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真人開始接戰,三黑點閃電般穿過一羣黑點。衝刺出人羣兩百米後,三馬齊齊轉身,對聚攏的敵人再次開始衝擊。展銘也沒清閒,手起,刀穿過木板到走廊。拔刀回來,刀口鮮血還在下滴。
兩邊開始戰鬥,斡啜是所向披靡,一口長刀被其舞的出神入化,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展銘這邊只要出刀,就帶走一條人命。走廊狹小,高麗人無法大量進攻,漸漸屍體把門口堵上。歐陽嘆氣:“一會非得爬窗子嗎?哈……出陰招了。”
“什麼陰招?”
“石灰”歐陽苦笑,八個賊人一起灑石灰,斡啜的馬吃痛亂跑了起來,結果腿上被砍一刀,倒在地上。而隨從也不樂觀,雖然馬匹正常,但是他們眼睛無法張開。一手舞兵器,一手揉眼睛,結果沒有互相保護,被高麗人打下馬來。
“看來我們要走了。”展銘道“他們在放火燒客棧。”
“太無恥了。”歐陽右手肘撞擊窗戶,用力一扯,把窗戶框一起拉下來。首先跳了出去,落地一看,一個高麗女子正蹲在自己窗戶外面,手拿火把看自己看楞了。歐陽拱手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話剛說完,展銘躍出來,眼角看見高麗少女,刀一展就切了過去。歐陽無奈攤手對屍體曰:“記得下輩子要學漢語。”
“大人等等。”展銘走幾步,獨自閃到後院,一陣打殺後,牽了兩匹馬出來。這時候歐陽已經能看見客棧升起的火光。
歐陽問:“你說要不要去幫忙?”只見那斡啜雖然沒了馬,但是彪悍無比,長刀掃去,無人敢抵,一刀在手,輕鬆保護兩名隨從。
“我聽說女真人寧可戰死,也不願意外人幫忙。”展銘和歐陽不緊不慢牽馬而行道:“再說人家未必會輸。”
“小心石灰”歐陽扯嗓子大喊一句。斡啜急忙閉眼睛超左邊一撲,再看原先站立的地方,果然是白霧騰騰。
展銘甚是佩服:“大人怎麼知道的?”
“我看那幾個人掏了半天了。”歐陽道:“這些傻蛋,四包石灰朝一個位置灑。如果散開,斡啜肯定會被暗算。”
“大人小心。”展銘轉身,背後七個人從客棧位置追來。
“唉……”歐陽拿出一個甩手炮道:“展銘,你揣了一堆的甩手炮不用,怎麼就喜歡玩刀?”
展銘無語,接過甩手炮,在歐陽手拿的火把上點燃,扔了出去。‘轟’的一聲,七個人倒了六個,還一個掉頭就跑。比自己出刀殺人真是快多了。
這響聲讓不遠還在糾纏的雙方一楞。齊齊朝這邊看過來。客棧大火燒起,附近如同白晝一般。歐陽又取出一個甩手炮,也不點燃,直接扔到客棧火場中。一聲巨響,未燃燒的木牆飛射四面。而後客棧開始倒塌。
這麼一來,高麗人立刻逃散。斡啜和展銘打死打活,還不如兩顆甩手炮的效果好。
……
整理一番後,斡啜一名隨從生起火,另外一名隨從從帳篷拿出兩隻野兔。斡啜本人在埋馬。斡啜埋了馬坐回來,心情很差,臉色很難看。
歐陽以爲他失去愛馬心疼,開解道:“人沒事就好,馬死了就死了。”
“戰死,是勇士也是戰馬的光榮。”斡啜一指歐陽腰上別的甩手炮道:“這東西是地獄。無論你武藝多麼高強,無論你騎術多少精湛,一個苦練了二十年的勇士,也能被一個新兵殺死。這纔是悲哀。”
歐陽不理解,展銘感同身受道:“說得有理。”展銘從沒見過甩手炮的實戰,今天一見,信心也倍受打擊。自己過人的天賦,練了二十多年的武,一想到可能會死在一個菜鳥手裡,覺這那二十幾年的付出相當不值。
“兩位,不管怎麼樣,只能是你去適應社會,不能社會去適應你們。”歐陽道:“再說,這東西也是人用的。朱到,你是個衙役,你這麼灰心就不對了。”朱到是展銘的用名。
展銘想想也是,自己似乎在杞人憂天。要知道火器現在只使用戰場上,任何人攜帶到民間,都是重罪。當下淡然一笑:“也是,我多想了。”
“對啊你要想這東西威力大,那地龍、雪崩怎麼算?”歐陽拿出一皮囊問:“斡啜來一口?”
