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的一個籌碼居然中了!“Eleven,black(十一點,黑色)!”
隨着荷官一聲美妙的聲音,兩摞籌碼被推到了我面前,我的情緒一下就高漲起來,剛纔的不舒服全都忘了,挽起袖子又繼續戰鬥起來。接着居然又出了一個11!按照規則,我剛纔押中的那個籌碼並沒有被荷官收走,所以我又中了!接下來我真的轉運了,幾乎每把都有一個號碼被押中,短短几十分鐘我就贏了將近兩千澳幣。兜裡揣着滿滿的一把一百的籌碼,我的心情好極了,跑到一個沒人的百家樂的臺子前單開了一靴牌玩了起來。當時我的感覺相當的好,雖然押的少,但是幾乎每把我都能猜中,不一會兒我的籌碼從兩摞變成了四摞,四摞又變成了六摞,然後一百的籌碼又變成了一千的大碼,整整一靴牌下來我居然贏了三萬澳幣。
這一靴結束之後我開始四處溜達起來,色子、轉盤都玩了幾把,雖說都沒贏,但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輕鬆。當我又來到百家樂的區域的時候終於見到了華仔,他玩的臺子沒多少人,見我來了就招呼我坐下,問我戰況怎麼樣,我說贏了三萬左右吧。他說不錯,第一次來賭場肯定能贏錢。我問他怎麼樣,他說他的戰況一般,沒輸也沒贏。看他那桌的牌路不錯,於是我也在他那桌玩了起來。
老實說玩了一會兒我就發現華仔那桌的風水真不怎麼樣,背衝着入口,老感覺有一股過堂風吹得背涼涼的,果然我就只坐了一會兒就輸出去一萬多,華仔更慘,連梭了兩次就什麼都沒了。
華仔看自己沒錢了就有點想找我借錢的意思,不是我摳門,也不是怕他不還,主要是怕他把我的運氣給借沒了。經常賭的人都知道,借錢必輸!華仔應該也知道規矩,所以暗示了我幾次之後看我不接他的話茬兒也就不說話了。我一看時間也不早了,於是就提出要回去了,心說免得這樣尷尬。
華仔也沒異議,陪我把籌碼都換了錢就和我一塊上了出租車。雖然最後又輸進去一萬,但是摸着兜裡厚厚的一捆五千一沓的澳幣,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十萬多塊人民幣啊,才幾個小時就輕輕鬆鬆地贏來了,比我費勁巴拉地冒着危險千人輕鬆多了。我甚至開始堅信自己對百家樂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了,只要我集中精神,判斷出開莊開閒還是不成問題的。
路上我滔滔不絕地跟華仔談論我是怎樣輸得只剩一個籌碼,又怎樣絕處逢生,從一個五塊錢的籌碼搏來了三萬澳幣。但他好像不怎麼感興趣,也難怪,畢竟不是自己贏錢,肯定不會有興趣的。當我提到是用信用卡透支來的賭本的時候,他眼前一亮,他說他從來不知道信用卡在國外還可以透支取現那麼多錢,他有一張十萬額度的金卡和一張五十萬額度的白金卡,要早知道能透支,剛纔肯定可以堅持到時來運轉的。
到了酒店他就再也坐不住了,我都已經洗澡要睡了,他卻穿上外套說要殺個回馬槍再去賭場幹一場。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明明以後還有的是時間去賭場玩,可他卻偏偏連天亮都等不到。我也沒攔他,說了聲好運就睡了。
中午我睡醒的時候他已經回來,躺在隔壁的牀上呼呼大睡,聽到我起來洗漱了他也爬了起來。我問他結果怎麼樣,他說不行,一共就透支出來兩千美金,到那一把就給梭沒了。
老實說,我還真開始有點佩服他了,敢這樣賭錢的人才也真難找。於是說我既然贏了錢就請客吃飯吧,他說這裡有家海鮮餐廳不錯,我二話不說就跟着他走了。悉尼的海鮮果然不錯,便宜又實惠,帝王蟹的爪子裡邊的肉大得像個豬蹄,吃得我連呼過癮。
吃完飯我拉着他就要去賭場,他說不去了。我問爲什麼,他不是還有信用卡可以透支嗎?他說不行,今天的透支額度已經用完了,想再次透支得到北京時間的零點才行。他不去,我一個人又沒護照,頓時也沒了去的興趣。於是我們悻悻地返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也沒事幹,電視也都是英語節目,我們無聊得要死。過了一會兒他居然提議:“要不咱倆玩兩把?”
