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交代,歐陽的牢房被打掃一番,而後裡面準備好了蠟燭、文房四寶,外加比較舒適的小牀。下個客人是惠蘭,惠蘭明顯比較上道,不說別的,先拿出幾盤吃的,還帶來一盅小酒。惠蘭邊倒酒邊道:“大人西北勞碌,卻是不世之功,辛苦了。”
“呵呵,惠蘭你客氣了。聽說你生了一對大胖小。”
惠蘭點頭道:“這還多虧樑妹妹教導的產前運動,生產那麼順利。不過我想,應該是大人教導的。”
歐陽呵呵一笑否認:“我教導的?我是男人”
惠蘭見歐陽不承認,也不說這話題,換了話題:“大人和韓將軍和劉將軍可還有書信來往?”
“恩?”歐陽疑惑問:“什麼意思?”惠蘭似乎不會管到這閒事,即使是梁紅玉也不能管。
惠蘭見歐陽誤會解釋道:“大人,皇上還是看重你的。不管你怎麼鬧,只要有一點你別碰的話,她不會對你怎麼樣。”
“那點?”
“……”惠蘭見他不明白,引導問:“大人可知爲什麼你立如此大功勞,卻身陷身陷囹圄?”
歐陽道:“因爲遼國。”
“不對遼國只是一個由頭。大人落到此地真正原因是,交好韓劉兩將軍。”惠蘭見歐陽還不太明白,乾脆把話說開:“大人有軍廠,大人有皇家報,這兩樣產業之犀利朝廷上下不會不知。而朝廷也需要這兩樣犀利的產業,這就是朝廷一直對此不聞不問的原因。但是,大人如果加上兵權,那就不一樣了。西北開荒,黃金寶地,不是沒有擔心大人哪天在西北揮手高呼,自立爲王。大人你看看,种師中帶兵之將,和大人關係頗好。宋江一夥而今也是武職,和大人也頗有牽扯。再加大人開武舉舉得的一批將領,大人你說,朝廷能不忌諱嗎?”
歐陽聽完吸了口冷氣,原來趙玉的剛所有的話都不是廢話。什麼不負我,自己聽着還以爲是兒女情長,但卻有別的意思。一開始就說奸臣、忠臣。還有還談到了錢,根本就不在乎是四萬還是四百萬,似乎根本就不擔心自己貪污一般。而自己傻傻的卻和她大說對外對內的政策和想法,人家根本就沒興趣聽。
“大人放心,皇家報已經把本次功績歸給皇上。”皇家報從後勤、準備、戰略意圖等等分析,都說是趙玉在主導。而韓世忠和劉錡只不過是實施者。這樣一來韓劉兩人的護國公就算是配上了。二來,用皇家報來說明,就是說明了歐陽的一個態度。惠蘭聽說拿歐陽問罪消息後,可是煞費苦心。不僅連夜瀏覽戰時聞,而且還把李逸風從西北調回東京。誰都明白,除了歐陽外,誰也辦不了報紙,如同是誰也當不了陽平知縣一般。
簡單原因就是錢。換誰當總編和陽平知縣都不敢給自己下屬支那麼高的工資。但陽平經濟又展迅,你開個三瓜兩,別人寧可去打工。按照說法,一個衙役每月不過幾百文錢,而陽平達到了人均2貫,近百倍。還一個別人當陽平知縣,敢用那麼多衙役嗎?人數州里。但是一開除衙役,必然會烽火四起。還有別人敢管那些有錢人嗎?哪個不是上面都勾搭上人了?