斡啜接過酒囊,狠喝了一口後問:“這東西有缺點嗎?”
歐陽很遺憾道:“成本比打一口腰刀還低,使用簡單,存放容易,攜帶方便,威力巨大。實在要說缺點,就上用一個少一個,不象刀,可以無數次的使用。”
斡啜問:“下雨天怎麼樣?”
“早先下雨不能使用。不過現在泡在水中兩個時辰,一樣可以使用。”用蠟封了火線口,火線外包裝是防水的。歐陽道:“不過在雨天使用確實會比較麻煩。”
斡啜嘆氣:“希望我有一天能死在刀劍上,而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人只有求生,哪有求死?”歐陽道:“你們爲什麼一定要打仗呢?玉帝要使其滅亡,必然先使其瘋狂。女真人這十幾年下來除了戰爭還是戰爭,我很不明白,你們爲什麼要打?”
“爲什麼?”斡啜努力想了很久後道:“爲了生存和尊重。再說,除了打仗,我們還會什麼?”
歐陽知道,他們已經將打仗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種行爲。他們很多人一出生被灌輸的思想就是戰鬥。他們最尊敬勇士,鄙視懦夫。在戰場上戰死被視爲勇士的宿命。如同你很難向阿拉伯極端宗教組織解釋一樣,他們認爲爲真主爲阿拉伯而死,他們認爲是非常光榮和神聖的。他們習慣看敵人死去,也習慣看自己人死去。要知道要改變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會有多難。
不可否認,斡啜對朋友還是很好的,即使歐陽手中還有他討厭的武器。他把兔子的後腿肉都留給歐陽和展銘。兩人也不再說這個很難說清楚的問題,喝酒,聊天。聊陽平、聊東京、聊女人。
直到兩千名騎兵把他們包圍,清一色的禁軍服裝,聽到爆炸聲,宋軍駐地立刻派出人馬前來查看。一個二十多歲的將領打馬出前問:“你們什麼人?這些人是你們殺的嗎?”
歐陽戰起來,準備拿路引。卻聽一個士兵喝道:“他是完顏宗弼,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個兒子。”
“啊”所有人一驚,包括歐陽。歐陽問:“你就是完顏宗弼。”
“正是”完顏宗弼站起來,手持刀戒備回答。
“河北東路副將吳玠,主理此地軍務。”目前和金還沒有正式交惡,宋軍之所以這麼敏感,是因爲完顏宗弼名頭不小。戰功不多,只是和遼人打了幾次,但曾經是金國的副元帥。並且皇家報也重點品評,可以說是個有份量的名人。3
“請問吳將軍想怎麼樣?”
這話倒是難倒吳玠,總不能說我們要和你們打仗,所以先幹掉你。而且此地不屬於宋軍管轄範圍,別說殺人,就是造反宋軍也不管。不過轉眼一看歐陽身上的甩手炮,吳玠有話題了問:“你又是誰,怎麼會有甩手炮。”
“這個……”歐陽道:“甩手炮是從杭州艦隊借的。”
“你是杭州艦隊的?”
“……我是陽平的。”
“陽平?”
歐陽遞上路引。
吳玠看完路引,疑惑看歐陽轉兩個半圈:“路引上說,你是去萊州公差,怎麼跑到了高麗來?”