居然還真有關公面前耍大刀的!
4.關公戰秦瓊
老實說,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我真覺得華仔人還不錯,有點想跟他繼續往下處朋友的意思。既然把他當朋友,於情於理我千他的錢都不合適。於是我笑着推辭:“我也不太會打牌,而且兩個人又不能鬥地主,玩扎金花之類的也沒什麼意思,一翻一瞪眼,連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再說了,你不也沒錢了嗎,我看還是算了吧。”
結果他還急了:“我現在是沒有現金了,可我銀行裡面有存款啊,如果打牌我輸了就掛賬上,給你寫一借條,一到北京我就給你取錢去。再說你要是覺得扎金花什麼的沒意思我們可以玩梭哈啊。”接着他從兜裡掏出了他的愛馬仕的錢包和奔馳的車鑰匙,也不知是給我顯擺他有錢還是怎麼着(其實他大可不必那麼顯擺,在國企或機關工作的都明白,自己的生活圈子就那麼大,爲了那麼一點點錢就賴賬,傳出去的話對以後的前途非常不利)。
我一看都到這個份上了,再不跟他玩的話就是明擺着不信任他,以後這朋友也根本就沒法處了。雖說梭哈在現實中我並沒有玩過,但是在港片裡還是看得蠻過癮的,發一張牌下一次注,夠刺激。反正現在閒着也是閒着,就和他玩會兒唄,大不了我不出千就是。
於是我點頭同意,並問他想玩多大的,他笑着說就我倆的消費水平怎麼不得玩底五百,一手最低上一千的。我說朋友之間有點大了,傷和氣。他說他的賭品絕對沒問題,要出問題也是我的。我一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玩吧。於是在酒店門口超市裡買了兩副牌,一副留着當籌碼另一副玩。
接着他說兩個人玩梭哈不容易出大牌,所以一般都是隻用8到A的牌玩。我當然沒問題了,難道他還能在我面前出千不成!
他一邊把牌挑出來,一邊給我詳細地說了一下梭哈的規則:先下底錢,然後發兩張牌,一張明牌一張暗牌,暗牌要到牌局結束的時候才能亮出來。各自看完牌之後開始下注,明牌牌面大的先下注,雙方下注統一之後可以發第三張牌,此後每張牌都是明牌。每張牌雙方各可以叫一手,但封頂五千,五張牌發完後可以叫兩手,開牌的時候最多可以叫一萬。
沒玩過梭哈還能沒看過賭神高進啊,沒玩幾把我就徹底熟悉了。別看華仔在賭場裡玩得那麼勇猛,但我老感覺他好像並沒怎麼打過牌,收牌的時候慢吞吞的,洗牌的動作尤其笨拙,只會抽洗,而且抽洗的時候還只會一下一下地抽。這他孃的是洗牌,又不是拆彈,憋得我都快吐血了。
好不容易洗完了吧,爲了證明公平他還特意又攤在手上一下一下地倒牌(類似於切牌)。倒完之後他放在桌上讓我切牌,我心說他自己都倒了那麼多手了,而且洗得這麼笨,給牌做手腳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於是也不切牌,直接就抓了起來。
我的明牌是一張紅桃A,他的明牌是一個梅花8,我的牌面大,先說話,因爲我的底牌也是張A,所以我直接上了兩千。可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叫到封頂,五千。他打牌的風格倒是跟賭場一樣,夠猛。我當然不怕他了,就算他的底牌是張8,最多也就是一對8,而我是一對A,怎麼可能不跟,於是我又上了三千,開始抓第三張牌。我的第三張牌是個Q,而他是個梅花10,牌面還是我大,我又上了一千,結果他居然又直接上到五千。
閻王擋不住要死的鬼,想送錢的話我也攔不住,我又掏了四千塊錢的籌碼跟上。第四張牌我是一張Q,而他是一個梅花K,我的牌面是A、Q、Q,而他的牌面是同花的8、10、K,這回是他的牌面大了,所以他先說話,不過這回他反倒老實了,只上了兩千。看情況他極有可能是想搏同花,我不能給他機會,所以直接上了五千打算把他逼走,可沒承想他居然跟了。
我的第五張牌是個梅花9,他是一個梅花J,牌面還是他大,所以他先說話。結果他二話不說直接上了一萬。
這回該換我爲難了,我的底牌是A,是一手兩對的牌,而他明牌的牌面是同花,底牌會不會也是一張梅花呢?可梅花9在我這,A和Q我又各有兩張,所以他底牌是梅花A或梅花Q的可能性太小了。
他肯定是詐底!我跟了一萬塊,說開牌吧。
結果他的底牌竟然就真是一張梅花,梅花A。
同花吃兩對,一把下來我竟然輸了兩萬五!乖乖,看着幾千幾千地押不顯,梭哈可真的是喝人血啊!
