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柳姐,我保證不會的,你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柳潔一語未畢,恨天高已經分外慌張起來了,連連下着保證。
“機會不是人家給的,是自己爭取來的,”柳潔冷淡地說,她用眼角看了恨天高一眼,“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門口排隊,佔個好位置。”
“哦,哦。”恨天高扯下耳機,隨手掖進包裡,快步向着Prada的店面衝了過去。看着她飛快消失的背影,我算是明白她在機場裡的步速是怎麼練出來的了。
“魏錚,這是你朋友嗎?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啊?”
柳潔再開口說話時,就像變了一個人,她對着我主動伸出了手,露出得體友好的微笑:“你好,我是魏錚的老朋友,我叫柳潔。你叫我小柳或柳柳都可以。”
“你好,柳……柳,”我嘴角抽搐,乾笑着,“我叫李靖。”
柳潔看我不太熱情的樣子,面上閃過一絲失落,目光閃爍兩下後笑着問道:“你們是來旅遊的,還是來出差的?你們現在住在哪個城市啊?要在德國待多久啊?”
“你畢業了嗎?”魏錚沒有回答她的一系列問話,而是發問。
“沒有,”柳潔面色一僵,語速飛快地說道,“你都不知道,這邊的學校有多變態,分數給的超低的,我爲了畢業時候的最終平均分好看一點,一直忙着刷分呢。”
“你都來四年多了,入學都三年多了,去年就該畢業的。”魏錚一點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毫不留情的捅破了她的現狀。
柳潔的臉色更難看了:“魏錚,德國學業有多難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你連來都沒來,有什麼立場這麼說?”
魏錚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很難,要花費很多精力,”他掃了一眼柳潔的穿戴,“那你還有心思做代購?”
“我做代購怎麼了?我在這邊不得花錢的?我賺點生活費怎麼了?”柳潔緊緊抿着嘴脣,“我沒偷沒搶的,賺錢我心安理得。”
“生活費?”魏錚哼笑一聲,“就你手上那個包,起碼一千多歐,夠兩個月的生活費了吧。”
柳潔被他話中的冷意“燙”了一下,不自覺地攏緊了她臂上挎着的小包。我一聽那麼個連手機都裝不下的東西,居然價值一萬多塊錢,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可一時又覺得人家要是用得起,用了也沒什麼,魏錚不至於爲這點事生氣啊。
下一刻我又覺得是我眼花看錯了,魏錚並沒有絲毫動氣的樣子,反而帶着些興奮的和她說起話來。
“沒想到你現在混得這麼好,正好,我正想給我媳婦帶一個這樣子的包回去,你這個在哪裡買的?有沒有差不多但是便宜點的款式?”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錢包,露出些微不好意思的笑意,“我現在掙得也不多,太貴的買不起。”
“你,你結婚了?”柳潔失聲道,略帶不滿的話脫口而出,“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今年年中的時候,也沒大辦,就擺了幾桌,你是不在國內,你要是在,肯定會發貼子給你
的。”魏錚笑着說道,笑容客氣又疏離。
柳潔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臉上的笑容險些撐不住,她囁嚅着說道:“那也可以告訴我一聲啊,”頓了頓,重拾河山,“我也好包個大點的紅包給你。”
“太客氣了,都是老同學了,不用了。”
“你不是說想買包嗎?不如一起去Prada轉轉啊,”柳潔帶着回憶的笑容,親暱地挖苦着魏錚道,“你那個品味啊,我真替你太太擔心,乾脆我幫你挑好了。”
“這樣啊……”
看見魏錚沉吟,柳潔的眼睛亮了亮,還沒等她再說點什麼,魏錚雙手一攤:“這邊都有什麼牌子?”
“Burberry, Gucci, JimmyChoo, Longines, Prada ……”柳潔微微一愣,緊接着如數家珍地報了一大串說不清楚是英文還是法文意大利文的品牌,有的我知道,有的則從沒聽過。
我相信魏錚和我一樣懵逼,但他愣是能裝出熟門熟路的樣子,搓着下巴琢磨,最後無奈一笑:“你不知道,我媳婦挑的很,只喜歡一個牌子,好多年了,從沒變過,不過不是你說的那些。”
“這樣啊,”柳潔臉色微變,“那你回頭聯繫我,想要什麼牌子都可以找我幫你買,給你最低價。”
“好的好的。”魏錚笑眯眯地應聲是,抓住我的手臂,往前一帶,“我們得先走了,還有一大家子人的東西得買呢。”
我被他帶得踉蹌一步,這才覺出魏錚使了多大的勁兒,甚至能覺出他握住我胳膊的手一直在用力,掐的我有點疼。我忍住疼痛,把手臂抽回來反手抓住他向前走去,他順着我的力道邁開步子,最終和柳潔擦身而過。他沒有說話,也沒再回頭。
在我第四次偷眼觀瞧他的表情時,魏錚終於恢復原狀了,他沒好氣的斜了我一眼,問:“看什麼呢,我就這麼好看?”
