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小四
1.尷尬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住在宿舍的同學也越來越少了,他們大都三五成羣地在外邊租房子住了。尤其是學校裡建成了兩棟家屬樓之後,更多的學生帶着女朋友都去了家屬樓租房子。本來我們學院晚上的局就少,現在人走了一大部分之後幾乎就沒有什麼局了。由於上次學校查的原因,經貿的局一直都沒有恢復,所以現在我在整個學校的宿舍樓幾乎沒牌局可打了。沒辦法,我盯上了家屬樓那邊的局。
家屬樓晚上可以開燈,而且抽菸喝酒都沒人管,所以很多有錢的學生喜歡去家屬樓打牌。但由於人員住得比較分散,所以玩鬥地主的比較多。雖說這兒鬥地主的局參與的人少,可打得特別大,最低都是十塊二十的,大的局竟然有五十一百的。
沒多久我就打聽到了一夥計算機系的紈絝子弟玩兒的局,他們玩五十一百、有炸翻倍的鬥地主。
平心而論,鬥地主如果可以發牌的話出千的難度並不大,直接發底牌就可以了。就算是剛練發底牌的生手也沒關係,即使發得不自然,加快速度發就可以,反正鬥地主發牌發快一點大家也不會懷疑。
朋友剛把我介紹到這個局的時候,我在旁邊看了一段時間的眼,偶爾也在旁邊賭賭外圍,房主和經常打牌的人跟我也混了個臉熟。由於玩得大,幾乎每過幾天就有人因爲輸光被換下,可又由於玩得大,玩起來也刺激,願意來這個局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所以場上的人對我這個新人的加入也毫不懷疑。
也可能是輸贏比較大的原因吧,這個局的規矩也特別的講究,不光是要抓牌,而且每把都必須要三個人輪流洗一遍牌。也不知是誰先定的這個規矩,幾乎做到了完全公正,所以來這玩牌的學生都願意照着這個規矩來。用他們的話說,出千,不可能。
這麼嚴密的規矩恰恰給了我機會。大家越是相信這個賭局的公平,就越會放鬆警惕,只要找到了剋制這些規矩的方法,上場拿錢就是很輕鬆的事了。
晚上約好了之後,我兜裡揣着兩千塊錢就去了家屬樓,錢帶的不多,不爲別的,只因爲我確定可以輕鬆拿下這個局。
其實對付這個局比較可行的辦法就是多抓牌,快速地碼完自己的牌之後再把不需要的牌放進牌堆裡就可以了。
很多人可能認爲這簡直是扯淡,怎麼可能在兩個人的注視下多抓好幾張牌,然後又在他們的注視下再把牌給放進去呢?
老千最大的特點就是要善於利用人們想當然的思維。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這種情況不光可能,而且是太可能了。其實在牌整齊豎直地堆起來的時候多抓一兩張牌並不難,可現在人們玩牌爲了方便都習慣把牌斜着攤開來抓,這時候要想多抓牌就有難度了。
不過對於我來說問題也不大,我只需要抓牌的時候先用手掌根部按住一張牌,同時帶着這張牌下移,當手指的位置移到牌堆的時候再明着用手指抓一張牌就行了。別人看到的是我用手指抓了一張牌,但他們看不見的是我用手掌也抓了一張牌。處理廢牌的方法更容易,只需要把廢牌卡在手掌下,抓牌的時候往牌堆一撫,牌就被送了進去。
此時朋友們又可能懷疑,大家抓牌的速度都這麼快,我哪還有時間理牌,再把廢牌放進去呢?有,不光有,而且在玩牌的時候我還可以保證我手裡所有7以下的小牌都按照這個方法處理掉。
玩過鬥地主的朋友可能知道,一張關鍵牌,比如7、10,就直接影響着牌局的勝負,也就是說,只要按照我剛纔的方法換一張牌可以大大提高我贏牌的概率,更何況我可以換很多張牌呢。
上場之後,一切進展得相當順利,我幾乎就沒輸過一把。但這一把輪到我抓牌的時候我笑了。原來剛纔我碼牌的時候理出了一張多餘的紅桃4放進了牌堆裡,可抓了幾圈牌之後我居然又抓到了這張紅桃4!