本來我以爲就是隨便和他玩玩,就算不出千,憑我這麼多年打牌的經驗至少不會輸錢。可我真沒想到幾千幾千的隨便加兩下子就輸了那麼多錢,我開始反省起來。
我這個人平時就是太自信了,甚至有點自大,也許是以前的經歷太順暢了吧,所以總是盲目藐視周圍的一切事物。因此我總是被很多想當然的假象所迷惑,說是一手最底押一千,我想當然地以爲玩一個下午最多也就輸贏兩三萬塊錢,可沒想到一個完整的流程下來居然一把就可以輸贏幾萬塊錢。
華仔絕不僅僅是想跟我玩兩把打發時間而已,可能一切事情都是他有意安排的,包括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最大的缺點就是總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往往忽視了自己就在幹一個陰暗的行當。很多同行和朋友都說我太善良了,不適合當老千,說我遲早會因爲自己的善良而出事。而現在,我極有可能進了一個同行的套。
5.華仔是賭博高手還是老千
我承認自己不是個腦子反應特別快的人,但反應慢的人也有他的優勢,就是問題分析得全面。仔細回想了今天華仔所說所做的一切之後,我覺得他的疑點越來越大了。我的眉頭也越皺越深了。
華仔見我的臉突然就耷拉了下來以爲我有點玩不起了,說:“是不是有點玩得太大了,要不我們玩小一點吧。”
我趕緊笑着說:“沒關係,這點錢不算什麼,畢竟輸錢邁大步嘛,十塊八塊地玩,我什麼時候才能翻本啊。”他也跟着笑了。
我開始認真對待起來,仔細地觀察着華仔的每一個動作,可他除了收牌和洗牌慢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抓牌的姿勢也很正常,而且當時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根本就沒有偷牌藏牌的地方。牌是我買的,牌揹我也仔細看過了,沒有任何掛花,而且以他那一下一下地抽洗方法是怎麼都不可能給自己編洗出大牌的。再者說,據我所知這也不像任何一種不動洗牌法,何況他又在手裡攤開反反覆覆地倒了那麼多手的牌。
可他到底哪有問題呢?難道他只是膽子大和概率算得清楚?
接下來的幾把我們互有輸贏,但我打得都很謹慎,每把再也沒有玩那麼大了。而我在不能確認他是不是老千的情況下是萬萬不能出千的,因爲萬一被他發現了我肯定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時候輸了錢不說,還落下把柄在他手裡,我以後在單位的前途就全完了。
就這樣,我們的錢來回拉鋸着,一直到牌局結束也只出現了兩把和剛纔類似的情況,但我始終沒有發現任何一點破綻。
難道他只是純粹的運氣好而已嗎?
