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海票的竟價會結束,江行雲先行去王府回稟竟價結果,李九江帶着小唐招呼着忙了這些天的大小官員去酒樓吃酒。
五皇子謝莫如聽到竟價的結果都露出笑意,五皇子道,“江姑娘也辛苦了,坐,吃水果。”
五皇子對江行雲一向很客氣,一則江行雲辣手,這是五皇子曾眼見過的;二則五皇子也注意自己的身份,江行雲是個能做事的,也是他媳婦的閨蜜,五皇子不是個隨意的性子,男女有別,故此五皇子一向鄭重。如今這般喜形於色,倒是少見。江行雲笑,“謝殿下。”
接着,江行雲大致說出竟價的事,“咱們準備的時間長,竟價也就半日。倒是不竟價不知道,這些商賈可真肥。”
謝莫如笑,“可見海貿利潤,不同尋常。”
五皇子深以爲然。
大家說會兒話,謝莫如就讓江行雲回去休息了。這些天江行雲也忙的夠嗆,很該好生歇一歇。
江行雲還能歇幾天,徐黃兩家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商賈的審覈是他們做的,擔保也是他們擔保,現在這些竟價成功的商賈,有些銀錢不湊手的,這兩家還有放貸業務,故而一時忙的腳不沾地。
其實,開銀號的也不只徐黃兩家,但在諸多銀號中,江行雲獨選中這兩家,這兩家也未辜負江行雲的眼光,三天之內,銀錢入庫。
張長史親自去銀庫那裡監督,直待銀箱全都擡了進去,張長史笑眯眯的過去同蘇巡撫交割清楚。建海港屬於政務,這些修海港的銀子,當然得給蘇巡撫過目。
蘇巡撫亦是高興,道,“有勞長史了。”
“豈敢,我分內之事。”張長史笑,“能在閩地建一座港口,我這一輩子,也算沒白活。”
“張長史正當壯年,真正營建港口,還得請長史與我一併監督……這工程上的事兒,最不能輕忽。”蘇巡撫覺着,閩王這麼痛快的將第一年的建設用銀給巡撫衙門送了來,蘇巡撫不是不開眼的人,建海港不是小事,自然要同藩王府商量的。張長史又是跟閩王最早的長史,於藩王府中向有地位,蘇巡撫也喜歡張長史這位老實人,覺着要做事就得張長史這樣的。
張長史同蘇巡撫打交道的時間長了,倒也不客氣,倆人坐下就說起建海港的事來。百姓出工一天多少錢,每天干多長時間,每餐供給多少,這些都得考慮。
閩地一派欣欣向榮,段四海的使者寧致遠第二次來到閩安城。
寧致遠此次來,先是對閩州港的修建表示了祝賀,二則寧致遠再次給謝莫如帶了封段四海的信。謝莫如看過這封信後,笑道,“多謝你們段大人的關心。”
“我家大人說的事……”寧致遠對謝莫如挺有好感,主要是謝莫如人品行事,世所罕見。而且,說的話皆是光明正大之言,極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謝莫如沉默片刻,方緩緩開口,道,“致遠,你應該知道,我在帝都,常因出身受到詰難。”
寧致遠立刻道,“如果王妃擔心保密措施,請王妃放心,我一定全權安排妥當。”
“不是這個。”謝莫如擺一擺手,“我少時出門,便不斷有人在我面前提及方家或輔聖舊事,但其實,我小時候,從未聽母族的人說起過他們。我十歲的時候,才聽二叔說起,方知曉我的外家是誰。”
“那些在我面前提及方家舊事的人,或者以爲我會對此念念不忘,但其實並不是如此。他們過逝時,我還沒出生,我聽到的,都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我對他們,其實沒有特別深刻的感情。所以,我實在不明白,那些人爲什麼喜歡用他們的揣測來推斷我。這樣的人,我與他們說,他們也不會明白。”謝莫如道,“致遠你不同,我知致遠你當初定也有一段苦衷,但如果你心心念念計較於這段苦衷,想是不會有今日的寧致遠。”
“王妃的意思是?”
“那些舊事,我從未放在心上。我曾對陛下說過,不論方家事還是輔聖功過,無非是權柄爭奪,何償又能分出對錯?這話,我既然敢對陛下說,也不介意對你說。你告訴你們段大人吧,我很高興看到你們有今日,你們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們的路不同,凡事,你們自當爲自己考慮。而我,也有我的立場所在。我不會偷偷摸摸的去見任何人,如果他希望與我見面,他可以過來,或者,以後光明正大相見。”謝莫如道,“我回一封信,你帶給你們大人吧。”
寧致遠也沒法子。
謝莫如寫了回信,寧致遠便回去了。
五皇子實在煩死這幫子海匪了,每次過來都要見他媳婦是怎麼回事啊!偏生現在還不能與海匪翻臉,寧致遠一走,五皇子就遛遛噠噠的過來了。
謝莫如將段四海的信交給五皇子,五皇子一見這信,也顧不得煩海匪,實在是這信上的內容,段四海提醒謝莫如,你這海港一建,必與靖江有一戰。
段四海這信,除了相邀謝莫如見面,就是讓謝莫如小心靖江戰事的。
“海匪這是給咱們通風報信麼?”五皇子實不能信段四海有這般好心。
謝莫如笑,“防人之心不可有,建海港本就要小心些的。王爺別忘了,永定侯也是在練兵兩年左右,海軍將成時遭逢大敗。要我說,靖江王倒似有個毛病,他比較喜歡在別人快要成功時給人以致命打擊。”
“興許是當初父皇降生給帶來的心病。”太\祖皇帝當年沒兒子,靖江王雖是同母異父,好歹也是弟弟,當初真是當儲君教導的。誰知一朝穆元帝降生,靖江王多年努力立刻化爲泡影。吐槽回靖江王,五皇子問,“段海匪這信,也不是沒道理。”接着他將話一轉,“不過,再有道理你也不能去海上與他見面。我寧可自己去,也不能叫你去冒這個險。”自己堂堂大男人,怎能叫妻子單獨去海上見海匪,甭說段四海信中無惡意,誰會傻到把惡意寫到信裡啊!
