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啊,”我半是好笑半是無奈,“之前立得‘軍令狀’被我媽抓住大做文章,完全罔顧我和語戎交往過的事實,就盯準‘半年’的期限了,不過我也想開了,相親也是認識新朋友的手段嗎。”
“哈……”江小溪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充滿怨念的看着我,“我怎麼那麼生不逢時啊,好容易你不排斥相親了,我手頭竟然一個單身女性都沒有……太失職了,根本有愧你命中註定的紅娘的稱號啊,”她說着四下亂瞟,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緊黃曦的手,“小黃!怎麼樣!覺得李靖怎麼樣!”
“小溪/小溪姐!”
我和黃曦同時羞窘,黃曦連搖頭帶擺手,恨不能三百六十度打滾說明她不同意:“不合適!年紀差太遠了!自打全然之後,我就決定了,不跟上個世紀九三年之前的人交往,以免有代溝。”
我:……
“好了媳婦,別灰心,你以爲相親一次就能成功的,你肯定有機會幫李靖安排一個合適的。”魏錚拍了拍江小溪的頭,柔聲安慰。
像是被這句話勾勒的場景鼓勵了,江小溪以快的肉眼難辨的速度重整了旗鼓:“有道理!”她猛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李靖!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抓緊給你辦。”
蒼天啊,大地啊,差不多得了。
*****
坐在氣氛上佳的餐廳裡,百無聊賴地翻着菜單,等着已經遲到十分鐘的相親對象。我嘆了口氣,開始環顧四周的人,一雙雙一對對,有容色已老的老兩口,也有面容稚嫩的小年輕,不知道他們之中有多少和我一樣,是在等着相親對象的人。
許久沒有進行過和陌生人的社交活動了,我竟然有了些許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期待,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可能只是一些沒見過或沒聽過的零碎畫面和細碎聲響,可能是指望着新鮮的面孔能打碎我目前平靜無波的生活。
“先生,可以點餐了嗎?”
這是服務員第二次問我了,我貪戀地攫取着和陌生人說話的機會,柔聲問:“你們餐廳有什麼特色菜嗎?”
“菜單有寫……”服務員是個大小夥子,卻在我的目光下瑟縮了。
不至於的,小兄弟,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太久太久沒和陌生人說過話了,忍不住想多聊幾句。
“李先生是嗎?抱歉我遲到了。”
我順聲望去,眼前站了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士,衣着大方得體,臉上也帶着得體的微笑,她靜靜站在那裡,像是從古畫卷上飄然走下來的仕女,滿滿的皆是恬淡的氣質。
“你是……”我邊說邊情不自禁的站起來,滿眼皆是不可思議,“岑小姐?怎麼這麼巧?”
這位要和我進行相親活動的女士正是之前,閒情偶寄舉辦情人節特別活動,男女八分鐘相親中,我最後一個進行談話的岑小姐,我對她印象特深刻的,記得她好像是教古箏的老師,只不過當時我正處於和語戎再續前緣的關鍵時刻,所以……
“快坐吧。”
想到語戎,讓我一下子回過神,連忙招呼她入座,
岑小姐坐下後,用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淌汗的額角,柔聲細氣地爲自己遲到又道了一次歉。
“沒關係,我能理解,這會正是交通擁堵的時候,”我說完,對身邊的服務員說,“麻煩上點涼白開來,我們等會點菜。岑小姐,你一會先喝點水,然後有什麼想吃想喝的隨便點,不要客氣。”
“李先生別客氣纔對。”
和我的吃驚不同,岑小姐看上去並不驚訝碰到的是我。只這一個小細節,便明顯可以看出我和她對於此次相親活動的上心程度,至少我連打聽一下對方基本情況的興趣都沒有,潛意識裡面態度就有些敷衍。
想清這一點,我不禁有點抱歉,好在岑玲是個很好說話的女孩子,她半點不以爲忤,也沒有故作客氣,自自然然地點了兩個她想吃的菜,又對我補充的兩個菜表示了贊同。
一切的一切都表示,這次相親開始的很順利。
“李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岑玲輕聲問。
“我……”我猶豫了一下,照實答,“我和朋友合開一間咖啡館,就是上次咱們認識的那一間。”
岑玲驚訝地瞪大眼睛,旋即失笑:“原來上次的活動,你是個托兒啊。”
“是啊,爲了咖啡館的宣傳,不得已,不好意思啊。”我說着不好意思,同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開了這件事後,我和岑玲接下來共進的晚餐及共處的時光變得自然了很多,不得不承認,我老媽這一次的眼光很好,我和岑玲有很多共同語言,聊起來很是愉悅。
“……這已經是我第二十一次相親了,”岑玲吃了口牛肉,鼓腮說,“你呢?”
