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嶺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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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笑,而是意味深長地輕輕一笑,繼續用淡淡的語氣說:“陳小姐,是不是對自己的青春估價太高了?”
我絞着手指坐在那裡,壓制住內心各種驚濤駭浪,也壓制住對這個有着很強大氣場的男人的敬畏,我輕輕說:“對於你來說一文不值的東西,對我而言未必是。張先生你也年輕過,難道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
張百嶺一怔,卻沒有收住那些笑容,繼續淡淡地說:“陳小姐上來之前,練了多久的臺詞?”
我一下子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就疑惑地看了看他。
張百嶺繼續說:“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伶牙俐齒的女人我見得多了,像你這樣故作清高的女人我也見多了,你這樣惺惺作態,不就是爲了自提身價嗎?像你這樣見了個有錢的男人就要巴巴貼上來的女人,不就是爲了錢嗎?”
聽到張百嶺一下子說話那麼直接,我想他可能是不想讓我浪費他的時間了,又或者是覺得我蠢,有話就直說了,所以我反而鎮定了。
我飛快地端起面前的那杯茶抿了一小口,又放下,最後淡淡地說:“張先生,謝謝你請我喝茶。都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晚了,祝你心情愉快。”
說完,我站起來,擡腳正要想走,張百嶺冷冰冰說了一句:“這招對我沒用,我從來欣賞不來現在一些女人自以爲是的個性,我反而覺得這是沒教養的表現。”
我站在那裡哦了一聲,淡淡地回一句:“我沒打算讓你欣賞我,你潛意識裡面覺得我貪錢,你不待見我這個人,我就算跪下來求你待見我求你對我改觀,根本也不會改變什麼。”
張百嶺的嘴張了張,臉色一沉,掏出撥了一個電話,衝着電話說:“你進來。”
電話剛掛斷,張明朗急急忙忙開門進來,一看到我和張百嶺之間微微緊張的氣氛,他奔到我身邊來,抓着我的手說:“爸,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想跟陳三三在一起。這是我的感情事,我希望你別插手。”
當着我的面,張百嶺忽然瞪了張明朗一眼,冷冰冰地說:“你真的要跟這樣沒點背景沒點教養的女人在一起?”
張明朗在我的手上加重了點力道,自自然然地說:“我談的是人,不是背景,更何況我覺得陳三三挺有教養的。”
張百嶺冷哼了一聲,繼續冷冰冰地說:“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你以後就毀了。別到時候後悔了,還要怪我沒提醒你。”
這時,張明朗忽然瞥了張百嶺一眼,慢騰騰地說:“我反而覺得,真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娶個一堆心機的女人,我的一生才真是毀了。”
張百嶺忽然拉下臉,臉色黑烏烏的,瞪着張明朗就說:“你別話裡有話!真的是越長大越不聽話,我再怎麼樣都是你爸,我就算娶一百個老婆,我也是你爸!”
張明朗輕笑了一聲,有點不鹹不淡地說:“明白。”
這時,我拉了張明朗一把,示意他別再說話了。
沉寂下來的三個人,氣氛很是怪異。
最終我打破這沉默的僵持,說了一句:“張先生,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不打擾了。”
張百嶺又是冷哼了一聲,嘲諷地說:“陳小姐的心到底有多大,來到這裡撩撥起我兩父子的戰火,自己就一身輕鬆地走了?”
我覺得一個人討厭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我跪下來求他別討厭我,他還是無法改變他內心的偏見。
因爲每個人,哪怕是再成功的人,都容易走進偏見的怪圈子裡面。
所以我簡直就是腦殘外加失心瘋,破罐子別人不摔,我還摔得順手了,所以我淡淡地說:“張先生,我承認我今晚出現在這裡,似乎引起了你的不愉快。但是,是你們兩父子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拐七八個彎,沒說幾句都冒火了,這樣算是我撩撥的嗎?”
張百嶺的嘴角抽搐了一陣,忽然指着門衝張明朗說:“趕緊讓這個女人在我眼前消失!簡直就是沒教養!”
張明朗拉了我一把,微微側着臉衝張百嶺說:“爸,我這個週末不回家吃飯了。最近納斯達的困局,你知道的,我會很忙的。等我哪天有空了,再來看你。”
從盛德出來,我聳拉着頭,老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張明朗卻鎮定自若地牽着我的手,非要拉我去逛附近的商場。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我執意甩開他的手。
張明朗這才腆着臉說:“怎麼啦?我爸那樣問你,你生氣啦?”