“……”歐陽不能說,說和梁紅玉船一起來的?船員不會舉報,舉報也沒途徑。但是吳玠是長官,不能不報。這一報,稍微調查就知道真相。趙玉一看,丫的打仗時候,公開跑去和前妻**。歐陽怎樣不好說,梁紅玉只能回家生小鬼玩。如果是西北軍路,好歹有人認識,但是河北軍路……學生是有幾個,但是多年不見,基本屬於見了面不報名號都不認識的。
“抓起來。“
“慢”完顏宗弼一橫刀:“這邊是高麗的地盤,你要抓他也等我們喝完酒再說。”
這兄弟真夠義氣。當年自己那麼玩他,心中真是愧疚啊吳玠不吃這套,臉一沉正在下令。展銘突然掏出一樣東西道:“請吳將軍一個人自己看,不得對任何人泄露。”
吳玠接過看完一頭冷汗,而後再看了幾遍後,下馬行禮道:“末將無知,敬請治罪。”
歐陽壓制心中的疑惑,擺手道:“免了,你帶人回去吧。如果還有懷疑,詢問梁紅玉就可。”
“是”吳玠上馬喝道:“前隊變後隊,後隊成前隊,撤”
……
歐陽非常非常疑惑的從展銘手上把東西搶過來一看,險些暈倒:“你……你膽子倒真不小。竟然假傳聖旨。”
展銘笑道:“聖旨是真的。”
“……”歐陽無語,確實,聖旨是真的。是趙玉親筆書寫任命歐陽爲欽差大臣的聖旨,可調動禁軍,聖旨到處,如朕親臨,非常大的權限的聖旨。但這種差遣聖旨,必須繳旨的。怎麼會落到展銘手上呢?歐陽自然知道原因,當初爲了方便,歐陽把真聖旨給展銘,弄了份假的拿到河南去用。後來沒回東京,而去了薛柄那,和薛柄回東京後,就順手把假聖旨交了上去。中書省的官員也糊塗,覈對了下真有這張聖旨的存檔,也沒說什麼。而展銘一直沒用到聖旨,也記不得要繳旨這回事。歐陽知道後起初嚇了一跳,而後想想到時候**可能用得到,所以賊膽包天讓展銘保管起來,時間一久,竟然忘了這回事,現在露白,必須馬上銷燬才行。
完顏宗弼問:“你到底是誰?”
歐陽苦笑:“完顏兄弟,我說了你肯定要翻臉。”
“不可能。”完顏宗弼道:“即使你是韓世忠,即使你是耶律大石,這酒還是喝得。”
“你發誓。”
“我發誓……”完顏宗弼立刻發誓。
歐陽很滿意道:“我是歐陽。”
“我……”完顏宗弼傻楞當場。而後咬牙喝道:“你就是我做夢已經殺了一百一次的那個歐陽。”
“這個很難說,叫歐陽人不少。不過你發誓不翻臉的。”歐陽嘆息:“雖然我知道那事情會對你造成嚴重的心理傷害,但兩國交戰,用點小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經過長談,歐陽相當理解人家對勇士的尊敬,和對自己這種人的鄙視。
“歐陽,好你個歐陽……”完顏宗弼怒極反笑:“真沒想到會認識你。你就不怕我翻臉?”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們三個加一起,真不是我們兩人的對手。”
展銘出刀,完顏宗弼大驚滾離,兩個隨從只感覺寒氣從脖上掠過,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呆立當場。完顏宗弼大怒道:“有種和爺爺馬上大戰三百回合。”
歐陽拿出自己最後一個甩手炮笑問:“你確定?”
“……”完顏宗弼對自己馬上功夫是有信心的,而且他認爲男人就應該在馬上決生死。但是……當然完顏宗弼不會無恥到喊:有種用你官刀和爺爺馬上大戰三百回合。完顏宗弼把刀插進泥土,坐下鼻子出聲:“哼”
歐陽拿酒電喝一口道:“我們各爲其主,但是我是真的欣賞你。你要換個角度看看,如果你完顏宗弼一點才能也沒有,值得我花費心思害你嗎?爲什麼我不去害宗翰?”