2.搭檔
那沒別的原因,另外兩個人之中肯定有一個人跟我一樣,也是個老千,或者兩個都是,而且跟我用一樣的功夫。
我沒有吱聲,默默收起了這張紅桃4,開始留心觀察起這兩個人抓牌的手法來,我下家的這個小矮子最有嫌疑,他抓牌的手法和我是完全一樣,雖然我看不清他手掌下面到底有沒有藏牌,但我還是可以確定他就是老千了。因爲我上家只用三個手指頭抓牌,怎麼都不可能多抓牌而不被我看見的。
下家跟我一樣,也是第一次進這個局,雲南人,因爲在家中行四,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四。
道上的老千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在出局的時候看到了同行一般是不相互揭發的。要麼雙方各使眼色,合夥做局,要麼有一方因爲是外地老千或技術低而自行離開。
不過那會兒我發現他是老千之後倒是並沒有多想什麼,只是驚訝我自個兒想出來的技術居然還有人也會。
那會兒我剛出道,總想多和一些人交流一下或者多學點技術,所以我打定主意要和他私下聊聊。整場局我再沒有出過千,到了牌局結束的時候輸了一千多。
第二天我就找來計算機系的老大,詳細地問了一下小四的情況。原來小四在計算機系也算是半個名人了,事蹟相當多。最牛B的就是有一次他和同宿舍的人打牌,頭天晚上贏了人家新買的三千多的手機,第二天又把人家新買的一萬多塊錢的電腦贏了。
不——簡——單啊!
這樣的高手我怎麼可能放過?下午我直接就去了小四的宿舍。他一個人在宿舍上網,見我來了他還有點驚訝,趕緊笑着問我是不是約他晚上一起打牌。我沒說話,直接抄起他桌上的一副撲克,演示起他昨晚上的抓牌手法來。
沒想到他看了之後並沒怎麼顯得太驚訝,直接就問我昨天輸了多少錢,估計是出千被拆穿這種事碰到過不少。我說一千多吧,他二話沒說就掏了一千塊錢遞給我。我拿着錢笑着說,我不是來找麻煩的,看他技術不錯,想和他交個朋友,一起切磋一下,這錢呢,我也不要,就留着晚上一起消費用。
晚上我們洗桑拿的時候,他開始給我說起了他的經歷。他出生在雲南的某個農村,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賭博,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出千。從那時候到現在他就再沒用過家裡一分錢,全是賭博贏來的,包括來海南上大學所需要學費和贊助費(他在深圳贏了次大的纔有了這筆費用)。
洗完澡我們倆要了一個包房,他在包房裡詳細給我演示起了他的技術。他的水袖玩得很好,普通的袖子直接就可以送牌出牌,不像我還得熨出個滑道才行。但他偷牌的技術很差,自己洗牌的時候都不能單手偷牌,最後還要拉一下牌才能把牌偷進袖子。他抽拉洗牌的功夫不錯,我一般都是用大拇指和小指夾住我想要的牌抽洗,他只要利用大拇指和拇指下面手掌的肌肉就可以了。這是一個相當隱蔽的方法,當時我就照着他的手法練了起來,可由於以前的姿勢已經成了習慣,這招我足足練了一年半才運用自如。
後來他還給我演示了幾種洗牌回牌的技巧,雖說現在看起來都是過了時的技術,可當時對於從來沒有和老千交流過的我來說,是相當新鮮的東西了。
從此我們倆就成了搭檔,雖然在學校的賭局我們從來沒有合作過,但是在學校外面搞的局,我們從來都是同進同出。
有一天,他找到我說學校旁邊的工地有一個扎金花的局,都是些大小包工頭們在玩。這個局有七八個人,一百塊錢輪底,每把上限五百,五千塊錢封頂。路子他已經探好了,不過這些人都是老賭棍了,所以他怕單靠自己的袖功拿不下來,我發底牌不錯,所以想叫上我,我們倆輪流出千,也給他減輕一點壓力。我問他安全怎麼保證,他說就我這身手應該不用怕,大不了跑。說得我一陣鬱悶。
後來他執拗不過我,找來了當地的一個混子帶頭,又找了幾個小混混在旁邊的小吃街吃夜宵,約好如果我們一旦出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來就砸。
去工地的路上他還不停地埋怨:“我們倆合作哪次出過事?你就是個強迫症,太多疑了。這下可好了,還沒賺錢,就先花出去一筆,你知道找這些個人要花多少錢嗎?”我也不接他的話茬兒,自顧自地走路。他看我不理他倒也不再提這件事了,跟我又反覆確認了暗號、出事的應變辦法,之後也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