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將軍的一生最是希望實現自己生命的價值.人生的信仰便是一種執念.就像紫菱.爲了這樣的執念可以甘願放棄親情、愛情.在那寂寞的高塔之上過一生.
執念也往往因人而異.有的人追求的是自我.有的人追求的卻是大義.然而這一切都無所謂.只要是人.大抵都是有些執念的.
韓佑祁點了點頭道:“大概是有的吧.”
蒼寂的笑容更爲明顯.接着又淡淡道:“若是有一個世界能讓你實現自我的價值.看到你死去的親人.得到你原本得不到的東西……你是否願意永遠留在那裡.”蒼寂的聲音很淡很飄渺.彷彿是一種惡魔的誘惑.又如天使的慰藉.只是飄忽地不近真實.或許他就是那樣的.亦虛亦幻.亦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韓佑祁有些恍惚.似乎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平平淡淡的日子.那個時候祖母陪伴着他住在一個小院裡.日子雖然清苦.卻是溫馨而美好的.只可惜後來.他還來不及做些什麼.他的祖母已經離世.若是能夠有機會挽回一些什麼.若是有機會得到些什麼.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應該是緊緊抓住這樣的機會的吧.
不覺間.韓佑祁已經點了點頭表示迴應蒼寂的問題.若不是剛剛他還能夠感受到自我.他或許都開始懷疑自己被蒼寂下了咒.眼前的這個人明明說話緩緩的.淡淡的.卻有種將你帶着走的感覺.好像在這個人面前.你本能地就將自己毫無隱瞞地展現在他的面前.並且在跟着他的思維走.
“是啊.世人都有執念.世人都有yuwang.只要輕輕一個幻境.一個虛影.就願意放棄現實的生命.甘心活在夢裡.”蒼寂不再多言.最後有些嫌惡地看了眼璃江上那團美麗的薄霧.轉身離去.
灕江上那團美麗的薄霧.如少女輕柔的身姿.如百花氤氳的香氣.美麗而夢幻.韓佑祁癡癡地看着那一團子霧氣.若有所思道:“執念.yuwang.是無形的枷鎖.明明困着你.卻讓你甘之如飴.”
是啊.不過是一個拙劣的幻陣而已.渡江者不過是在霧氣起的那一刻沉醉在一場深深的夢境裡無法自拔.最後只能葬身江水中.連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韓佑祁頓時心驚.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心思縝密術法強大的人.能夠洞悉人世間紛繁雜亂的yuwang糾葛.輕描淡寫間令人命喪黃泉而猶不自知.
丹瓊國.一片茂密的雨林中.一條身影在翻飛着.動作嫺熟.輕車熟路.
軒轅梓潼只恨自己的速度不夠快.大長老給自己的時間只有五天.要趕赴遙遠的水月潭起碼要用掉兩天的時間.再加上取藥.回程.她感覺她時時刻刻是在跟時間賽跑.南疆茂密的樹林裡還容不得任何的交通工具.馬這樣的代步工具在她進入密林以後便不得不捨棄.眼下她只是在耗費自己的靈力穿梭在樹與樹之間.腦中極快地分辨着相似的風景.心中想着自己那個夢寐以求的目的地.
兩日的行程後.茗雪一行人已經到了丹瓊國邊界.出了流楓.似乎一下子遠離了喧囂.生活倒退了好幾個世紀.是的.這裡再沒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木頭搭出來的灌溉工具.也沒有做工精細純良的藝術品.一片滿目的綠遮蓋了這個世界的灰白.
這是個美麗的世界.因爲你在哪都能看到無數的綠色的風光.就像是鄉間小鎮安詳地展現在你的面前.靜謐的美.自然的美.祥和的美.
一個駕車的老漢熱情地招呼他們三人住進了自己的家裡.到了丹瓊.連客棧都是很少很少的.大多是古樸的寨子.寨子搭在山上地勢高的地方.四周有圍牆.而房子則是造在樹與樹之間距離地面有一米高的地方.靠着原始樹木的力道支撐着.也同時藉着大樹隱蔽着.這樣的房子隔離了地面的潮溼.同時也是陰涼舒適的.
“老伯.你們這裡沒有驛站麼.”鍾欣悅眨着大眼睛問老漢.
老漢搖了搖頭道:“方圓幾百裡是不會有驛站的.那種東西只有大城纔會有.”而在丹瓊國都城丹城其實也只是一個規模稍大一點的寨子而已.驛站這種東西若不是與外國邦交要用.他們是不想建這樣沒有意義的東西的.
鍾欣悅呶着嘴一時無話.