“我已回絕了他。回了他一封信,王爺看看,心裡有個數。”謝莫如將信默一遍,給五皇子過目。
段四海信裡透出善意,尤其提醒閩地,可能會與靖江有一場惡戰的事,反正五皇子覺着,可得叫永定侯柳扶風加強沿海防守啊。
不過,他媳婦這回信就……
謝莫如寫得明白,一則是回絕段四海相邀之意,謝莫如寫得明白:王妃之身,不易輕動。對這一點,五皇子覺着自己與妻子深有默契,他妻子不是凡人,五皇子也不是介意女人做事的人,但,他不能讓妻子冒這樣的風險。
五皇子繼續看,下面就是謝莫如對戰事的回覆,謝莫如寫的是:段君懸於海外,先行觀戰,最爲可靠。倘閩地僥倖勝靖江,段君可一舉拿下靖江海軍,自此,海上再無段君敵手。倘閩地大敗,段君遠志,非吾可測,君以己身爲重則可。成敗憑天,不涉私怨,切切。
謝莫如的意思歸結於一句話就是:段四海你看着辦吧。
當然,謝莫如給了段四海不錯的意見,那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五皇子道,“段四海會保持中立麼?”
謝莫如道,“這得看咱們是勝是敗了。”
五皇子立刻坐不住,去找屬官們商量閩地佈防的事了。
寧致遠在閩地歇一日,第二天才回的島上,段四海看到寧致遠帶回的這信,看過後只是微微一笑,寧致遠一觀後亦道,“謝王妃的心思,當真神鬼莫測。我還以爲,她得勸大哥中立呢。”
段四海將信摺好,重放回信封,道,“中立不是憑人勸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閩地與靖江這場較量,不論誰贏誰輸,我必然要從咱們的利益考量。”
寧致遠道,“大哥以爲,這場紛爭,誰勝誰負?”
“你肯定以爲我盼着閩地勝。”段四海卻是道,“寧遠,其實,我倒是盼着靖江勝的。”寧致遠要開口,段四海擺一擺手道,“致遠,剛出來那幾年,我無時不想着回去報仇。現在,不是沒了血性,而是,去陸上燒殺搶掠,那不是報仇。除非是去昭德殿砍下那賤人的腦袋,不然,劫殺百姓算是什麼本事呢。靖江王所謀,無非是皇位罷了,倘靖江成功,穆家就算完了。”
寧致遠嘆,“靖江形勢複雜,便是我們有心聯手,只怕靖江誠意有限。”
“有一樣,謝王妃沒說錯,我們有了根基有了勢力,自然不會任人驅使。”
“大哥認爲,閩地勝算更大?”寧致遠道,“我看謝王妃這封信,更像一出空城計,看似坦蕩,讓人誤以爲她爲萬全之策,反是束住手腳。”
寧致遠這樣說,自有其理由,他道,“閩地自永定侯一敗,新軍全部葬送。如今補充的兵源,都是新徵的。我算着,閩地全部駐軍在十萬到十二萬之間,再多是不可能的。這點兒兵力,想對抗靖江,還稍嫌不足啊!”
“你不要小看柳扶風,這不是個簡單的人。許多人說柳扶風是受閩王提攜方有今日,這話何其可笑,閩王自己難道懂兵,閩王頂多是給了柳扶風機會。柳扶風是真正的將才,李宇也不錯,要是在別處,李宇早能出頭的,他偏遇到了柳扶風,有柳扶風光芒在前,李宇就顯得黯淡了些。你算一算,閩地這幾年的戰事,雖都是小戰,勝場最多的是柳扶風,其次就是李宇了。永定侯將事平庸,也是個四平八穩,起碼不拖後腿。”段四海淡淡點評道,“戰事上,以少勝多並不罕見,一敗傾城也尋常。端看他們各自運道如何吧。”不論閩地、靖江運道如何,段四海是決心要撿個大漏了。
段四海正與寧致遠說兩地形勢,便有侍衛通報:三公子來訪。
段四海與寧致遠對視一眼,寧致遠明白大哥的意思,道,“我先去見見三公子。”
段四海頜首。
作者有話要說: PS:有些忙,有些晚,久等啦~~~過幾天空了會加更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