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榕走進病房門,攤了攤手說:“醫院說不用結賬了,好像已經有人幫你結了。”
裴倩鳴心下明白,肯定是董沂峰走的時候把帳給結了。不管他心裡再怎麼恨她,可爲人處世仍舊是君子做派。想到這裡,她心裡更不是滋味。她已經欠他很多了,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而這些情她永遠都還不起了。或許,對於董沂峰來說,她能爲他所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徹底從他的生活消失,再也不去打擾他。
裴倩鳴把收拾好的簡單物品放進包裡,嘆了口氣說:“那就走吧。”
“喂,你沒事吧?你臉色看起來很差,要不要在醫院多觀察一天?”王榕關切地問道。
裴倩鳴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說:“今天出來一天了,也沒跟劉叔他們打個招呼,店裡一定亂作一團了,我得趕緊去把帳算明白。”
“那個混蛋呢?”王榕指的是王博。
裴倩鳴搖了搖頭,說:“他說要出去幾天,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王榕咬着嘴脣,說:“這些男人,一個個都不是東西。但這個最不是東西!”
裴倩鳴拉住她的手,說:“好了,別去管他。他不在,我還能輕省些。對了,你能不能幫我先去接一下小芝?我晚上再帶飯菜回去。”
王榕心裡替好友難過,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默默地點了點頭。
坐出租車回去的路上,王榕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問道:“你說,當時董沂峰會不會真的不知情?他不是出國了嗎?那些事情他可能並不知道!”
裴倩鳴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說:“現在去糾結那些,還有什麼意義?當初,我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而且,那時候我給他打過電話,也發過短信。他根本就沒有理我。”
“可是,既然當初那麼絕情,現在又爲什麼要給你看那些東西?”王榕覺得很迷惑,“他如果不是真心愛過你,不可能會留着那些東西。”
這句話說到了裴倩鳴的心坎裡,她一直疑惑的也是這件事情。從她和董沂峰重新相遇以來,他表現出來的種種行爲,跟她曾經對他的認知有很大的差距。這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麼?那些人對她說過的話,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可是,再多的疑惑也已經無濟於事,他和她之間早已隔着千山萬水,根本不可能親近了。
“唉,別去管這些了。”裴倩鳴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我都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就算不是那樣分手,我和董沂峰現在也不可能還在一起。”
王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默默地爲好友的堅強和她所遭受的苦難感到心疼。
再次回到那間小小的公寓,再次跟小暮芝面對着面坐在一起吃飯,裴倩鳴覺得恍若隔世。是啊,這裡纔是屬於她的世界。這裡沒有董沂峰,沒有對他的感情,沒有讓她心痛欲裂的記憶。她要儘快從過去的泥沼中逃脫出來,重新按照原來的道路走下去。
“媽媽!”耳畔響起了小暮芝的聲音。
裴倩鳴溫柔地望着女兒,問:“什麼事啊?小芝。”
“媽媽,你不開心嗎?”小暮芝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怎麼會?”裴倩鳴連忙堆上笑容掩飾道,“媽媽只是有點累。”
小暮芝轉了下眼珠,說:“媽媽,上次的那個叔叔……他還會請我吃必勝客嗎?”
裴倩鳴一怔,心裡涌起一股酸楚,一面是因爲自己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連一頓必勝客都沒讓女兒吃過;另一面也是因爲跟董沂峰的決裂——他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再坐在一起吃飯了。
“小芝,那位叔叔跟我們不熟,那天他只是客氣才請你吃必勝客的。”裴倩鳴咬着嘴脣,故作平靜地解釋道,“以後,媽媽再多賺點錢,一定請你去吃,好嗎?”
“哦。”小暮芝點了點頭,又嘟囔道,“其實,我不是爲了吃必勝客。我挺喜歡那個叔叔的,我覺得媽媽也挺喜歡他的,是不是呀?”
裴倩鳴吃驚地看着女兒,什麼時候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居然能把人看穿了?“沒有這回事,媽媽都說了,跟這個叔叔不熟,別胡說。”
“可是,上次跟叔叔一起吃飯,媽媽回來之後就特別開心啊。”小暮芝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是因爲你開心,媽媽纔開心。不要誤會了。”裴倩鳴無可奈何地解釋道,“好了,小孩子吃完飯,快去寫作業吧。”
小暮芝放下了碗筷,磨磨蹭蹭地離開椅子,又說道:“媽媽,老師說下個星期六要舉辦遊園會,請爸爸媽媽一起去。我們每個班都會有自己的小作品,但是需要大家集資一些錢……”
裴倩鳴一愣,問道:“需要多少錢?”
“老師說,多的不限,最少每個人交200塊。”小暮芝的聲音很輕,像做錯了事一般。
裴倩鳴想了想自己錢包裡的現金,遲疑地說:“我知道了,到時候會給你的。”
“老師讓我們儘快交。”小暮芝又吐了吐舌頭。
“好!明天行嗎?”裴倩鳴稍微有些不耐煩。只要涉及到錢的事情,她永遠都是那麼窘迫。前幾天王博回家住,表面上說是要讓她們過上好日子,其實卻拿着她剛發的工資揮霍了一通。後來,他打完她之後,又從她錢包裡把僅有的幾張百元鈔票拿走了。現在,裴倩鳴的錢包裡面應該只剩下幾塊錢鋼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