“沒什麼,你看這件上衣怎麼樣?”
“你穿?”
“啊對。”
“挺好的。”
“哦。那就這件吧。”
我沒有追問他和柳潔的過往,或者再見到舊愛時候的心情,有些傷疤不必揭開。只在經過Prada的店鋪時,我注意到魏錚的腳步稍微一停滯,透過明亮的玻璃門,可以清晰得見柳潔捧着大包小包結賬的樣子。
“走吧,”魏錚最終說道,“再去前面轉轉。”
週六就這麼過去了,週日驟然而至,一早就給我們一個迎頭痛擊。
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去超市採買點食物儲備,結果到地方了才驚異的發現,這個小城竟然徹底陷入了靜止狀態,整條街市沒有一間店開門,整條街市沒有一個行人。
拜託,今天是星期天啊!是卯足了勁兒逛街的星期天啊!
“小葉,爲什麼今天超市都不開門的?”
電話那頭的葉章楚用大驚小怪的語調說:“德國的商鋪週日都是休息的,你們不知道嗎?”
不知道這件事有這麼難以置信嗎,這種語氣
彷彿是在嗤笑法國人不知道拿破崙,德國人不知道希特勒似的。
“那我們今天怎麼辦啊?”我耐着性子問道。
“總有飯館開門的,你們找一下嘛,或者去問問錢經理,她在這邊待的夠久了,可能會知道些好去處……”
沒等葉章楚說完,我急急忙忙和他道別掛斷了電話,好傢伙,那麼不靠譜的主意,聽了都覺得耳朵疼。
二十分鐘後,我和魏錚站在香味四溢的聖誕市場裡,有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地方簡直太美妙了,美得有點不真實,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似的。
這麼多吃的啊……
我們一陣狂吃後,一人端了一杯熱紅酒,邊走邊喝,酒過半杯後,我停下了腳步,眼前那個攤位上擺滿了語戎讓我幫她買的木雕燭臺,一個個在蠟燭熱力的催動下,打着轉兒,很有點走馬燈的樣子。
我懷着略微複雜的心情,挑了一個我覺得最漂亮的,看着那些旋轉着的木雕,我突然間生出一股衝動,我想她了,而且我想讓她知道,這一刻我正想着她。
受相思驅使的時候,我的腦子是轉的很快的,也就三息功夫,就想到一個站得住腳的藉口,可以和曹語戎聯繫。我先拍了幾張攤位的照片發給她,接着一個語音邀請發送過去。
“喂?聽得見嗎?”
“聽得見。怎麼突然語音了?有事啊?”這是我和她告白後,第一次與她通話,曹語戎這次的語氣比機場還要慌亂一些,透着害羞和不自在。可見很多事情不見得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也沒什麼事兒,你看見我發給你的那些照片了嗎?”我壯着膽子和她說,“我看見這燭臺,就想……起你了。”
“啊?哦……”曹語戎的呼吸更加慌亂了,半晌後才小聲說道,“我看見了,很漂亮。”
她的聲音輕的發飄,我想象着她說這話時候的表情,掙扎了半天,那句“我想你”還是說不出口,可恥地退縮了:“我選了你一個,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不如你告訴我你喜歡哪個,我多買幾個給你帶回去。”
唉,我對我自己簡直恨鐵不成鋼,太沒種了,太……
“漂亮的有好多呢,等我看看啊……”
曹語戎的話讓我重新燃起希望,她沒有讓我傻乎乎的問題懸在空中,沒有用冷淡又短促的話敷衍我,而是主動的接了話茬。這是我最喜歡她的地方,永遠那麼善解人意,不會讓人難堪。
“我喜歡那個螃蟹的。”
就是審美觀差了點兒,好吧,不能要求人十全十美。
天知道我廢了多大勁,才說出那句“你挑的那個還挺漂亮的,真有眼光”的違心話,曹語戎美滋滋地說了句“是吧”,又問了幾句我在這邊的情況。在聽到我說上錯樓進錯屋的囧事之後,笑得前仰後合的。
“哈哈,你就慶幸人家沒把你當成色狼吧,否則……哼哼。”
那兩個哼哼聽得我周身一涼,連忙分辨道:“怎麼可能啊,我這麼正氣的人,”當下鼓起勇氣腆臉說道,“你還不知道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