我搖了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自己剛纔挺沒禮貌的,你不會怪我吧,他那樣說我,我一下子沒忍住自己的牛脾氣。”
張明朗忽然笑了,伸手把我掉下來的一絲頭髮撩上去,慢騰騰地說:“我怪你幹嘛,剛纔聽你嗆他,我心裡面不知道多高興。”
我哦了一聲,心裡萬千草泥馬奔騰,各種奔騰,簡直就是臥槽啊!我去見個男方的家長,第一次見面就把人嗆了,男方還很高興,這什麼道理?該不會是生氣到失心瘋了吧?
我真怕張明朗是真生氣假高興,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說:“你別安慰我了,我剛纔真的有點過分,鬧成這樣,你爸更不可能接受我了。”
張明朗卻點了點我的鼻子說:“管他接受不接受,我帶你過來見他就是讓他見一下而已,沒覺得他能幫我確定這事。好了好了,別皺眉,別皺着臉,我是真高興。我跟張文耀從來不敢這樣嗆他,整個公司的人也很怕他,他成有錢人之後估計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嗆,估計今晚回去都睡不好了。”
從剛纔張明朗與張百嶺的相處,瞎子都看得出平時他們兩父子相處得不好,可是像張明朗這樣對老爸失眠還能幸災樂禍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來深圳之前,偶爾也會經過我爸家門口,每次他見到我,可能是覺得我長大了,懂事了,怕我怪責他,他每次都躲着我。
其實我很想他別躲着我,跟我打個招呼,問問我去幹嘛也好。
比起責怪他的遺棄,我其實更怕他的冷漠和躲避。
想到這裡,我有點心酸,半響才說:“張明朗,你以後還是對你爸好一點吧。”
張明朗一下子察覺到我情緒不對了,急急忙忙地說:“陳三三,你怎麼了?”
我不想這個時候再把自己家裡的事情巴拉給他聽徒增他的煩惱,只得裝作沒事人一樣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兩父子沒有隔夜仇。你爸反對我們,估計也是爲你好。”
張明朗的手覆上我的手,緊緊握住,慢騰騰地說:“我知道想爲我好,但是我忍不住跟他作對,更何況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連個瞭解的機會都不給你就否定你,我受不了這樣。”
我哦了一聲,輕聲嘀咕了一聲,我卻連跟我爸作對的機會都沒有。
馬路上的來來往往的車輛太吵了,以致張明朗聽得不是很清楚,他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勉強笑笑說:“我說我累,週末爬山回來,跟散架一樣。”
張明朗一聽,直接拉着我往停車場那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那不逛了,咱們回家。”
那語氣,有點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感覺,恍如隔世,也有點如同做夢一樣。
我覺得這一切,翻轉得太快,以致我懷疑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場夢,夢醒來就什麼都變了。
越想越不安,我的表情又不好看了,張明朗可能覺得我是累了,把車開得飛快,很快我們就回到了愛聯。
我去煮水準備洗澡的時候,他就跟個大爺似的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
最後我忍不住下了逐客令說:“張明朗,晚了,你回去吧。”
張明朗卻懶洋洋地說:“累啊,不想開車啊,你收留我一晚啊,更何況那房子快成黃思敏的啦,我不想回去免得看多了更捨不得。”
我有點爲難地站在那裡看着他,慢吞吞地說:“這裡不方便。”
張明朗騰一聲坐起來,很認真地問我:“怎麼不方便了?”
我磨磨唧唧,老半天說:“就是不方便。”
張明朗忽然拍了拍牀,有點不懷好意地說:“這牀夠大啊,睡兩個人足夠啊,很方便啊,擔心什麼啊。“
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張明朗忽然拍了拍腦袋,跳起來說:“哦,我明白了,你把門禁給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說完,他跟在自己家裡一樣,從我的電腦桌那裡撈起我的居住證,還拿了鑰匙,揣着錢包,出門去了。
我有點無語,覺得他出去了也好,反正我租的這個房子,剛好洗手間的門有點壞了,要用東西頂住才行,這樣我還能自在一點洗澡。
趁着他出去的當口,我飛快地拿衣服飛奔去洗澡。
大冬天的,趕時間,就煮了一鍋水,冷得我那個酸爽,差點就凍成老冰棍了,一跑出來趕緊拿吹風筒開熱風朝着自己吹,可是那點兒熱氣卻顯得杯水車薪。
最後我把吹風筒摘下來放好,直接奔到牀上,裹上被子,還是覺得冷得瑟瑟發抖。
這時,卻依然沒有見張明朗回來。
我懷疑他迷路了,在小巷子裡面兜兜轉轉,走丟了。
於是我把摸過來,撥打了他的電話。
剛剛打通,就被他按掉了。
房子的隔音不好,我聽到了樓道里面有腳步聲。
很快,張明朗開門進來,順手關上門,反鎖,然後把我的居住證和鑰匙放回原位,手上拿着剛剛買好的東西向着我獻寶說:“看吧,陳三三,我多聰明,你一說我就明白了,我就去把這東西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