歐陽不知道的是,並不是沒人提過換知縣和總編。但是趙玉權衡之後,否決了這提議。皇家報沒了歐陽和那一批記者,會變成什麼樣根本不敢猜。還有陽平會怎樣?因爲這兩件事帶來的連鎖反應會怎樣?如同有人說要撤童貫河北西路監軍一樣,趙玉不是不想,而是顧忌太多。
趙玉也明白,沒有歐陽,這次西北大可能就是打成膠着狀態,兩敗俱傷。即使拿回了靈永樂,宋國也是得不嘗失。所以就因爲此,趙玉親自來大牢,給歐陽一次自己申辯的機會。
惠蘭聽歐陽說完和皇帝說的話大驚:“這……大人,你不會說就別說啊自古來,奸臣和忠臣朝朝皆有,各皇帝也是心知肚明。而真正遭皇帝忌諱的恰恰就是你說的能臣。恩……大人也知道蕭何自污的故事,也要有所行動是,否則聖旨一下將你貶爲庶民,那就糟了。”
蕭何爲避免劉邦忌諱,派手下侵佔良田。而後又慫恿受害者告御狀,劉邦一怒,將蕭何問罪下獄。後劉邦批了其大面積良田,放他出來官復原職。歐陽苦笑:“懂是一回事,但不知道怎麼做。”
惠蘭如數家珍的分析了前朝之臣,蔡京爲權臣,因爲他位重結黨,太上皇不會不知道。但是比如改革一些法得罪人的地方就可以交給其做。樑師臣是太監,但又是實權官員,這個可以算是一個奸臣。太上皇也知道,一直無所謂,因爲皇帝也需要有人辦點不合規矩的事,但現樑師臣和權臣有私下來往後,起了忌諱之心。宗澤,直臣。太上皇也知道,但是他受不了,也不喜歡他,儘可能遺忘他。忠臣代表爲李綱,但其被貶兩次,提升兩次,用的時候就提,不用時候就貶,但畢竟還是有一定位置,這樣臣死後,朝廷也是要意思意思。庸臣,人云亦云,尊規守矩,朝內大部分人都是這樣。而能臣就要追述到王安石那代,變法革,富國強軍。但后王安石在憂憤和遺恨中而死。即使是死後幾十年,朝廷還不放過他,被削去舒王封號,還停止了王廟配享。再看自古能臣,王安石,長孫無忌,商鞅等等一旦過了蜜月期,基本非死則隱,都沒有一個好下場。當然還有現代的……朱老。惠蘭的總結就是四個字:泰極否來。
“先是錢,大人把自己身家都墊到國事之中。如此行爲實在太過於高風亮節。而今民間流傳評書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哪個皇帝希望臣在民間有如此威望?大人以後應該把錢買房,買田……”
“我買了啊陽平北街縣衙附近可都是我的名下。”
“不是這樣……”惠蘭嘆口氣,那是歐陽先買下城的荒地,而後建設產業,交換城中的地,再調配民居而得。根本是兩回事嘛。惠蘭道:“說女人,大人有錢,當可置辦四個五個小妾,沒事就和小妾們飲酒做樂。消息傳出,大人就是個沒有志向之人,不足爲濾。”
“五個?”歐陽想想,五個女人全部窩在自己身邊,今天這人和自己說那人壞話,明天那人和自己說這人的壞話,而後生一羣小仔……打個冷顫問:“還有別的嗎?”
“還有就是權,升官。你所做的一切都爲了往上爬。”
“做人真難”歐陽把腦袋靠在冰冷的桌上呻吟:“我現在算看明白了,爲什麼古人常說英年早逝,原來是誰能幹誰就死的。”
惠蘭笑道:“大人不必沮喪,看得出皇上還是看重大人的。所以大人做不到那…,也要記得,萬萬不可和帶兵將領有所聯繫。應對目前的境況,大人只有一個辦法能讓皇上放下心來。”
……
“彈劾?歐陽彈劾韓世忠,彈劾劉錡?”
蔡京點頭道:“是的陛下,臣整理表章時候看見。歐大人彈劾劉錡將軍濫殺,彈劾韓世忠將軍私自搶掠興慶府金銀。”
趙玉點點頭:“即使朕這局外人也知道,打仗哪有不濫殺的。至於搶掠金銀,多年戰事也頗有記載,但都是小事。”
“那陛下看?”
“不過此風不可漲,堂堂王師怎能惹人垢病。下旨斥責兩名將軍,將爵位降一等。”
“是”
而派去的人還沒到西北,韓世忠和劉錡表章來了,彈劾歐陽身爲監軍,廢弛軍務,整天在樂營之中尋歡作樂。趙玉對這兩起彈劾很滿意。她不是不知道這裡面有多麼虛假,但是這彈劾卻是隱諱表明了雙方的態度。除了軍務,雙方是沒有交情的。
接着趙玉下旨申斥了歐陽,將歐陽的官職貶到了從八品,相當一個大縣的縣丞。打了一棒後,趙玉又下旨,說歐陽在此戰中破質軍和鐵鷂有大功。有過則罰,有功則賞。從大內撥款三千貫,在歐陽老家歐家莊修築一座大功亭,並命翰林院起草拓文安置在亭外,內容就是歐陽的功績。而亭名由趙玉親手書寫。趙玉這筆在封建社會中,是對一個官員非常高的恩賜。
而一向冷靜聰慧,瞭解政治的惠蘭提醒歐陽,皇帝已經不知道歐陽對什麼賞賜感興趣了,這‘名’一字必須貪圖。而後幫歐陽起草表書,表明了歐陽接旨後眼淚鼻涕一起流,對皇恩感動十八輩。歐陽則悄悄對惠蘭說,還不如開放對金部分武器貿易呢。
歐陽出了大牢,但暫時還是留在東京。這對遼國有個交代是要的。至於怎麼交代就由歐陽和遼使談。而歐陽早就把賭場上市的細節報到了遼相劉處溫那裡。憑藉對劉處溫的瞭解,這樣資產大翻倍的遊戲肯定會玩。並且還會讓遼國不要難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