這句話完顏宗弼愛聽,他和宗翰一直都不和。當下接過酒喝了一口道:“好,朋友歸朋友。哪天我在戰場看見你,我也絕不手軟。但我也絕對不會利用朋友來加害你。”
“這樣纔夠男人。”
“你是歐陽,那這個就一定是展銘了。”完顏宗弼看展銘道:“早聽說展銘武功高強,確實名不虛傳。”
展銘抱拳:“將軍客氣。”
“今天白天喝了高麗酒,剛纔喝了唐酒,不如試試我們女真的酒。”
“好”
兩邊不再談論兩國的恩怨情仇。歐陽教猜拳,玩小蜜蜂,五人以酒爲主,敬酒不止。最後除了展銘手快少輸外,其他四人全部醉倒。
太陽初升,完顏宗弼醒了過來,揉揉太陽穴站了起來,地上展銘睜開眼睛點頭算是招呼。完顏宗弼見歐陽沒下黑手,當下一笑道:“和你們大人說一聲,以後朋友身份來金國儘管找我,誰也不敢爲難。”
“謝將軍。”
“這就要謝?你們宋人真虛僞。”完顏宗弼把兩隨從提放到一匹馬上,而後抱拳道:“走了,你們也快點走,鎮裡巡邏兵快出來了。”
展銘站起來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請“
“請”完顏宗弼抱拳而走。
歐陽翻了個身道:“事實證明龍不一定生龍。最少完顏宗弼沒有完顏阿骨打那麼卑鄙。”
展銘點頭道:“他不加防範大睡,確實出人意料。”
“扶我一把”歐陽爬起來腰痠:“可憐我小人之心,一晚沒睡好。”
展銘笑道:“大人還是快點跑路吧,這麼多屍體,天尹鎮肯定要追查。”
“恩……”歐陽吩咐:“你去找塊乾淨木板,再拿木炭在木板上寫:殺人者,完顏宗弼也”現在是各爲其主,喝酒時候纔是朋友。歐陽相信完顏宗弼能使陰着也絕對不會不使。
“是”展銘問:“不過,這麼做有什麼意思?”
“讓做生意的女真人雞飛狗跳。這些匪徒肯定會因爲此加重對女真人的仇恨。他們生意做不好,金國的物資就更少,敵人越弱,我們就越有利。”歐陽道:“反正是舉手之勞,不幹白不幹。”
搞定之後,歐陽離開了案發現場前往天尹鎮。不再在鎮中逗留,前往碼頭準備去船上避避風頭。沒想卻遇見一個熟人。
碼頭附近的大倉,重兵守衛。一個老頭帶了幾名隨從正在巡視。身邊的倉司人跟隨,顯得戰戰兢兢。展銘和歐陽停馬,展銘小聲道:“是宗澤,宗大人。好像是來清點倉儲和物資。”
“這老頭辦事認真呢。”歐陽嘆口氣:“不過,什麼事都親歷親爲,也不是什麼好事。”
“要不要打個招呼?”
“不用,萬一他問我們怎麼來的,怎麼回答?”歐陽道:“走吧”恨宗澤的人還是很多,但是誰也不敢象以前那樣,想把他囚禁就囚禁。宗澤現在手拿趙玉特意發的差遣聖旨,身後有兩名是大內護衛。這清官要做事,手中沒權也是不成。
到了碼頭,是艦隊的臨時駐地,幾名船長留守,一部分士兵被徵集去大倉搬運物資上船。歐陽和幾個學生聊了聊,而後弄來兩根魚竿,再經過自己改造後上船釣魚。很多人認爲在海里釣大魚才刺激,但歐陽喜歡釣小魚。魚竿設計也有區別,墜子在普通釣竿的魚鉤位置,魚鉤在墜子上三十公分左右。放線下去,把墜子放到底後,再拉回來一兩米,用海蝦剪條做誘餌。那種頻繁的魚扯動魚竿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不過不能在岸邊,應該在海中,船隻靠陽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