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愧是孟氏千金,出手這麼闊綽。”
“是啊!之前還以爲總裁看上了那個女的,原來只是逢場作戲而已。”
“那是當然了。誰會放着富豪千金不要,去撿一隻別人穿過的破鞋啊?”
“哈哈哈……你怎麼知道她是破鞋?”
“那還用說嗎?住在穆總的家裡,又跟英國帥哥曖昧,還跟董總糾纏不清,這種女人不是破鞋是什麼?”
裴倩鳴心裡黯然,她在華峰的名聲早已一片狼藉,同事關係也隔閡重重,但如此近距離地聽到別人在背地裡譏諷自己,還是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她肅然地咳嗽了兩聲,故意讓肆無忌憚談笑的同事們察覺到她的存在。
“你們在說什麼?”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她的助手小張訕訕地笑道:“哦,裴助理,我們也沒說什麼。就是董總的未婚妻,孟氏集團的千金剛剛給大家送了喜帖,附帶還有每人一個運動手環。大家都覺得她很大方呢。”
裴倩鳴的目光落在了小張的手腕上,那是最新上市的一種運動手環,價格不菲。如果每人送一個的話,大約會要幾十萬吧?
“是嗎?是什麼喜帖?”雖然已經猜到了是什麼喜帖,她還是裝作無知地問了一句。
“當然是董總跟孟小姐的結婚喜帖啦!您的辦公桌上應該也有,婚宴就定在這個月底。”一位女同事喜上眉梢地說道。
——這個月底?那不是隻有20多天的時間了嗎?裴倩鳴的心好像被抽空了一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明明早就對自己說過,從今以後董沂峰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明明早就痛定思痛,承認他們倆在一起纔是最合適。但真到了讓她面對的這一刻,所有的過往、所有的愛戀如同洪水般裹挾而來,讓她幾乎快要窒息了。
“裴助理,你沒事吧?”一位同事關心地問道,“你的臉色怎麼一下子那麼白?”
“沒,沒事。”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只是覺得……他們要結婚了,真是一件好事。”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更不知道如何措辭。根本就不需要對同事交代的心事,卻在這一刻毫無防備地泄露了出來。
“裴助理,據說明天晚上,孟小姐還要請所有中層以上的員工一起吃飯慶祝呢。到時候,您可以親自去給他們送上祝福呀。”
她的腦子懵懵的,已經完全聽不見同事們在說什麼,只是機械性地邁開步子,踉蹌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裴倩鳴在公司裡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飛奔似地逃出了那個牢籠。她心神恍惚地去紫葵小學接了小暮芝放學,然後默默地跟隨宋乾來到附近一家茶餐廳吃飯。
“媽媽,今天數學課堂小測驗,只有我一個人做出了最後一道大題哦!”小暮芝笑眯眯地啃着菠蘿包,吹噓道。
“哇,小芝,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對數學最不在行了。”宋乾無奈地說。
“宋老師,我在美國的時候,數學一直都是班裡第一名,媽媽差點讓我去念超常兒童班呢。”小暮芝繼續吹噓。
“真的?”宋乾轉臉看向裴倩鳴,卻發現她盯着一本雜誌的封面在發呆。
那是茶餐廳提供的休閒雜誌,裴倩鳴進來的時候隨手拿了幾本翻看。但這會兒她的視線似乎一直盯在某本雜誌的封面上。
“看什麼呢?小鳴。”宋乾叫她,然後把目光往那本雜誌上湊了湊。
一副巨大的婚紗海報,畫面的主人公是董沂峰和孟曉萌。大大的標題如宿命般地印在上面——婚事已成定局,華峰孟氏強強聯手、股票漲停。
宋乾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小心地問:“這是剛宣佈的吧?小鳴,你……”
裴倩鳴這時才慌亂地擡起頭來,尷尬地說:“沒,沒事。我就是有點吃驚。”
——孟曉萌的行動力超羣。昨天晚上才撞見董沂峰疑似出軌,今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切蓋棺定論,不給別人任何喘息的餘地。裴倩鳴心中苦澀而悲哀,以她的力量,以她在董沂峰心裡的地位,怎麼可能去跟孟曉萌抗衡?這一場競爭,她如同螳臂當車,必輸無疑。