“不算上一次的話,第一次。”
“第一次碰到我這麼好的人,你運氣真好。”
我哭笑不得:“是,運氣很好。”
“你別笑啊,相親相多了你就知道了,碰到一個正常人就跟中彩票一樣,是幸運的不得了的事。”岑玲帶着一臉的“不忍回顧”,向我面授機宜。
“哦?你碰到過什麼極品嗎?”我好奇。
“太多了!和你說了,碰到極品是常態,碰見正常的就是撞大運了。”
“說幾個來聽聽啊。”我被她哀怨的語氣引起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
“你這是幸災樂禍嗎?”岑玲抿嘴。
“不是,是爲了學習你寶貴的經驗。服務員,再加一個舒芙蕾。”
果然我的甜點誘惑起了作用,岑玲鬆了口:“上次我和一個男的見面,他一見我就說他吃過晚飯了,但爲了我,不介意去餐廳坐一會,接着就帶我去了一間大排檔,點了一個六塊錢的炒白菜給我,這就罷了,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摸我大腿,當時我恨不得把那盤白菜拍他臉上。”
“哈哈哈——”
我拾樂兒的絲毫不加掩飾,一不小心就有些失態,接觸到岑玲的目光後才堪堪收笑:“抱歉抱歉!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你別高興的太早,你以爲你不會碰上極品嗎?”岑玲不服氣我的輕鬆自在,故意說,“說不定下一次你就會碰到一個,一上來就要求吃
人均五百塊以上的日料的女孩,然後第一句話就讓你把身家報一遍,年收入不到百萬的,人家吃完就走,連句‘謝謝’都沒有。”
“下一次?”
雖然岑玲描述的場景誇張又讓人細思極恐,但真正引起我注意的卻是她話中隱藏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說……
岑玲放下筷子。
“和你聊天很開心,但我……還是沒法說服我自己,只因爲合適就結婚,我還是想找有感覺的人,這一點,我不想妥協。”她靜靜說,目光含滿希冀。
我笑了笑,和聲說:“我能理解,祝你好運。”
……
“喂?小溪?怎麼了?店裡有什麼事嗎?”
開車的時候手機鈴響了,我邊把車停到路邊,邊接通電話,魏錚他們明知道我今天要相親,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應該不會打電話找我的,難道是迫不及待想聽我相親的情況?
“怎麼樣啊?今晚上是第幾個了,二十一還是二十二?”江小溪好整以暇的聲音通過話筒功放,滿是興味盎然。
“十九,”我的回答短小精悍,“有事嗎?沒事我掛了,開車呢。”
“別介啊,你先說進行的怎麼樣,有戲嗎?”
“沒有,人家想找一個年薪六十萬以上的,”我笑了笑,“咱們的小店恐怕只流水都不到這個數吧。”
“瞎說,肯定有這個數了。沒戲就沒戲吧,算她們沒眼光,欸,我給你介紹一個怎麼樣?”江小溪興致勃勃,看來這纔是她打電話來的真實目的。
雀躍的聲音都要衝破屏幕了,我抱着“最慘能怎麼樣”的心態,愉快又痛快的答應了。
事實證明,我又一次盲目樂觀了。最慘能怎麼樣?哼,哼哼。
“江!小!溪!你那朋友是怎麼回事!不來也不說一聲!讓我溜溜在餐廳等了一個小時!”
我站在空蕩蕩的公交車站,對着電話那一頭笑得前仰後合的江小溪發出質問。
“你被放鴿子了?哈哈哈,那麼慘啊!你猜,是不是她去了,看見你是什麼樣子之後就走了?”
“讓魏錚接電話!還有沒有老爺們兒能管管了!”我氣急敗壞。
“好了好了,那你過來家裡吃飯吧,我老公做了一桌子菜,本來打算慶賀我當紅娘成功的,便宜你了。”
“我去!你還能更氣人嗎?偏偏我的車今天還限號!我正等公交呢!附近連個出租車都沒有,滴滴都沒人接單的!你別笑了!”
“好好好,你彆着急,菜都給你留着啊。”
話音剛落,江小溪便掛上了電話。看來是怕我吼她,心虛了。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公車遲遲不來,正當我放棄了打算走回去的時候,一輛車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慢慢的靠近,最終停在我的面前。
車窗是敞着的,車裡的情形一目瞭然。
“是你啊,你去哪兒?我送你去吧。這一塊兒很少有空車的。”
伴隨着這句話,語戎的笑容明媚燦爛。
慢慢的,笑意爬上了我的眼角。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