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裴倩鳴體會到了所有可怕的生理體驗。手腳冰涼、心跳加速、後背冒汗……腎上腺素產生的焦慮反應如同蛇一般在她身體裡肆虐。
孟曉萌一臉失望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從她包包的邊袋裡奪過那隻四葉草的手鐲,憤恨地說:“裴姐姐……不,裴倩鳴!我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今天是我跟沂峰哥哥大喜的日子,就算你心裡有再多的嫉妒和不甘,也不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們吧?”
她失神地看着孟曉萌,又轉過頭去望着董沂峰。可是,那個男人的臉上寫滿了輕蔑,彷彿在靜靜地看着她如何讓這一出好戲收場。
“不,這不是我拿的……”她輕聲地反駁着。可是面對着如山的鐵證,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辯駁毫無意義。
“不是你拿的,爲什麼會在你的包裡?”沈豔豔譏諷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刺耳。“裴倩鳴,你的心情我們都可以理解。但做出這種事情來,可完全是品質問題了。”
其他的女人都像看一個怪物那樣地盯着她,彷彿她是這世界上唯一出格的妖女。
“我是被人陷害的!這個手鐲肯定是什麼人放進我的包裡的。”裴倩鳴努力地整理着思路,“董沂峰,你要相信我!”
“真不要臉!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想着讓前男友來救你嗎?”沈豔豔口無遮攔地繼續謾罵道。
董沂峰的臉上充滿了忍無可忍的戾氣,他銳利地瞪了她一眼,說:“夠了!這場鬧劇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這時,孟建桐站出來,說道:“沂峰,你這話錯了。這可不是一出簡單的鬧劇。這位小姐明顯犯了刑事罪,我們在場的都是人證。嵐嵐,我建議你們公司把這個女人交送到警察局。”
董嵐白了裴倩鳴一眼,遲疑地說:“是的,孟叔叔,我們公司出了這樣的員工,實在是有辱門楣……”
“我說了,我沒有偷這個手鐲!孟曉萌,你何必欺人太甚?你已經擁有了一切,爲什麼還要把我逼上死路?”裴倩鳴終於爆發了出來。
“裴倩鳴,你說什麼?我逼你?我可是你的受害者!”孟曉萌也撕破了臉皮,“從頭到尾,你一心想要勾搭沂峰哥哥,之前是拿一個野孩子來欺騙他,現在又故意到華峰來擾亂他。如果不是你,我跟沂峰哥哥會走得那麼坎坷嗎?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會過得如此憋屈嗎?裴倩鳴,現如今你卻翻轉頭來說我逼迫你,簡直就是混淆黑白、顛倒是非!”
“原來她就是讓我女兒寢食難安的罪魁禍首!”孟建桐勃然大怒,厲聲說道,“沂峰,嵐嵐,今天必須把這個女人送到警察局,要不然我們孟氏決不罷休!”
“哈哈哈……孟老,您消消氣。”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宴會廳的後面傳來,“今天是曉萌和沂峰大喜的日子,何必弄得如此狼狽呢?”
裴倩鳴轉過身去,像是見到了救星般地望着穆沛。
“穆總,你有什麼高見?”孟建桐不滿地嚷道。
“剛纔我在外圍聽人議論了這件事,我覺得事情還是有很多的疑點。”穆沛說道,“裴倩鳴雖然是董總的前女友,但據我所知他們倆早已沒有瓜葛了。今天,倩鳴是作爲公司的中層來參加慶祝晚宴,她有必要做出偷竊的行爲嗎?而且,這位叫做沈豔豔的姑娘,我倒覺得你很可疑。你那麼迫不及待地去搜查裴倩鳴的手包,會不會是趁那個時候把手鐲放進了包包裡面呢?”
“喂,你別血口噴人!”沈豔豔急迫地回擊道。
“如果你認爲我在血口噴人,那你們剛纔對裴倩鳴所做的,又何嘗不是?”穆沛犀利地反問道。
孟建桐稍微平緩了一下情緒,狐疑地望着穆沛,說:“那依穆總的意思,這事應該如何處理呢?”