老漢的家有個很漂亮的院子.一院子的籬笆嫩綠嫩綠地.頓時將茗雪冰沉的心襯得開朗了許多.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坐在一個高高的大樹上.不哭不鬧地在粗壯的樹枝上爬着.院子裡落了滿地的葉子還有花瓣.沒有清掃.只是那樣放着.有種走在山中的感覺.一個平常老漢的住所.生生有了種隱世的飄逸味道.
老漢說.這個寨子裡的房子都是這樣的.他們敬重自然.因爲自然給他們帶來了衣飾、食物、住所……不同於天璃.這片廣袤的密林就是他們的神.他們所擁有的一切的賦予者.是他們最爲崇高的信仰.
鍾欣悅嗤之以鼻.不過是一片林子.沒有生命的東西.這麼能同他們天璃至高無上的神相比.這林子能說話麼.這林子能預測未來.這林子能化解危機.
這一些僅憑這千年萬年一直沉默着的廣袤雨林怕是都無法辦到吧.
茗雪也是淡然一笑.九州大陸就只有三個國家.卻是每個國家都那麼有個性.一個喜歡人定勝天.挖空心思地發明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一個敬重神靈.自詡爲神靈的後代.通古今.知未來.還有一個將自己隱藏在這樣茂密的雨林中.愣是說自然便是他們心中的神靈.也難怪他們和不到一塊去.大戰小戰不斷.誰也不服誰.等到流楓將天璃收拾地差不多了.這裡怕是再也保不住這樣的一份安寧了吧.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晚餐很豐盛.新鮮的蔬果經過婦人那一雙巧手.做出了很多不一樣的味道.不知怎麼的.茗雪覺得這裡的食物比起流楓最繁華最有名的酒樓裡做的還要美味.一時間多吃了一些.
他們這一家五口人.老漢夫婦.還有他們兒子一家三口.白天看到的那個小女孩便是他們唯一的孫女.老漢的兒子跟寨子裡的小夥出去打獵了.準備些食物過年用.今晚的飯菜便是小夥子的媳婦做的.她是個很溫婉的女子.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曾說.只是坐着手中的夥計.
茗雪也沒有心思聽這些.晚上和那年輕的婦人睡一間.外帶那個五歲的小女孩.而鍾欣悅撒嬌賣萌愣是和黎燼一間房睡了.
儘管山間的風是涼爽的.茗雪卻覺得很是悶熱.過了很久都無法入睡.心裡時不時總是想起隔壁.鍾欣悅與黎燼這個時候會在做什麼呢.以她的自尊是不允許自己做到那般無賴地要求與男子一間房的.也不會允許自己悄悄地打開門去注意另一間屋子裡到底在做些什麼.
可是越是這樣.她便越想知道.心中的好奇撓的再無半分睡意.平靜的心也難得那麼煩躁起來.終於她點了旁邊兩人的睡穴.一個人起身了.
這裡的晚間溫度還是很高的.她只披了件水藍色的薄紗.一頭烏髮用一個極其簡單的木簪子挽起.拿起從不離身的鳳鳴簫想要到院子裡靜一靜.
夜色暗得可怕.這樣的夜晚連動物的叫聲都沒有.走在地上只有自己輕微的腳步聲.
路過鍾欣悅的屋子.突然迎面撲過來一個黑色的身影.男子堅硬的胸膛撞得鼻子生疼生疼地.茗雪本能地想要推開他.然而那個身影卻抱得越發緊了.原本就穿的單薄.這個時候溫度透過那一層薄紗傳了過來.使得她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她知道那是黎燼.她認得那種氣息.心中有掙扎也有留戀.一時間卻沒了主意.
好在男子立刻便放了她.繼而拽着她輕盈的便躍上了一棵蒼天古樹.兩個人坐在最高的樹枝上.頓時間天地開闊了起來.月光照着這片廣袤的密林.入憑空飛下一段明亮的白紗.
黎燼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眼睛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眼神澄澈.像是個初生的嬰兒一般.茗雪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她心目中的黎燼是一個強大又彆扭的男人.他的眼神從來都是深邃的帶着妖冶的氣澤.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覺.
不覺間多看了他幾眼.黎燼臉頰有些紅地看着她.黎燼依舊帶着半張銀色面具.茗雪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染上了戴面具的習慣.也許是不想見到她吧.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難免有些悲慼.看着黎燼的眼眸突然低垂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更不知道黎燼大半夜將自己帶到這裡來是爲了什麼.
“你怎麼了.”很孩子氣的問話.一點沒有之前的沉冷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茗雪心中咯噔一下.終於發現了黎燼的那些不同.也許她早該發現的.只是看到黎燼對鍾欣悅那樣的態度.心中酸楚.對於他們的事情本能地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