“呵呵,小鳴,看來大家都要各歸各位了。你說,咱倆是不是也應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宋乾半開玩笑地說道。
“什麼?”她一愣,旋即明白了宋乾話裡的含意。“不,阿乾,我們不是說好的……”
“哈哈哈……”宋乾用笑聲掩飾了眼底的失落,“開玩笑的。瞧你,還說沒事呢。你分明是被董沂峰要結婚的消息嚇到了。”
提到董沂峰的名字,小暮芝的神情也變了樣,湊上去看了看裴倩鳴手裡的雜誌,抿着嘴不說話。
“小芝,你怎麼了?”母親的直覺讓她感到小暮芝有些異樣。
“這個人最討厭了。”女兒學着大人的口吻,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麼一句。
裴倩鳴心裡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發澀發苦。其實,自從董沂峰拋棄她們母女以來,她從未跟女兒談論過關於這個“爸爸”的一切。她既無法向孩子解釋爲什麼董沂峰不要她們了,更無從說明爲什麼董沂峰不是小暮芝的“爸爸”。她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帶着女兒過日子,卻不知道在那顆小小的心靈之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決斷。
“小芝,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宋乾在一旁提醒道,“不論怎麼樣,都不可以這樣背後議論別人哦。”
“宋老師,你不懂。這個人差點害死了我的媽媽,我最討厭他了。”小暮芝卻固執地嚷道,“我真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這個人。媽媽,你也不要再去想他,行嗎?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想他。”
一番話根本不像是出自一個8歲孩童之口。或許是生活的磨難歷練了她的早熟,或許是美國的經歷讓她有了更多自己的思考和個性。裴倩鳴只覺得小暮芝已經不再是那個依附於她的孩童,而正在一天天變成一個獨立的個體。
“好了好了。”宋乾左手摟住了小暮芝的肩膀,右手伸出來拉住裴倩鳴的手,“小芝,不用擔心。你和媽媽現在都由老師來保護,我不會讓你們受到一點傷害的。”
孟曉萌把慶祝她和董沂峰確定婚期的晚宴安排在沃爾頓酒店,邀請了孟氏和華峰所有中層以上的職員參加。裴倩鳴本想借故不去,卻被穆沛硬拉了過去。
“倩鳴,任何時候都要敢於面對自己的行爲帶來的結果,並且要勇於去改變自己不喜歡的結果。”穆沛意味深長地對她說道。
她不是很明白穆沛話裡的意思,卻也只好心情沉鬱地來到熙熙攘攘的宴會大廳。可是,當她入席的時候,卻在自己的這一桌上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物——沈豔豔。只見她穿着一身露背裝,臉上畫着濃重的眼影,跟之前清純可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豔豔一見到她,便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說:“我就說嘛,這一桌全是前女友。”
她一愣,旋即看了看桌上其他的來賓,竟然清一色全是女性,而且都不是公司的同事。
“什麼意思啊?”她低聲地問道。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孟曉萌把董沂峰交往過的所有前女友都叫過來了,目的就是爲了向我們炫耀,讓我們死心吧。”沈豔豔大咧咧地嚷道。
桌上的其他女性也開始竊竊私語,但礙於彼此的身份,大家並沒有過多地交流。裴倩鳴的心裡愈發覺得悲涼,她從前也略微知道董沂峰廣交女朋友的事情,但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多的前女友聚在一起,仍然讓她十分震驚。想想自己也不過是她們中的一員,在董沂峰心裡又能佔據多少地位呢?
就在她內心糾結苦悶的時候,宴會廳的音樂響起,今晚的主角隆重登場了。