我總共輸給他三萬多人民幣,他倒是相當大方,只要了我五千澳幣。可給錢的時候我相當鬱悶,不是因爲我輸不起,而是鬱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吃完晚飯我們又去了賭場,各自找了個百家樂的臺子玩了起來。可是我心煩意亂,怎麼都無法集中精神,滿腦子想的都是華仔洗牌抓牌的動作,再也無法準確判斷出莊閒了,沒過多長時間我的錢就由一萬五變成了五千。輸了錢我更加心煩了,起身離開位子,叫了一瓶冰水,以此讓自己冷靜下來。
走到華仔的臺子旁邊看了一下,他的戰績還算不錯,粗看下來應該贏了八千左右。他讓我跟他一塊玩,我說現在手氣太差了,等轉運之後再過來吧。轉了一圈,我在扎金花的臺子上玩了一會兒,還行,贏了大約幾百塊錢。正打算玩得再大一點,我就被後面百家樂臺子的叫喊聲吸引了。
可這回這個臺子圍的人太多了,怎麼都擠不進去,費了半天勁才伸手進去往桌子上丟了兩個一百塊錢的籌碼,接着我又被擠了出來。可沒想到居然贏了,我連忙說,不好意思我贏了,這纔在最角落的地方擠了一個位置站着。
因爲兩百塊錢的臺子都有牌路的電子顯示屏,我仔細地盯着研究了起來,這桌的牌路果然夠怪的。
6.賭場緊張了
經常去賭場玩百家樂的朋友一定知道,賭客們大都喜歡追莊追閒,在連開莊的情況下就一邊倒地追莊,開了閒之後又一路到底地追閒,而這張臺子的牌路恰恰如此。顯示屏上邊顯示,先是連開了十二手的莊,然後又連開了六手的閒,接着又是連續六手的莊。而我剛纔押的那次正好是從六手的莊又開始返閒了。
因爲前期輸了很多錢,雖然牌路這麼明顯,但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果然這一把賭客們的意見也開始有分歧了。大家都觀望了起來,只有少數人用很少的籌碼押閒,有幾個自信滿滿的玩家大注地押了莊。
開牌之後我懊悔不已,果然是個閒,人羣裡也發出了嘖嘖的聲音。下一把我心想也就別愣着了,趕緊押閒吧。不過我到底沒有華仔那種氣魄,動不動就敢把所有的錢往上梭。這一把我只押了一個一千的大碼,結果開牌之後果然中了。看到自己中了,反而有點鬱悶了,真後悔剛纔沒有一把全都押上。
可下一把怎麼押呢?老實說全梭了我還是沒那個魄力,乾脆再押一千的閒吧。結果沒想到又中了。接着又連續出了幾把閒,我雖然都中了,但都押得不大。賭客們的下注也都出奇地統一,全部押閒。
當時我還在想,即使在澳門恐怕不太可能看到這種景象,因爲聽說在那裡一面倒的押莊押閒是有一個賠付限度的,超出了限度是不能再押的。也不知城市之星賭場單押莊或單押閒的賠付限度是多少,臺子上只標註了每注的上限是五萬而已。不過,既然在這個臺子上賭客押多少賭場都接受了,那我也就沒必要再費心思想這個問題了。
賭客下注一致的結果就是臺子上不停地賠錢,先是把檯面上的籌碼全都賠光了,然後荷官打開了臺子專門放籌碼的暗格,從裡面又拿出了好幾摞一千的大碼接着賠。
此刻我明顯能感覺到賭場的氣氛不一樣了,先是荷官後面站了好幾個穿深色西裝的工作人員狠狠地盯着檯面,然後又來了兩個穿不同款式西裝的高管站在後面。一會兒時間荷官就換了四個,長得一個比一個喪,一個比一個兇狠。最後換上來的荷官更離譜,是個亞洲人,穿着和其他荷官不一樣的西裝,從眉尾到嘴角有一條長長的刀疤,不過面部表情倒還很友善。
可賭場所做的一切並沒能阻止賭客贏錢,不大一會兒,滿滿一暗格的籌碼也賠得差不多了。我敢肯定此時正有無數個攝像頭對着我們每一個人,別管是誰,哪怕有一個違反常規的動作肯定會被賭場人員請出臺子單獨溝通。
7.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