
其實於安安也不明就裡,但是她性格自幼乖巧溫柔,從來不給人添麻煩,她不明白也不會去問,就安安靜靜的吃自己的飯,等着他們的決斷。
凌或蹙眉,解釋給他們聽。
“昭歌城人多眼雜,高手如過江之鯽,是非便也極多。若是我們提前了近十日進城,遇到不必要麻煩的機率和風險也會大大增加幾分。”
謝昭涼涼補充:“那可是隨便掉落一個瓦片,都能砸到好幾位公卿貴胄的地界......”
韓長生若有所思的“啊”了一聲,他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可是......
他面露希翼和嚮往......那可是昭歌城哎!
若是時間充足,如果他們可以好好遊玩一番,那豈不是快哉?
那裡有威震四方的天下第一門派,出了兩位南朝祗仙境絕世高手的神臺宮!而神臺宮上還有那傳說中可以汲取天上星辰之力、佈陣殺敵的摘星術!有那可以通過問天卜卦、占卜預知即將未來發生之事的占卜術!還有那以兩儀周易爲軸、以天竺佛經爲引,相伴而生的絕世高深心法——大梵音術、小梵音術!
那可是天下最最神秘的神臺宮!
——也是他的夢想!
若是人之雙眸中的精光可以用來點火,那麼韓長生此時眼底的光亮,已經足以點燃整座酒樓!
凌或看着他那副明明很想去,卻又強自忍住的話頭的可憐模樣,不禁莞爾。
他素來面冷心熱,狠不下心。於是思忖片刻,緩緩道:
“......提前進去昭歌,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