穆沛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孟小姐有這個魄力,將董總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都請來了晚宴,那麼因爲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出現了這樣一樁小小的意外也在所難免。反正手鐲也找到了,事情並未帶來真正的損失,不如息事寧人,就此作罷,如何?”
孟建桐低下頭沉思不語,但孟曉萌卻是一臉不願善罷甘休的表情。
這時,穆沛拋出了最後的殺手鐗,語氣悠長地說:“畢竟,因爲爭風吃醋而大鬧晚宴的新聞,絕不能給華峰或者孟氏臉上添光彩呀!”
“咳咳。”董嵐突然破天荒地站到了穆沛的一邊,“孟伯伯,我覺得這件事,Eric說得有一定道理。今天是沂峰和曉萌大喜的日子,何必爲了不相干的女人弄得雞犬不寧。接下來,我還爲你們安排了餘興節目,不如我們一起去高興高興?”
“呵,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孟建桐臉上有點掛不住,卻也只好自己找臺階下。
“曉萌,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不想再跟其他女人有什麼瓜葛。既然手鐲已經找到了,就別再節外生枝了。”董沂峰一臉平靜地對孟曉萌說道。
“是,沂峰哥哥,我聽你的。”孟曉萌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
裴倩鳴的心被深深地一刺,眼眶裡有種酸楚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涌出來。
無論如何,這場戰爭她還是輸了,一敗塗地。
當裴倩鳴垂頭喪氣地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一輛褐色寶馬X7已經安靜地等在那裡。她瞪大了眼睛,愕然地叫道:“董沂峰,你……”
英俊帥氣的初戀情人像夢幻一般地向她走來,慢慢在她面前站定。他的臉上是黯然而決絕的神情,聲音低啞中帶着痛楚:“爲什麼還要出現?”
他莫名其妙地問出了這樣一句話,讓她渾然摸不着頭腦。“我,我怎麼了?”
“怎麼還是這樣丟人現眼?裴倩鳴,你非要去吃這頓飯嗎?”他痛恨地說道。
一時間,委屈好像血液一樣浸潤了她的五臟,她低聲地說道:“董沂峰,難道你也認爲……是我偷了那隻手鐲嗎?”
——難道,他深夜趕到這裡,就是爲了向她興師問罪嗎?
“哼,誰會在乎那隻手鐲?”董沂峰不耐煩地嚷道,“我只是想問你,爲什麼要去吃這頓飯?你非要讓我在那種場合看見你嗎?”
她愈發不能理解了,喃喃地說:“這,這頓飯是孟曉萌邀請的啊!”
“你沒有自尊心嗎?她邀請你就去?”董沂峰忍無可忍道,“裴倩鳴,你從來都不會爲我考慮一下嗎?就算你不在乎我,也多少顧及一下我的心情!”
——他的心情?她連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又還有什麼能力去顧及他的心情。此時此刻,他這樣蠻橫無理地站在面前,真讓她覺得委屈極了。
“董沂峰,是你要結婚了,難道我去祝賀一下都不行嗎?”裴倩鳴邊哭邊說道,“我明白了。我這個前女友又讓你丟臉了,是嗎?好,左右都是被你們嫌棄,我以後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就是了。”
她轉身正要離開,卻被董沂峰狠狠地拉住了胳膊。他目露兇光,語氣像石頭一樣堅硬:“裴倩鳴,別以爲這套還能迷惑我。告訴你,我專門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我已經決定徹底放下你了。”
——徹底放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只覺得某個遙遠的時空突然扭曲了,成爲一種她再也無法觸及的存在。
“我曾經以爲,你會永遠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抹不去。”董沂峰彷彿在自言自語,“但你一次又一次地踐踏我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利用我的心意。我得到的教訓已經足夠了。從今以後,我會把你當成一個陌生人,從未認識過你。”
說完,他鬆開了她的胳膊,肩膀像是扛了重重的石頭一般耷拉着,一步一步地離開她往汽車走去。
——董沂峰,董沂峰……她內心在瘋狂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她知道他永遠都不會聽到了。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